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初冬。空气干燥而清冽。方西裹着一条花披肩，悠悠地在街头徜徉，像只色彩斑斓的蝴蝶。
“西子！”
陌生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惊喜，方西好奇地望过去。一个高大的男人，平头，五官端正，目光里蓄着明朗的笑。
“你终于来了！”他说。
方西犹豫地也笑了，却不知道如何作答。
“我们回家，还是先找一个地方坐坐？”
“先找一个地方坐会儿吧。”方西小声说。
男人捻熟地拖起方西的手，向前走去。方西亦步亦趋地跟着。她的心怦怦地跳。确切地说她不认识这个男人，但她舍不得挣脱那份温暖的掌握。
2
桌子临窗，阳光毫不吝啬地洒进来，方西的整张脸便更加明亮润滑。咖啡很热，男人加了牛奶和方糖，用调羹搅拌了一会儿后，才递给方西。方西默默地接过来。没有人像照顾孩子一样照顾过她，那一刻，她的心柔软得几乎碎掉。
“你终于来了！”男人又说。
“我只是随便——”
“随便是什么意思？”男人瞪大眼睛。
看着男人吃惊的表情，方西咯咯地笑。随便就是随便买了一张火车票，随便在一个中间站下了车，随便走在街上，随便跟着一个男人来到咖啡厅……随便是谁，随便什么地方都好，只要能够远离从前。
蓦地，方西打住笑。她感到腮边有点儿痒，伸手摸去。不知何时，泪水已经跌落纵横。
3
男人拥着方西走进他的家门。从咖啡厅出来时男人说西子，我们回家吧，方西就顺从地跟着来了。男人的家很宽敞。实木地板，简单的家具。茶几下面堆放着时尚杂志和碟片，还有一束正待凋零的黄玫瑰。
男人把方西安置在沙发里转身想走，方西敏捷地拽住他的袖子。
“你真认识我？”她呐呐地问。
男人皱起眉头，接着放声大笑。
“西子，你开什么玩笑！”说完，他进厨房端出两杯红酒。“我在里面兑了汽水，喝完你去睡一会儿吧。”
“你呢？”
“我看着你睡。”
方西不会喝酒，但她喜欢微醉的感觉。身子轻轻的暖暖的，睡起来也沉，不会做令人讨厌的梦。她看了男人一眼，男人正对她微笑。她与男人轻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4
男人小心地为方西盖好被子，然后隔着被子，侧着身子，将她拥在怀里。方西尽力地闭紧眼睛，却毫无睡意。
“睡不着？”他问。她的睫毛一直蝶翼般在他的脸畔煽动。
“太亮了吧！”她小声说。
男人起身拉上窗帘，重又走回到床边，躺下。
“西子，你决定离开那个人了？”
暧昧的光线中，男人的呼吸变得粗重。
“我知道你会选择我的。”说着，他凑过滚烫的唇，盖在方西的眼睛上，嘴巴上，再一路而下。
大脑有瞬间空白后，方西挣扎着伸出手，将一记响亮的耳光印在男人的脸上。然后，空气似乎凝固住了。
“你累了，休息吧。”男人捂着脸，咧嘴笑了一下，走出卧室。
5
晚餐桌上，男人无言地将剥完皮的水煮大虾放到方西的碗内。方西尴尬地看着男人红肿的半边脸，手足无措。
“加我qq？”男人突然问。
方西略一迟疑。
“我戒了。”她答。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为什么戒？”
“我不信佛。”
“那你信什么？”
“书到用时方恨少。有钱能使鬼推磨。”
男人哈哈大笑。
“刚才那一巴掌真让人怀疑你不是西子。可这大眼睛，尖下巴，还有咱俩的暗号，你不是西子又是谁呢！”
方西抿紧嘴巴没说话，只是把自己碗里的大虾都拨弄到男人的碗里。
6
方西在水池边仔细地洗着碗筷。水流的哗哗声将cd机里播放出的轻音乐切割得支离破碎。男人站在方西的身后，双臂环绕住她纤细的腰，不停地亲吻她的脸颊和发丝。
“西子？”
“嗯？”
“没有人会将你再从我的手中夺走了，是吧？”
“是。”
男人一声轻呼，一下子将方西拦腰抱起，大步向卧室走去。方西扎撒着两只湿漉漉的手，惊呼，再咯咯地笑。男人将方西抛到床上，一件一件退去她的衣服。时间在波涛凶涌中一点点滑过。恍惚中，方西颤抖地伸出手，紧紧抓住男人的后背。幸福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来回地缠绕。当男人温热的泪滴落到方西的脸上时，她听到他一遍又一遍地喃喃低语，西子，我是如此地爱你。
7
方西静静地躺着，听着男人均匀的呼吸，久久不能入睡。她真的不认识眼前这个男人。披上睡袍，轻轻来到窗前。撩起窗帘，街上没什么经过的车辆。小城的夜晚一片静谧。
男人醒了，夸张地拿着被子把方西裹起来，抱进怀里。
“想家了？”
“我已经没有家了。”
“傻丫头，这不就是你的家！”
两个人回到床上，小城的夜晚不再安宁。
8
方西留给男人一封信，天没亮便悄悄离开他的家。
“有一对双胞胎姐妹，刚一出生妈妈就因为难产死了。长到15岁时，爸爸也在一次施工事故中去世。姐妹俩相依为命。为了供姐姐继续上学，妹妹小小年纪便委身于一个开发商。可是，开发商的女人又何止妹妹一个？寂寞的妹妹开始在网络里寻找精神寄托。半年前，妹妹和一个网名叫风的男人相爱了……”
男人握紧手中的信。他就是风。
“妹妹千里迢迢来看风。不幸回去的路上发生了车祸。妹妹身受重伤，临终前恳求姐姐代替她……”
男人泪如雨下。
“姐姐固然能够代替妹妹去爱那个男人，却怎么可以接受那份原本属于妹妹的爱……妹妹叫方子，网名西子……”
本文已被编辑[文清]于2006-5-4 10:17:32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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