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从十中转来的学生,经白光宇校长介绍来的。看上去的他有一点狂放与不羁,说话不甚痛快,不知因为语迟还是在想对策。他的父亲看上去却是实在而面善的,有许多对孩子的期待和苦楚。
进班刚一节课的他,就好能说了,和同桌前后桌言语并不迟,问的事情还挺“专业”,比如谁是你校最历害的人,咱班谁最能打仗之类的。
我一直在悄悄地观察并时刻提醒着他,从后边座也将其调到了中间最好的位置,做了一些鼓励和安抚,但未见太大收效,上课看课外书的时候有他,睡觉的人中也有他。
这不,在一节生物课上又见他沉沉的入梦,忍不下叫了他出来。
他和我谈话,确切的说是我指出他错误的时候他总是头昂扬着,声调昂扬着,这在我是很介意的事,我可以允许学生犯错误,但不能允许他们不承认自己的错误。我因此气愤地找了白校又找了家长。
他的父亲很快到了——一个害怕而又自责的父亲,一个既疼爱娇惯孩子又无可奈何的父亲。我的观点是请求他转学,他的观点是请我继续管教。我只能从了他的观点。
他的父亲气之极也是表示决心和态度,说非回家狠揍他不可,我做了再三的请求,请求他千万不要打,不要在今天我找了家长后,家长打孩子,这就等于我宣告和孩子为敌了。
他们终于答应以和谈的方式回家解决问题。
第二天的上午,我打算和迟猛交流,就找了两节课的空隙进行了一次长谈。
起初,他在转述他父亲的教导,以“我爸说让我……”开头,我的耐心倾听终于打动了他,我给了他足够表达的空间,允许他讲任何话,但必须保证我要求的时间,我不插嘴,适时的应和,他越说越起劲,把从前的所有都倾倒了出来,他说他从没有对别人讲的话终于讲出来了,他好快乐。他的话也真的很有见地,比如他说,他曾经因事兴奋过,但感觉不一样,一种是当把别人的自行车放了气后的一种忐忑不安内疚的兴奋,一种是悄悄的给别人瘪了的车带打了气的愉快幸福的兴奋;看同样一本侦探小说,有的人学了其中坏人作案的手段成了坏人,有的人学了侦察者的机敏做了为民除害的好人;很多老师家长眼中的坏孩子其实最讲义气,谁有病有了困难他们第一个挺身而出去帮助,而这时那些昔日里最乖的孩子早不见了;人可以有很多爱好,可以学漫画可以学跳舞(他心中最隐密的爱好!)可以打球赛跑……
我坐在台阶上,听着他的话,把脖子硬是听疼了,只有求他也坐下来,平视彼此。
午休的时候,有学生出楼门了,他立即站了起来,说不能让别人看到他和老师这样谈话,这是他说的,也是他真的意识到了他是学生,我是他可尊敬的老师!
我不知道今天的他是不是人生的一个大转折,但是无论怎样他该记住他和我的些许谈话,记住他在我面前眼神的变化,记住学校的那个石阶上,有他和我面对面坐着后的温热。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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