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在门外耐心地等了一会儿，觉得该有了“事实”的时候抬手按下了门铃。门铃发出了“叮咚叮咚”的清脆悦耳的响声，把张天想进去的意思准确地传递给了屋内的主人。门铃响过之后好长时间门也没开，这是在张天的意料之中的。张天已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叮咚的响声一次一次地响起。在不知响过多少次叮咚声之后门终于开了。衣冠不整的李晋打开门后见是张天显得非常的意外和惊慌失措。
“张天？有事吗？”
无论是从李晋那堵在门口岿然不动的架式还是从那透着惊魂未定的话语中张天都能感受到李晋不想让他进去，这当然也在张天的意料之中。
“不打算让我进去吗？”张天说。这是张天早已准备好了的话。
“哦，哪里的话，快进来。”
张天看着李晋那言不由衷的样子感到有些可笑。张天进屋后，李晋更是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给我倒杯水吧。”张天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好，好。”
趁着李晋倒水的功夫，张天走到卧室门前，轻轻地推开门，透过门缝儿，张天看到了意想之中的但却是不愿看到的场景。张天看到，子芝那张惊恐的脸迅速地埋进被子里。
张天和子芝几天前就商量好了星期天要去逛街的，不然的话张天肯定是去郝优那儿打麻将的。张天打麻将子芝是坚决反对的，说不定子芝非得要张天陪她去逛街就是为了防止张天去打麻将。就在张天的脚就要跨出门的时候，子芝的手机响了。接完电话，子芝说她班儿上突然有点儿急事儿，匆匆忙忙就走了。张天本来就不爱逛街，这下正合张天的意。只是张天有些纳闷儿，一向工作清闲的妻子最近怎么总是经常加班儿？但张天只是纳闷儿，还没有到达怀疑的程度。正在张天不知如何打发时间的时候手机响了，张天想一定是郝优找他打麻将。
“喂，是不是三缺一呀。”
“什么三缺一，我是珊珊。”
“哦，珊珊呐，干什么呐？”
“加班儿哪。”
“哦，有事儿吗？”
“有。张天，我和你说点儿事儿，这是我经过长时间考虑后决定的，你听了后一定要冷静。”
“好，你说吧，我一定冷静。”张天觉得有些好笑，好像自己大难临头了似的。
为了尽量地委婉一些，蛮可以用一句话讲清楚的事情珊珊足足讲了两分钟。当张天听明白珊珊绕来绕去就是要说子芝和李晋有“关系”的时候只觉得头嗡的一声便瘫软在沙发上。
待张天回过神儿来的时候，电话里传来珊珊焦急的喂喂声。珊珊在电话里说，我和你说这些并不是要毁掉你们这个家，也不是要毁掉我这个家，而是要挽救我们两家。我是爱李晋的，我相信你也是爱子芝的，所以我不想我们两家就此被毁了。我不止一次地劝李晋罢手，甚至是求他。李晋也一次一次地表示要痛改前非。我相信李晋是真心的，但我发现李晋却仍在和子芝暗中来往。我想这和吸毒有些类似，吸毒的人清醒时面对亲友的劝说都是信誓旦旦地表示要改掉，可一旦毒瘾犯了的时候却又不能自控。我很珍惜和子芝多年的同学情意，就像珍惜我和李晋的感情一样。我相信子芝和李晋只是一时的感情冲动，并无恶意。但我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所以才告诉你，希望你能想出个好办法来，这是我最后的唯一的希望了……
张天听完后，用力地摇了摇头，以使自己尽量地保持清醒。张天想珊珊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但事关重大，一定要眼见为实。
张天接完珊珊的电话后追了出去。他尾随着子芝，亲眼看着李晋开门把子芝让进屋里。但张天认为这还不算眼见为实，所以他在门外耐心地等了一会儿，觉得该有了“事实”的时候抬手按下了门铃。
子芝后悔得不行，要是不来李晋这儿而是和张天去逛街就好了，就不会被张天发现了。子芝在心里有些埋怨李晋，怨他太“贪得无厌”。子芝多次对李晋说不再进行那种来往了，李晋总是答应的挺好可事后又总是找她。子芝也有些怨自己，怨自己心太软，总是经不起李晋的软磨硬泡。子芝想如果一直把头埋在被子里而不向外张望也就没事了。子芝虽然认为在看到推门的人是张天后自己把头往被子里埋的速度是非常快的，但还是确定张天是认出了自己的，正如自己认出了张天一样。嗨，既然事情做了，暴露还不是迟早的事？子芝想到这儿心情似乎好了点儿。子芝想婚是离定了。说心里话，子芝是爱这个家的，是不愿离的。但子芝心里清楚得很，这件事既然已经暴露了，离与不离已不由自己了。子芝甚至在心里把离婚的协议都想好了，子芝打算把所有的东西都留给张天，自己什么也不要，那套虽然是自己单位分的房子也不要，是自己对不起张天，这样也算是对张天的一种补偿吧。
子芝在街上遛达到除了自己再也没有人的时候才往家里走。两旁的路灯今天格外地明亮，子芝觉得这是路灯怒视自己的结果。
子芝刚要把钥匙插进锁眼儿的时候，门开了。开门的是张天，好像专门等在那里。子芝明白张天等候的是一场战争，一场顺理成章的战争，一场理所应当的战争，一场理直气壮的战争。
“怎么这么晚，快进来。”张天体贴地说，语气平和地就像一阵清风拂过。
然而子芝并没有感到温暖，子芝觉得这是大战前的宁静。子芝甚至感到有些害怕，因为她相信越是平静就预示着战争越是惨烈。
“今天我去李晋家了。”
张天的这句听起来很平常的话在子芝听来却有如晴天霹雳，子芝似乎已清晰地嗅到了浓浓的火药的味道。
“我按了很长时间的门铃里面也没有动静，我以为家里没人，可刚要走的时候门开了。我很奇怪为什么这么长时间才开门。可李晋那衣冠不整和惊慌的样子更让我不解。所以李晋倒水的时候我推开了卧室的门，我想看看李晋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你看到了什么？”子芝情不自禁地问了一句，说完后有些后悔。子芝觉得自己就是正在听侯判决的犯人，是没有权利插嘴的。
“我看到床上有一个惊慌的女人正在把头往被子里埋。”
子芝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寒战，子芝觉得脊梁沟儿嗖嗖地直冒冷风。
“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个女人不是珊珊。我虽然没有看清那个女人是谁，但我从露在被子外的长发可以断定那不是珊珊，因为珊珊留的是短发。”
子芝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长发。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李晋会背着珊珊干出这种事儿。珊珊多好，李晋怎么能——”张天也许是有些激动，声音有些高。张天停顿了一下，像是稳定一下情绪。“这事儿绝不能告诉珊珊。”
“是，是不能告诉珊珊。”子芝机械地应着。
“但也不能就这么完了。”
子芝的心猛地嘭嘭地跳了起来。
“找个时间我要狠狠地说说李晋，不行，我说他他一定会和我犟，子芝，还是你和他说吧。”
“好，不！我不行。”子芝有些失态。
“我说他，他一定会和我理论一番。你说，他就不好意思了。”
“我行吗？”
“行。你一定行，我相信你。”
此时的子芝已是泪流满面。
过了好长时间，张天接到了珊珊的电话。珊珊说：“张天，不知道为什么，李晋已经改好了。”
张天听得出，珊珊很高兴。当然，张天也很高兴。
珊珊最后说：“我们两家有一段时间没有聚过了，这个星期天我们聚一聚。”
张天说：“合适吗？”
珊珊说：“我们是好朋友，有什么不合适的？”
张天说：“好。”
眼看星期天要到了，张天装作是无意中谈到如何过这个星期天的样子问子芝星期天干什么。子芝说：“你去找郝优打麻将吧。”
“不打了，以后我不再和郝优打麻将了。”
“怎么啦？你不是最爱打麻将吗？”
“不怎么，就是不想打了。”
“去吧，我不会生气的。”
“谢谢，老婆。不过麻将我忌了。”
“那你想干什么？”
“我们和李晋、珊珊两口子有一段时间没聚了，不如星期天我们聚一聚。”
子芝听到李晋两个字不由得心猛的一沉，胆怯地小声说：“合适吗？”
“我们是好朋友，有什么不合适的？”张天大大咧咧地说。
2005·8·7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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