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当太阳从远古的墓苎升起

充给早晨以丰富的氧气

当人类的梦魇尚未惊醒

迟迟在床上不敢睁开眼睛

当小鸟试着怯怯唱出第一声颂歌

他那快活的身影就在田野出现

有如一只小猫一样窜来窜去

寻求着他不可能得到的东西

突然他静下来了静下来了

呆望前面那一团烈火：

一个谜！一个梦！

就在这一天下午

雷电召回了他那纯洁的灵魂

从此田野上消失了他的身影

永远——永远！

2

现在他静静躺在门板上

一如昨夜乘凉的模样

两脚叉开，双手自然下垂

胸脯没有了微弱的起伏

一点也没有甚至也听不到

他惯有的音乐般的鼾声

现在他静静躺在门板上

作着永恒的烈火之梦

象夏日荷叶上的露珠

抛弃了他的父母弟妹

抛弃了他热爱的屋舍

抛弃了还未看完的书本

一个人走向飘渺的太空

现在他静静躺在门板上

听不见母亲痛苦的哀吼

听不见乡亲酸楚的啜泣

象在子[gong]里还未诞生

享受着宁人的静谧和甜蜜

现在他静静躺在门板上

不是僵尸，另一个谜

另一个梦

3

于是所有的小鸟都在问

我们的玩友哪里去了呢

于是所有的小鱼都在问

我们的伙伴哪里去了呢

我们年轻有那最年轻的

哪里去了哪里去了哪里去了

生命无疑是要死的

但怎样死才有意义

啊，一个幼小的灵魂

向着皑白的云儿飞遁

4

对于一个尚未成熟的生命

人们当然难于忘怀——

就象虫蛀的花朵使人怜惜

早逝的爱情令人伤悼

听哪

那沸沸扬扬的是什么

一个痛哭的场面

看哪

那浩浩荡荡的是什么

一个送葬的行列

山之鬃毛竖起

天之泪水泛滥

前进！前进！前进

没有鞭炮，没有锣鼓

没有花圈，只有眼泪

5

现在扛夫把他放下去

无数的眼睛也放下去

现在扛夫把土撒下去

无数的哀心也撒下去

有谁忍心留下他一个

——生命不能孤独

夭折的生命尤甚

此刻阳光聚拢新坟

象不关心其它墓地

此刻小鸟聚集新坟

唱出最哀痛的悲歌

此刻无数小生命

在向新坟汇集、汇集

若能换取生命

它们将竞先奉献

但生命一去不返啊

它已成一座坟苎

树呢——

树伸出叶子的耳朵谛听

想谛听地下的蚕蛹

天公啊，你何忍心

雷公啊，你何狠心

现在你岂能侵犯地下的蚕蛹

给他安静吧，不要把他吵醒

千万莫呀——让他安息

此去他不懂生存的意义

惊醒，他将如何的悲哀

6

他还未满十四哪

是蓓蕾是嫩芽是刍鹰

是早晨没有生成的露珠

——多么可爱的少年呀

他的话语永远吐出奶气

他的行为永远表现稚拙

他曾想望把地球当球拍

可他还没有力气拍得动

地球已先吸收他为内核

——一个天真的结晶体哟

从此不再遭受生命的快乐和苦难

甜蜜的爱情，爱情的苦恼，苦恼的希翼

财富、荣誉、愤怒、仇恨、一切

一切的一切，都跟他不沾边了

他只散发泥土的芬芳

他只放射冷蓝的荧光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