我们从小就喜欢过节,特别是春节,因为到那个时候,一个大家庭的聚会就到来了,可谓家族的团圆。妈妈的姐妹,我们称之为姨妈的来了;妈妈的兄弟,我们呼之为舅舅的来了;爸爸的兄弟,我们的伯伯、叔叔来了。那时候,哪知道为何“两男相碰”,就要分出“伯仲叔季”来,根本不清楚什么父系社会呀、男权主义啊等等。那时候,我们的祖辈还在,不管是爷爷、奶奶,还是外公、外婆,俨然像个如来佛,爸爸妈妈及三姑六姨们就如同菩萨环列,和我们同辈但年龄明显高我们一截的可能就是五百罗汉吧,我们呢?只知道蹦啊跳地躲迷藏;只想有好吃的、有鞭炮放就快活得不得了,那时的我们是什么呢?是虾兵蟹将、是花果山的小猴子吧。
那时的我们对已享有的小家的团圆是毫无知觉的,可以说视而不见、熟视无睹,视作理所当然。当时我们的日子虽然很清贫,但我们三兄弟和父母是没有分开的。爸爸妈妈工作着,微薄的收入养活了全家,家没有拆散啊。就这么平平淡淡,天上的月缺了复圆,而我们的家却一直是团圆的。在二十多年前, 有了一点小变化,我们中有两兄弟一起去当了兵,大气候是和平的,所以没有“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的情形,而且一晃很快,几年一下就过去了,我们的小家又团圆了,再过几年后,三兄弟都成家了,但都还在一个地方,都在父母身边。虽说大家小家的概念已有所转换,但毕竟未出现远隔千里,“儿行千里母担忧”的情况,可我们都体会到了“养儿方知父母恩”。很怪,我们三兄弟又各自有了一个儿子,又有了某种意义上的三兄弟。我们没有姑姑,我们的爸爸也没有姑姑,好几代都只生儿子,现在您知道我们在前面说了好些个“妈妈的什么”、“爸爸的什么”,唯独未说“爸爸的姐妹”的原因了吧,不是疏忽忘了说,而是确实没有。
在六年前,因为多种原因,小家终于不完整了,与此同时,大家也就不团圆了。我们中有两兄弟分别离开了家乡,形成了既有儿子在家思念父亲,又有父亲在家挂念儿子的局面。“为了生活,人们四处奔波”一首歌就是这么唱的,一种血浓于水的情愫就是在浪迹天涯中更深发酵的。
六年的时间说长也不长,一眨眼,离别的情景就在眼前;说短也不短,因为一个握笔只会画不规则圆圈的小孩已经小学五年级的语文、数学都能打九十六分了;另一个学动画片腔调,为解决开水太烫就“把开水和凉水联合起来”的小学生已经是叱咤学校篮坛的“篮霸天”了。
母亲不知为她的儿子长年在外而掉了多少泪啊,爸爸曾对我说,母亲为何视力越来越差,那都是拜哭之所赐,不敢在人前哭,难道还不许偷偷地哭吗?她为她的儿子在三十多岁舍家远行而伤心,她为她的儿子又远离他们的儿子使自己又当奶奶又当妈妈而伤心。是的,在很多六十多岁的人安享清福、颐养晚年时,作为同辈的她却要为儿孙操心,她也的确为儿孙操碎了心。团圆的梦想啊,纠缠着母亲、折磨着母亲。
父亲在辅导孙辈的学业上可谓殚精竭虑。他何尝不想维护小家的完整、珍视大家的团圆?但他是开明的,是豁达的,他理解并支持儿子的抉择。他多次劝母亲,男儿四海为家,并说他离家还要早,十一岁就出外求学、远离父母了,母亲也在十五岁时出来做工。现在有很多这样的家庭,有什么办法呢?坦然面对,在外面好好奋斗,争取早日让下一代过上好日子。只要听到父母和我谈到他们苦点累点无所谓,并不奢望后代能给他们什么福,只愿第二代比他们生活好,第三代比他们的父母更好就行之类的话,我就想放声地大哭一场,眼前的境况是不乐观的,可父亲总是安慰着我们,总是劝母亲放宽心。团圆的梦想啊,我想它将一直纠缠着我们,折磨着我们。曾记得几十年前,母亲要我为她拔白发,还问有几根;而如今她已是满头的白发,青丝难再寻!我们呢,头发掉了不少,头发白了不少,什么叫“四十不惑”啊,我们的“惑”虽没有太平洋的水那么多,但至少满肚子苦水无处流。
一代又一代的团圆之梦是亘古不变的,一代又一代的理想与追求是长有常青的。我们虽然天各一方,但我们会有一天实现我们的梦想。哪怕它姗姗来迟、何惧它迟迟不来?我们的梦想啊,终会既飞于天,又守于巢。这一篇小文章,与其说是我在键盘上一行行敲打出来的,不如说是我在心灵上用锤子一下又一下敲打出来的。我不仅代表了我和我兄长来抒发我们对父母恩情的感激以及对家庭团圆的渴望,我想我也道出了一些游子的心声,那么,我能代表他们向天下所有的父母问个好吗?谁不爱团圆?我们都有撕心裂肺的期盼,愿天下的家庭都团圆,愿幸福与快乐能和我们相陪伴。
本文已被编辑[梦天使]于2006-4-21 11:52:03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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