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海口出发参观的第一个景点，是到熊馆看熊艺表演。但入口必须走过一狭窄的通道，房内有穿僧道服的数人站立进出的门口，身边摆着大束燃香，向走过的行人“推销”，一些人拿钱从他们手中买香点燃在佛像前，曲膝跪下合掌又捣蒜般磕头；由于忙着往前赶，买香磕头的人不是很多。到了东山岭，情景就不一样了。

导游说，东山岭是海南有名的佛教胜地。我们在入口处戴上号码牌随人流进去，所见所闻果然“名不虚传”：内导说，那罗汉竹是仙竹，摸一摸会消灾降福——不少人就上前去摸了摸，竹子已被摸得很光滑，竹枝上飘着一些红丝带；内导说，那山羊是仙物，摸摸它可以带来好运——果然见外省游人在与山羊合影，我们也许司空见惯了山羊吧，不但没有人去摸，还露出了讥笑；内导指着写有“回头路”的石块告诫大家：上去时走右边，下来时一定要走左边……到了山顶的庙前，内导建议大家进去抽签问佛，这里的签很灵；又告诫：佛门胜地，不得拍照。

妻子随人流走进了庙内，此时我接到千里之外单位的同志打来电话，说一幅新闻照片丢失了，问我知不知道放在什么地方了。接完电话，也没了进庙看看的心思。在庙外照了两张相，又站着等了一会，看到同行中的一些人出来并开始下山了，还不见妻子的身影。我等得有些不耐烦，怕超过导游规定的时间，又怕她没有看见我先下山去了，就到庙内寻找。进庙但见，雕梁画栋下，曲廊朱角边，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或抽签纸，或听解签，或买燃香，或焚香磕头，人声鼎沸，香烟燎绕。转了一圈，也没有发现妻子的影子。出来一问先前出来的人，声称看见她还在里面。我又等了一会，她才从里面出来。一问，是抽了签纸，等和尚师傅解释，人太多了，等了半天也没有轮到，就出来了。据被“解释”到的几位说，她们或大或小都有些灾星，和尚根据灾厄大小，要她们买价值不等的燃香，到菩萨面前烧了化解，一柱大香130元，有的买了两柱。

在接下来的几天中，有人遇佛像就拜，见菩萨就跪；听说水晶球能带来好运，就去摸摸，许个愿望——多是希望打麻将常赢；走到类似金元宝的石头前合张影，据说可以财源广进；有人告诫，游览天涯海角，千万不能前门进前门出，否则仕途“滑坡”，人将遭灾，并历数历史名人佐证……在一处景点休息间隙，一中年男子走到我面前神秘地对我说：面相如何如何富贵，将来如何如何，如果要详看收费120元。我听他滔滔不绝之后，说：“我也会。”他说了句：“这……我知道。”悻悻地走了。

我不知人们求神拜佛回来后的财运官运如何，许的愿是否实现。也无法理解是“一生命运先天注定”对，还是“祖坟住房决定贵贱”有理，更无法理解一些人心中同时还装着“求神拜佛消灾降福”的悖论。有的人，面对孤苦无依的老人小孩或残疾乞丐无动于衷，却对上门化缘甚至以“灾”讹诈的假尼姑假僧道康慨大方；有的人，面对倡议捐助失学儿童或受灾户，叫苦叫穷自己当天已没有夜饭米了，转身却对修建寺院庙堂塑金身菩萨捐巨资；有的人，对衣食无着的在生父母不闻不问，忘记“堂上双老是活佛，何用灵山朝世樽”的古训，却在他们死后大操大办祭亡灵建大墓竖大碑；有的人，在人间花天酒地一掷千金甚至无恶不作，却去灵山庙宇捐赠菩萨面前焚香乞望平安长寿死后升入天堂……我不知他们行的是哪门子善求的是哪门子福？

我对真正出家修行的人有一份敬意，不为什么，只为他们倡导的积德行善；尽管我不赞成他们所说的因果报应。为什么有那么多打着出家人的幌子行骗？以下对话可能对我们有一些启迪：

“师傅每天作些什么？”

“念经诵佛，普渡众生，修来世。”

“修来世姻缘美满？”

“出家人清心寡欲。”

“求高官厚禄？”

“佛门戒律，淡泊名利。”

“那么求荣华富贵？”

“佛门讲究宁静致远，幽意闲情。”

“莫不是还求来世当和尚？”

“？”

再听听中国佛教协会负责人在新闻联播中的告诫：那些论“灾”收钱和上门化缘的出家人都是假的，切莫上当受骗。至此也就明白了，一些寺庙尼庵或上门化缘的僧人道士尼姑，他们不是为了普渡“众生”，也不是为了今生做僧道尼姑，更不是修来世当尼姑僧道，他们在红尘滚滚中，千方百计修的是“钱缘”。

2003·12·上旬　钟应山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