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鸽哨(2)毛四

发表于-2006年04月29日 上午10:22评论-0条

风和日丽,珠江口在眼前展现出她的宽阔。清风逐浪,望不断的海天一色处,薄薄的雾霭像美人胸前的轻纱,将人们的美感忽悠了又忽悠。很小的山包线条柔和,在阳光下若隐若现。怒触不周山的共工是否把支撑脚踏在了这里。他为何不给更为遥远的夸父打个电话,好让他到这边来喝水。

乘车。南来北往好多人,操着各样的腔调,带着感受生活体验世界的各种眼光。从被生活这张大网猛一下罩住的那一刻起,人们的顺从便多于无奈,对现状的积极改观远胜过诸多无谓的反思。每个个体都很忙!这是个移民城市,从上世纪末起,就有近七成人口并非土著,不过,这并不影响人们急于融入当地,成为土著的迫切愿望。人们怀揣着各自的自信,静静的呆在车厢里,默默等待着新的一站的到来。

顺着地图上所示的地点,我找到那幢单身公寓楼。沿途有个小花园,几棵椰树被围在灰白色的水泥墩子里,在干净湿润的风中不时摇晃几下超大的叶片。我的住处位于一楼左边,它原来的主人据说去了印尼公干,一两年内不会回来。打开门,一个单身汉所应有的空间立时出现在我眼前。只是,主人带走的一些东西,现在要由我来补上。

相对于城市里来说,这可是个清净的所在。整幢楼似乎只有我一个住户,即便是大白天,这里也缺乏一些最基本的生活气息:闻不到一点香味,听不到锅铲相碰的声音,没人炒菜做饭;也很少有上下楼梯的脚步声,更没有口哨声和走廊歌星为打破这沉寂所应出现的深情演绎。

一夜好梦。第二天我起得很早,洗完脸觉得无所事事。太阳还没出来,光线有些暗。我来到楼房后面,发现这里有个诺大的庭院。灰色的水泥砖整齐的铺着地面,一面的院墙顶上装着被折弯的整齐的铁丝网。此时的天气忽然有些转凉。一个激灵过后,我开始回忆起昨天到达过后的一切。想了足足五分钟,终于确定自己现在并没有被关在了某地!那么,那面墙的后面关着的是什么呢?

庭院的中间光线更暗。几棵巨大的榕树合并在一起,黑糊糊的主干坚硬而怪异,千万个枝桠挽起诸多的小叶片,有些竟伸到了墙外。这样的大树生平未尝见过。我裹好衣服,在远处围着它转了一圈,尝试着慢慢走近。横着的主干上排列着许多像人的头发样的长长的东西,这些东西很工整的环绕着横干,极像猛一回头缠在脖颈里的长发。而这树也只有一棵,那些像分绺的黑色瀑布般竖着的粗干,很多是从横干上向下伸出的根发育而成的。这是真正的“独木成林”!奇异的景观让人不禁想入非非。于是太阳跟着升起来,单身公寓对面的小道上也渐渐有了行人。

阳光照着干净的路面,软绵绵的草坪上偶尔有油绿的闪光。一两棵细长的行道树切割着人们的视线。小道的那一边,是高入天际的摩天楼,光线有些刺眼,无法看到楼顶的布置,但那绝对是个观察周围的好去处!我满意的点点头,继续悠闲的看着从道上经过的人们。

仅仅一刹那的工夫,我惊讶的发现一件事:古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行色匆匆。她虽换上了浅色套裙和高跟鞋,我还是一眼就能认出她。一时惊慌,竟没看清她是从哪里出来的。她的头发还是那么披着,随着走路的姿势,很顺溜的在肩背上起伏。腰带似乎束得有些紧,让腰看上去比平时细了些。但动作和走路的体态压根儿没受影响。她很清晰的让高跟鞋在水泥路面上敲出极快的节奏,自信的平视着正前方。腋下夹着只我从未见过的粉红色的小皮包,跟一个从容的上班族没什么两样。我无法相信在这个城市,在这么个偏僻的地方,她和老总,或者说她自己会有住所,可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更无法相信大姐昨天会把我一直送到这里来,她根本没上飞机。那么她怎么出现在这里的呢。

我极其讨厌被人跟踪!可现在,我要跟踪人了!

出小区大门过阻车栏时,她把长条形的小包往背上推了推,为避免踏错小台阶,她的眼睛不经意的朝地上看了看。一绺波形的头发适时的变幻出来,正好遮住了半边脸,让她不能发现后面的我,而我也没能看清楚她的脸色。岗亭旁边精神抖擞的保安直直的看着她,眼里露出些少见的温柔。这些死保安,直到我经过时狠狠的盯了他们一眼,这才知趣的垂下了眼帘。

干道上车水马龙,嘈杂声逐渐淹没了熟悉的鞋底音。从大道的另一端吹来一阵凉风,她用熟悉的动作捋捋脸上的头发,不断朝相反的一端张望着,没有伸出食指和中指示意——她在等公共汽车!

熟悉的方式——先迈右腿上下车。脚步声又逐渐清晰起来,本市最大的图书馆出现在眼前。馆内刚刚开门,工作人员正手脚麻利的往大门口摆出公告栏,对于这早到的读者,他们又不自禁的多看了两眼。女人啊,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过分漂亮了该是多么的麻烦!

进了门厅,古姐径直往里面走去,我无法继续跟进,只好在导游电脑旁立住,用手指在屏幕上这里那里敲敲,心不在焉的看着所有的设施。没有一点嘈杂。馆内铺着厚厚的地毯,再也听不到清脆的鞋底音。想到那么多的分类管理室,我不禁有些失望。磨蹭一会,在供应早餐的房间里坐坐,用完早点。来的读者渐渐多了,人们自带矿泉水,一进来就直奔熟悉的房间而去。我估计,有半数人都是失业者,图书馆可是个躲避压力放松心情的好去处。

我装做闲逛的样子,随便走进一间藏书室。这里铺着灰色的地毯,比起门厅里的鲜红色来,显得要陈旧许多。分好类的书籍在架上排着队,散发出特有的气味。有人坐在墙角里,盘着腿津津有味的看书。有人站在明亮的窗前,边翻书边张望外面的风景,直到管理员过来,低声提醒着让离开窗洞。在这样曲曲折折几层楼的书房中要寻找一个人,我感觉有些丧气。我不知道平时只看些杂志的古姐,今儿个怎么会到这里来寻找杂志看,她还看其它什么书我不知道——估计再也不能找到她了。

我犹豫不决,又不敢马上离去,害怕被人看出是为着某个其它目的来图书馆的。最后我决定到三楼呆一会儿,看看有什么电子类书籍可以阅读的,反正马上就要学习这专业了!

三楼的读者寥寥无几,走过几个书架,几张阅读桌摆在窗下,而桌旁也仅有一个女读者——正是我已经打算放弃跟踪的古姐!我掩饰住内心的惊喜,随手拿过一本书,走过去,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很随便的叫了声:“古大——”

随着对方的抬头,我认出来:那根本就不是古姐!只是个跟她长得极其相似的女子。不同的是,她比古姐更年轻,下巴靠左一点有一颗小黑痣。女子友善的看着我,眼睛并不太大,水汪汪的睁得圆圆的。我脸红了,随口改道:“goodmorning。”为掩饰尴尬,还特意小心的笑笑。那女子也很有礼貌,回了句:“morning。”便继续低头看书了,那是一本关于电脑编程方面的杂志。

我打消了一切顾虑,在庭院里的大榕树下认真预习了一遍培训的内容,实在不懂的就做上记号,到时也好向老师请教。正式学习期间,这女孩竟也分在同一个班上,坐在我前面。她跟古姐是那么的相象,加之有图书馆的经历,我们很快熟络起来。有一次她穿着件很薄的连衣裙来上课,我惊讶的发现,她的腰竟是那么的细,真可谓“蜂腰”。这让我感到很难过,觉得她是那么的楚楚可怜。不过很可惜,没过多久,我们就一起陷入了莫名的烦恼当中……(待续)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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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核:吟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