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洒满屋顶,但我们依然年轻
——题记
我和小鱼其实有着一个美丽的开始。那时我还是一家杂志社的编辑,我们的杂志由于编审、发行方面存在着种种弊端,以至于杂志的读者群、来稿量很小。来稿中好的稿件更属凤毛麟角。我们已经开始为下一期杂志组稿时,我恰缺一篇童话类的稿子。
正在这个时候我收到了小鱼的电子邮件。
一个美丽的童话故事,冷静而忧伤的文字与我们栏目一贯的风格不谋而合。我回了封邮件给她,要她稍作修改后寄来,并礼貌地在信的末尾留下了编辑部的电话,让她有什么问题可以给我打电话。
下午就收到了她的电话,她说已作了修改。她的声音很好听,空灵飘逸一如天籁。她说我的声音好熟悉,仿佛我是她多年前遗失的曾经亲密无间的挚友。我也有着共同的感觉,却没有说出来给她听。作为一个编辑,我的心已被读者、作者的电话磨出了薄薄的一层茧,但小鱼不同,她的突然出现,仿佛是我失而复得的幸福。
她第二次打电话给我,我便一下子抓住了她的声音,我说,你是小鱼!?
她和我说了很多,与写作无关。她说她很烦。面临的毕业以及毕业后的就业搞得她心烦意乱,她说她看不清前面的路。我回了封邮件给她,我说在你感到迷惘的时候,在你绝望的时候,还是抬头看看天吧,天是那么的蓝,你再看看路上的行人,他们是那么快乐,而你要乘坐的公共汽车也在你最绝望的时刻向着你要去的方向开过来……
我没收到她的回信,却在不久后收到她写来的另一篇稿子,很搞笑的那种,我抑制不住的笑引来同事的侧目。可以猜想小鱼现在的心情很好。我回信给小鱼我说这两篇稿子,我都会刊用,我答应你!收到小鱼的电话,但她依旧不怎么开心,离她遥遥几千里的我似乎可以透过语言洞穿她的心,她那仿似漫不经心的谈话总是隐隐透着伤感。我一下手足无措起来,不知该如何安慰她,我只说你要好好生活,好好写作。
后来的日子经常收到小鱼的邮件,快乐抑或伤感的文字。她寄来的照片上,一张清秀的脸,透着锐气和任性。说实话收到小鱼的信时,是我最快乐的时候。刚迈出校门的我一个人在外地工作,每天面对的是同事冷若冰霜的脸。而且杂志的前途不容乐观,这让我烦恼。但小鱼的信可以让我暂时抛开这一切,静静地读她的信,仿佛有一缕阳光穿透我心中的阴霾,温暖了我的心底。
我把自己最满意的照片发给了她,我想我们之间早已超越了作者与编辑的关系。
我每天收着并回着小鱼的信,这仿佛是在我工作中又增添了一项我最拿手的工作内容,让我充实并快乐。一天收不到她的信,我会神经质地难过一阵子。
我想我可能喜欢上小鱼了。
有一天,小鱼忽然站在了我的面前,这让我相信自己是在做梦,但眼前活生生的小鱼说,风,我来了。她的脸上仍带着那种执拗。小鱼坐了三十多个小时的火车,从北国赶到了我所在的南国沿海城市。我骑车带着她穿梭在城市的街道上,小鱼指着树上的紫荆花说,你们这里的牵牛花开得好高哦,说得我一阵狂笑。 回到我的单身宿舍,小鱼坐在电脑前看见桌面上我为她建立的一个文件夹叫“爱上鱼的风”,打开来都是我们每一次的通信记录。
小鱼目不转睛地看,我从背后轻轻拥住了她。
我的吻轻轻印在小鱼的额头,却看见有泪从她的眼里静静滑落。她是那么让人疼惜,面对她的眼泪我无所适从。
今晚我睡哪里?小鱼说。
我松开了我的手。
那晚她睡在我的单人床,我打地铺。
周末的时候我带小鱼去看海,因为小鱼说她曾在梦中无数次构想见到大海后的情形,她会孩子一样在海滩上疯跑傻笑,但她却没有见过真正的大海。站在海边的时候,小鱼不吭不响,在咸淡的海风中,默默地落泪了。
小鱼说大海是一个吸食人灵魂的磁场,她说站在海边有一种被掏空的感觉,眼前的海是那么真实而又不可触摸。我想总有一些人骨子里总是流着伤感的血,小鱼便是这种人。她说她好喜欢这种感觉,带着一点流浪的浪漫。
正值初春,我们这里高大的红豆树挂满了红红的相思。我和小鱼拾红豆的时候,说要写一篇文章来作纪念。我们还为文章的名字叫“一点相思”还是“一种相思”争吵不休。我们共捡了九百九十九颗红豆,我用装幸运星的漂亮瓶子装起来送给了小鱼,我说你会带走我的思念。小鱼只是笑。
我怀念那段日子,下班后可以吃上小鱼做的可口的饭菜。但小鱼很快就要走了,我帮她订了车票。我可怜巴巴的工资买不起飞机票,我也无法将她挽留。我是那么爱她,但她又如同玻璃般纯净脆弱,害怕伤害,她需要小心翼翼的呵护。
小鱼说她喜欢漂泊,她无须再知道前面的路通向何方,她说对于漂泊的人来说,在路上就是一种归属,她说我不需要归属,你懂吗?她说她会开始下一次的漂泊,她说她注定在漂泊的途中发生一些故事。我的心在隐隐作痛。我不明白,也许她的前生真的是一条鱼,不需要水的温度,只是喜欢四处漂流。但是小鱼,我多想是你心中的大海,是你今生无法抗拒的宿命!
而我只能目送她远行。
小鱼,难道真的我是风,你是鱼。水是我无法进入你又无法逃脱的咒障?!而那水又是什么呢?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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