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蒙蒙的天空将冷冷的雨滴挟裹在厚厚的云层中，似烟似雾，欲雨却又迟迟不下，只给人的心情于沉重处平添无限痛楚和伤感，又有几分冷漠和迷茫，让人觉得摸不透看不清这变换莫测的宇宙洪荒、皑皑尘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书文的心情就象这天空一样，灰沉沉的。悲伤和思念让他看上去面带忧郁，迫切的思念使他比同龄人苍老了许多。远远地他最先看到了看到了那株垂柳，三年前他亲手栽下的。柳树旁一座孤坟孤零零地躺在那里，坟前有一块石碑，上面写着：爱妻柳芽之墓　立碑人　赵书文　二00三年三月三日

今天是清明节。

书文贪婪地将孤坟、将石碑漫入眼中，然后将一束玫瑰花轻轻地放在坟前，泪水禁不住涌了上来。火红的玫瑰花，花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一共是二十三枝。二十三，是柳芽的年龄。

“如果丫丫还活着，她已经二十三岁了。”

书文默默地用衣袖拭去碑上的尘土，小心翼翼，书文觉得自己擦拭的不是冰冷的石碑，而是丫丫那张清秀白皙的脸，他容不得半点污渍留在上面。书文抚摩者冰冷的石碑，自言自语到：“丫丫，你还好吗？你想我了没有，我回来了，回来陪你说话来了。”一股热浪从书文心头涌上来梗在喉头，他再也说不出话来。

好久好久书文弯腰从坟前慢慢站起来，抬起泪水模糊的双眼向前望去，不远处那条熟悉的小河象一条带子平静地铺在堤坝下，弯弯延延象东南方向伸展开去，河水很浅，呈青黄色。小河没有名字，丫丫生前给它取名玉带河。

书文收回目光，缓缓地走到柳树下，柳树的枝条柔顺地向下垂着，象丫丫披在肩头的那头秀发，偶尔有风吹过，枝条轻轻摆动，绿绿的叶子碰撞在一起发出沙沙的声音，极小极小，这声音只有书文能听得到。他伸手摘下一片叶子，放在唇间吻着，然后吹出断断续续的调子。

（2）

生死茫茫两相望，柳笛无调独自吹。断断续续的笛音把书文的思绪重又拉回到那些充满欢乐的时刻里，三年来他无数次回味着过去的岁月，回味着柳芽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语。

丫丫是柳芽的乳名。她与书文从小在一个县城一个胡同内长大，书文比柳芽大半岁，两人一起上幼儿园，一起上小学上中学，最后同时考入s城理工大学。柳芽学的是新闻专业，书文学的是法律专业。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用在柳芽和书文身上是再恰当不过的了。书文已经习惯了对柳芽的爱护和陪伴，柳芽的世界中充满了书文的身影，不知不觉中两人坠入了爱河，如醉如痴。

堤坝、小河成了他们爱情的见证。松软悠长的堤坝留下了他们无数追逐嬉戏的脚印，柳芽喜欢把自己的脚踩到书文的脚印上，一大一小两个脚印串在一起，柳芽说那是他们的两颗心。柳芽清脆欢快的笑声仿佛还在河面上摇荡回响。

“文，你看，这条小河窄窄长长的，河水总是这样清澈，远远望去就象一条柔软的丝带，我们叫它玉带河吧。”

“文，你再给我朗诵一遍朱自清的那篇散文吧。”

“文，人真的有灵魂吗？真的有心灵感应吗？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你，你会天天想我吗？”

书文的心又一次在痛苦中抽搐，他无日不在思念心爱的丫丫，他常常在梦中梦见自己牵着丫丫的手在堤坝上疯，在小河里笑，在落日的余辉中吻。醒来只有枕边泪迹斑斑。他想让自己忘记丫丫，可是他却做不到。他有些累了，把柳叶从嘴中取出，坐在石碑旁。每年的清明节，书文都要赶回来陪伴柳芽，只有这一天他的心才不觉得孤独寂寞。三年了，他的心中依旧走不进任何一个女孩子，他觉得他的爱已经都给柳芽带走了，他把平生的爱都给了柳芽，他不知道在以后的岁月中该怎样去爱别的女人。

（3）

书文和柳芽成为理工大学众人羡慕的一对恋人。他们憧憬着美好的未来，享受着爱的甜蜜和幸福。

柳芽二十岁生日那天晚上，在摇曳的灯光下，柳芽对书文说：“文，今夜我想成为你的新娘，这是我今生最大的一个愿望。”在书文的心中他早已将丫丫看作未来的妻子，除了丫丫他谁也不会娶。柳芽的话让他疯狂，他渴盼以久的这一刻来的太突然了。第二天早上当书文醒来的时候柳芽已经走了，桌上留下一封信：

文，我走了，带着对你的无限眷恋，带着对这个世界的依依不舍。感谢上苍让我在短暂的生命中能够拥有你，拥有你的爱，此生足矣。如果还有来生，我一定要做你的妻子，让我们来生再续前缘吧。我已被查出患了血癌。

丫丫留笔

看完短信，书文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片黑暗，他无法接受这一事实，他不相信丫丫说的是真的。

书文疯了一般去寻找丫丫。

几个月后，柳芽走了，到另一个世界去了。一个生命在刚刚开始绚烂的时候却匆匆地划上了一个句号。

书文在黑暗中一次次质问上苍：“为什么要夺走我的丫丫？为什么偏偏夺走我的爱？”他的心碎了，为他自己，为一个女人，他走不出丫丫给予他的那片天空。

根据柳芽的遗愿，她被埋葬在小河前的堤坝上，她喜欢这幽雅的堤坝，喜欢这秀美的小河，她要让自己永远睡在爱的泥土中。

天空中有雨丝开始飘零，冰冷的雨滴在书文昂起的脸上，让他感到一种久别的惬意。

“丫丫，你在哪里？你在天堂吗？”

沙--沙--沙，只有柳丝在微风中伴着绵绵细雨轻轻地摇晃着，摇晃着……

本文已被编辑[鬼魅罂粟花]于2006-5-29　14:01:32修改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