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这个喜欢让人称她为萍姐的女人时,给我的感觉是她有点神经质。三十七八岁,长发披肩,眉眼清秀,只是目光常常凌乱,好像有很多心事,缺少一些灵气,有点忧郁。但是她的美就算是女人也想多看几眼,以至于一向自信的我不免心生妒意。
她老公是个地道的商人,50几岁的样子,脸上永远挂着很职业的笑容,让人没有一点亲切的感觉。一张南方人特有的大白脸,小眼睛,头发不多,光光的额头上象涂了一层油脂一样,倍儿亮!由于他和我老公有业务上的接触,我认识了她们夫妻。第一次见面是在一家很豪华的酒店里,忘了是个什么节日,商人想借机于和某些人士沟通一下感情,当然都是一些对他生意有帮助的人,本来我是最不愿意出席这种场合的,装模作样的,格格不入,感觉自己在那里就像个摆设,可老公说别人都是带夫人一起去的,让他落单有点于心不忍,没办法,于是就去了。
咋一见这对老夫少妻,我一点都不觉得惊讶,现在这样的现象太多了,男人有钱了,甩掉黄脸婆,娶个小美女,管他是可以做她的爹还是做她的爷爷,只要这边愿意娶那边愿意嫁,谁也无权干涉,哼,见怪不怪了。他们的小儿子到是蛮可爱的,6 、7岁的样子,满屋子乱跑,这么多的陌生人一点都没有让他拘禁,任凭爸妈怎么哄他就是不肯安安静静的坐下来,我心中不免暗笑,这小家伙一定是那商人的“祖宗”!
席间有两件事引起了我的注意。一是这个小男孩的眼睛有问题,他的两只眼睛肯定是不一样的,好像一只眼睛的眼白特别多,向上一翻一翻的有点吓人。二是这个漂亮女人有些忧郁,她的眼神是散乱的,而且也常常走神。可能是女人的这种状态让商人不悦吧,我几次都发现商人在看女人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别样的东西,我不知道该用哪个词来形容那种眼神,好像是凶, 还好象是警告。由于商人的年纪是最大的,大家自然的称呼女人嫂子,可是女人很郑重的说:“还是叫我萍姐吧”。
那次的会面,我和女人之间只是有些简单的交谈,过后很快我就把这个例行公事一样的见面给忘了,以至于再次见到她站在我面前看着我笑的时候,我搜索了一下记忆之后才想起这个美女是何许人也。
那是个温暖的黄昏,我带着小狗在广场遛弯的时候,遇到了萍姐,寒暄了几句之后,我客气的请她来家坐坐,她居然没有拒绝。
我为她泡了杯热茶,萍姐有些自嘲的说:“你心里一定觉得我很冒昧吧,”?我急忙摇头说不会呀,她不让我继续说话,接着说:“我老家是哈尔滨的,和老公来这边做生意有三年了,说实话,在这里我没有真正的朋友。”她低下头摆弄自己的手指,脸上是拘禁且牵强的笑。“我不知道有没有这个福气做你的朋友”,我笑着说,那一刻我肯定我是真诚的,因为这个女人触动了我心里的某些柔软的东西,我深深的感觉她需要朋友,甚至需要帮助。
我和萍姐真的成了朋友,有时相约一起去逛街,有时她来我家和我聊天,接触的多了,对她的了解也多了。
97年,萍姐大学毕业不想回东北老家,就在山东济南找了一份工作安定下来。在那里她认识了现在的老公。由于商人殷勤体贴,出手阔绰,人也豪爽,萍姐以为自己找到了依靠,不用再为生活打拚了,于是芳心自许,毫不犹豫的充当了第三者。让萍姐感动的是,商人还真是说话算数,和老婆离婚娶了萍姐。但是后来萍姐才知道,商人的前老婆给她生了三个女儿,商人一心想要生儿子继承他的事业才娶了她。为了躲避前老婆和女儿的纠缠,也因为商人是做木材生意的,而东北是木材的主产地,萍姐才和老公又回到了东北。
一个明媚的下午,初夏的风暖暖的,熏得人昏昏欲睡,我正泡在网上看余华的新书《兄弟》,萍姐的电话打过来,说她在某专卖店里等我呢,让我马上过去。无可奈何,这个朋友总是神经兮兮的,我只好关了电脑赶过去。
那是一家内衣专卖店,以前我从来不进去,原因很简单,一个字“贵”。我的原则是内衣舒服最主要,没必要花钱买品牌,简直是浪费人民币。这年头赚钱多难啊,咱又没有大款老公!
萍姐已经为自己选好了一套,正在为我选呢,见我来了便拉我看这看那。我知道她有钱,她身上穿得无一不是名牌。可我不想我们之间掺杂太多的铜锈味,我崇尚君子之交淡若水。我一本正经的对她说:“可不可以不选,我不需要。”她不容置疑的回答我:“不可以”。我们目光相遇的时候,她的脸让我惊讶,她憔悴的一塌糊涂,即使没有化妆也不该是这样子的,脸色暗黄,眼睛深陷,且布满血丝。。。。。。。“你怎么了?”她躲闪我的目光,“先选胸衣吧”。
后来我没有拒绝。也没有多问什么,后来我和她一起去幼儿园接他的儿子,再后来我们去了一家冷饮店,因为他的儿子一定要吃那里的冰淇淋。
小家伙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安分,东摸摸西看看,我甚至怀疑这孩子患有多动症。萍姐拉过儿子恐吓他再不听话就告诉爸爸,没想到小家伙得意洋洋的说:“告诉爸爸他也不打我,他只打你”。“小孩子不许瞎说”。“我没有瞎说,那天爸爸就打你了,你还抱着脑袋大喊别打了,别打了,我要回家,我都听到了”。
我被孩子的话惊呆了,老天!难怪她那么憔悴,难怪她从来都没有明朗的笑容,她过着怎样的生活,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这样暴力的老公,我眼前映出那个亮亮的脑壳和那张白白的脸,感觉气愤且有些不寒而栗。
没想到萍姐却出奇的平静,要了两杯咖啡,并且叮嘱一杯不加糖。
她的眼睛空洞的直直的望着墙角,声音好像来自很远的地方:“这是报应吧!”
“他真的打你?”我愤愤的问。
“是的。他觉得自己越来越老了,对我就越来越不放心。经常查看我手机通话记录,有陌生的号码就会引起一场大吵,甚至动手。“
萍姐的眼睛象干枯的泉眼一样,没有一滴泪,我想她的泪可能流尽了吧。
“你为什么不离开他?这样的婚姻你留恋什么?只会让你悲伤的爱情已经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也许我们之间从来就没有爱情,当初我选择他是因为他的钱,他呢,是因为我年轻漂亮,各有所图,各取所需,与感情无关。其实我也想过离开他,可是你看到了,我儿子的眼睛有病,医生说要经过几次手术才能治愈,带着儿子走,他不会给我一分钱,我又没有能力给儿子治病,放弃儿子我做不到。。。。。。,只能这样过吧。我是个惰性的女人,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我活该。只要我儿子快乐,我过得怎样无所谓了。”
萍姐慢慢的喝着不加糖的咖啡,平静的如品茶,是啊,如果心比咖啡还苦的时候,就感觉不到咖啡苦涩的味道了。
说实话,我心底对萍姐有那么些许的鄙视,你有手有脚有知识有头脑,为什么做不光彩的第三者,自以为选择了有钱有车有洋房的老公,就是选择了奢华的生活,结果呢,踏进了一个没有退路的深渊。可是看到她茫然无助的样子,我的心好疼,怎忍心指责她。她本该过着属于她自己的生活,也许贫穷,也许一无所有,但是却有真实的快乐,她非选择走一条捷径,却被生活无情的抛进了地狱,或者说是她把自己抛进了地狱般的生活
也许我的想法已经落伍了,现在傍大款是种时尚,尤其是很多年轻漂亮女人推崇的一种生存方式 ,我只想说:请借鉴萍姐的教训吧。
本文已被编辑[ziyan0826]于2006-7-9 20:24:57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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