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无缘走上红地毯

[独白：昨夜梦醒，梦醒后被埋了数年的往事，冲破我固封的心房，撞击着我。要我再次，再一次地细嚼那段充满欢乐，又充满了忧伤的日子。梦里再回枫林，不知道从何说起，风雨落叶随风而去。梦里再见枫林，其实很想说，曾经也爱过你……]　

南方的九月哪有这漫天的枫林？

只因为草长（chang）莺飞，或是喜欢这江南岸的秋，他从北方匆匆的赶回来，那时候，北京香山的红叶似火，层岚叠嶂之中，云淡风清。

他将孤独和苍凉留在这山岚之中，一个人，逃离山门。故里的秋能够让他风尘仆仆、千里一日行的行色匆匆，他回去，在某个江南的小镇，长长的站台，他在众人走净之后，出来，看到熟悉的身影。

在站台，长发下一袭风衣走过来，弯腰，长发披撒一肩，惊喜被掩饰在淡淡的眉梢下，他一眼看过去，看到整个江南的日暮，却是看不清她的惊或者喜。

“你回来了？”她问。

“回来了。”他终于回来了，看着眼前这个梦里梦了千百遍的名字——如雪。真的淡定如雪呢。

“回来就好。”她说，眼神有些迷离，看着他，眼神飘离，或者穿过他的身体，看到他在异乡一个人穿过别人城市荒凉的身影。

小城别后无恙。

依然小桥流水，那护城河的荷花凋零，留残荷，在秋水之上，静立如昔。这人呢？眼中的故友更多一种匆忙。

回到曾经的屋子，淡淡的萧瑟。两个人曾经的欢笑不见，一个人的艰辛处处可见，连自来水滴答的声音也是不合时宜的长鸣。一个女孩，如何的在职场游刃有余，而生活的琐碎或者生活中点滴的印痕都昭示女人的世界没有男人是如何的无助。

“水龙头又坏了？”他问。这镀金的水龙头是他三年前临行时最后换上的。在走之前，包括这水龙头和所有的生活设备他至少检查了三遍，确信完好无疑之后。他觉得要强的她能够照顾好自己。

“好像坏了两年零三个月了。”她说。

“哦。”他低头，从抽屉拐角找了扳手，蹬下身仔细的检查，稍后弄好。抬起头对靠在门边的她说：“只是皮垫坏了，家里有皮垫的。”

“我知道，若是这水不滴答，我睡不着。”难道寂寞如此？他心隐隐的痛。

没有人想到他们会分开的。

三年前，这个叫枫的男孩和从北方归来的女孩如雪在小城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所谓的男才女貌也就如他们吧。何况，对于才貌，男女之中，欣赏也就赏心悦目。何况，他和她之间，说懂得。懂得的人总是相互之间多一点怜悯和心痛。

他站起身，真的到了黄昏。晚霞的余韵透过窗帘照进屋子，淡淡的金黄从她的背影穿过来。

“后来怎么样？”他无头无尾的问。

好像她懂。

那时候他们认识不久，在小城一条深巷的茶馆，他和她长久的而坐，桌上两杯绿茶沉浮到一定时候，枝枝如盛开的丁香，在绿水之中静立不动。

她好像无意中皱一皱眉头，他看到，问：“怎么了？”

“伟要到南方去，经过小城，他说想来看看我。”她犹豫的说。她知道，至少他不是一个太小气的男人，但是对于伟他从内心抵触。因为认识伟在他之前，好像最初的初恋也是和伟吧。

“他要来？”他从沉静中突然抬起头，眼中露出痛苦。

“是的。”她心惊，从他的眼神中看到痛苦。

“哦……”他哦了一声之后不语，脸上有点受了伤害后的神经质。

如何认识的，细节已经忘记。但是那时候伟是他的朋友，而如雪和伟是同乡。大学里，好像同乡之间关系总要比别人亲近一点的，为这一点，他自己多少次辗转反侧把黑夜拉长。

伟来了，一如当年伟岸潇洒，如雪雀跃，掩饰不住的惊喜。

三个人，把酒喝多，喝多之后的伟语言更是没有忌惮，拍着他的肩膀说：“我说老弟，你还真愿意将自己大好年华都交给这个拍拍巴掌整个城市都能听到声响的小城？”

“那又怎样？”他问，心中想，我至少有她。

伟却狂笑：“好男儿四海为家，如我，这短短几年也算是走南闯北，不敢说现在是成功人士，至少身上穿的，眼中看的，要比你高。”

如雪认同，眼中有羡慕。这眼神深深的刺痛他。

那时他醉，醉的一塌糊涂。

他说要走，看着如雪，想让她挽留。

如雪却是不语，默默的为他收拾行装。

他问：“我走了之后，你怎么办？”小城对于她来说，是异乡。

如雪依然不语，可是心中懊恼。想，我为你来的，这小城人生地不熟，你却愿意丢下我远走他乡。

他以为他认同，有点怒火，问：“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我辛苦，只是想你我日子过得好一点。我愿意走，也只是想打一片你我可以安逸的天下，然后结婚生子。”

说到结婚，她更是无言。也许男人的心永远栓不住，等他厌倦外面的世界之后更能心安理得得回来吧。

他回来。可已经是三年后。

她在帮他收拾东西，他站着无聊，也到书房里整理旧日的书稿，却是在抽屉里发现半包未抽完的香烟。熟悉的牌子，但不是自己喜欢的那种。

他拿起，准备到另一间屋子问她。“是伟抽的。”她靠在门框边。

“啊。”他惊叫一声，烟盒从他手中掉落下来，根根香烟坠落，如针，刺的他心痛。

“他现在在小城投资一家公司，我在帮着他打点。”如雪淡淡的说，三年来，伟是心思用尽，只想和自己能续前缘，可是自己明白，自己一颗心只会为眼前的这个男人惊喜。

但是三年寂寞，自己一个人在这个小城除了伟这个唯一的朋友，自己没有别的去处。

他回来，竟是这样的结局？

他无言而出，小城秋凉，一切都显得陌生。

这还是我的小城吗？

他决定回去？回哪儿，小城才是自己的家，有自己爱着的人，可是如今爱人在哪？

三天后，小城最豪华的酒店举行一场婚礼。如雪一身淡妆，胸口别着一枝他刚从西山带回的枫叶，走过红地毯。一对新人迎向她，问：“不是说枫回来了吗？”

“又走了。”她淡淡的说道。

“哦？为什么连我的婚礼也不参加？”伟挽着新娘不解的问。

“不知道。”如雪祝福完新人，低头匆匆穿过红地毯，穿过人群，找了一个角落坐下。泪光朦胧了眼，大厅的音乐却是在婚礼欢快的音乐后不合时宜的播放一首歌：兜兜转转经不了变迁，晚晚夜夜亦在怀缅，为你孤单心亦倦……学会珍惜且但愿，在他爱意里不嗟不怨，心偏记起谁人的脸，曾话一生不改变，曾为爱你去生存，你狠心一直走远……

南方的九月哪有这漫天的枫林？如果那个叫枫的男人永远不再回来，或者是多少年后在自己等的心亦疲倦之后？

天若有情天若老,人间奈何是沧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