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云以为她们在照镜子,我看到羊的嘴唇在水里轻轻搅动,它粉色的嘴巴一生都在寻觅干净的鲜草……” 我以为只有我的家乡,才能觅到眼前这番赏景。泉水捧出来羊的唇,令人心动的,它一生都在寻觅干净……
我仿佛想要谨小慎微地赎罪,离开她的日子已有两个年头。如今,我还是想着她的一草一木,一鸟一花,想着她那喝着野鸟撒欢的情景,青草地上的土孩儿,稚嫩的脸庞,鲜宠可爱的面情,如朵朵桃花儿开……我似乎从不相信我会从她的记忆里抹去这回事。但不虚构的,那山那水那时时的天空呈现出有牧人的天气里无边的金色的海哦,那让人绝顶的,那白云是天上的毡房,毡房是地面上的朵朵白云;也依然不用虚构,过去和现在那超越时空的美全都没有寿限,化整为零,万物,没有江南紫花瓶带着蓝玫瑰在春雨锦绣家一起开遍的味道,确是有开天山湖并四季鸟吻着勿忘我春风化雨的情境。那无边的灵动,更有着蓦然回首般的悠然轻美的灵气,大漠黄金的风,吹开来,一切,都是被我小心地称之为部部黄金的风景。我会被她抹去的,从这一切都不再回首时。
我又有什么好说。离开她,只能是我没有疏漏的一生中最大的憾事。我的错,我的罪,我的天,只要我懂,我知道,我一生都不会原谅自己。
我常想那里鸟儿朝哪个方向飞去了,如一只冷女人鲜嫩的手,独臂跑向天空;此刻,阳光会不会依旧新生在帕米尔哪个雪峰压顶的白色的海里,饮雪的ru*房做的唇,用手穿过去,一层层劈开的竟是穿越了无数蜜甜的无花果酱,过去和未来裹着的玫瑰时空……所有的一切都漫长而让我流连忘返。哦,亲爱的乖吧,如容我站在风中。我会情痴一醉的将我的命力只短暂地留在此刻,鲜艳的迎风,做着母语中的事情。那时年少的激动不已,今天如根般地扎在我的骨肉里,如吐曼河投进了旷古,荒凉,带去尘沙的千年,如今只身绘作开拓者的胸膛。
又,是长时间的沉默。当我回首时。我的身体是鲜艳的五瓣花。被那一段草染绿了,睡熟,我能惹笑哪一路草?我还能不能还有没有一次可能再踏进这片花开的土地,踩得凉金玉的戈壁,纵起燃烧的激情。让我从那透心凉的缝里望她,望见她神秘之巅不愧为旷世之父的巍巍昆仑,金沙铁亘锻造起不容有尽的岁月;望见她一脸素笑,酥枕席面,玉人何处,艾德莱斯一样密密绘制着缕缕风情;望得她绵绵的风,羞羞地长,深藏而不露,忍不住给一个开天辟地的呼唤;望得她注定要成就他日功名的踩玉人,披黄沙而浴,给世人一个石破洞天的发现……润土如斯,玉人何处去,爱弥足珍贵,生命比宝石更久远;望他……望她?我拿什么望她,我终已是个踏进红墙白瓦间的志气俗子,只能识得那些为利益熏心者的名字,淘金者的火,怎能想到石头花开金色的骨朵,在那遥远的地方。
我的家乡的真名字就叫喀什噶尔。玉石最集中的地方。不用虚构的。比那山那水还要淋美的,便是那美得无边无际,美得鲜艳、炫彩而神秘的维吾尔族姑娘。我曾一度着迷似的想着自己一定要娶这样一位喀什噶尔女郎,才能成就得“得美人,识天下”的一番大业。你听那静女子说,声音中有按不住的浪涛,悦耳的声沙,桨声灯影里的牢。我永远都相信世上只有帕米尔的眸和她们的嘴唇才是最温柔的,如果“如果我站在陌生的石块上/那可能就是我唯一喊出来的不陌生的名字/我跟她/她和我/成为一首诗中命中注定的相公与娘子而存在……”我想象过,但没有那样骄,那样美的爱过,我只是在我的梦里体会过,那样傻傻,娇娇的,把这一丛星星数哭的女孩儿楼在怀里,那双眼呦,就像月亮里的船,涨开来泉水。她的每一颗心我都能听到,只要贴得够近,够紧。
我们被陌生的怀念着,像两个旧朋友一样,不愿意,不愿意不经意间被哪个陌生人陌生地,伤了。我们抱成团,这时有鸟的翅膀,做执着探照的手,树顶上伏着多少流着光的璃光碎影。那就是她,她们,她们渴望着在你每次回首时从你的眸中得到认同,每次你骄傲地回首,你都看得到那飞不起的挣扎。一个人微弱的挣扎我们看不见,她的呼吸和呻吟中的眼神我们也看不见。只有把大地紧紧怀抱一遍,每一片天,每一寸草,都渴望着成为我的亲兄弟或者亲姐妹,眼睁睁地束在身旁——她们又怎不令我骄傲!那双肃然起敬的手,弥足珍贵的,重又回到那爽朗的笑声里去,像个善忘者。不经意间你就和她沟通了,从远远的地方而来,又从远远的地方走了,那每一寸被夏天的雨洗净的眸,那每一根柔柔的笑里,都触及到她冰凉的手指。我的嘴唇看上去很远。我和那种幸福隔着狠如炮声的雨,隔着多少不容错过的快乐时光。
我的喀什噶尔。
我什么时候想得到一段美好时光,就会声声哗然。就会在生生不息中哗然,我认真守候着你,因而看到了你,深陷进脚踝的你,还有能够嗅到的你。那是另一种味道,另一种永无止境的生长。女人伴随土地而老,男人面朝黄土伸着身子而言,一切长着灯而去,在所有土地的命里注定,只要我脚踩上,所有与生命有关的那些甚至弱小的生命至始至终都保持着大地的味道,也始终敏感的向着高处而飞;那又是一种颜色,因为你我看到的一种颜色,一种勇敢的颜色,因为我们相同的血液所流淌所共有的一种颜色,一生只保持这一种颜色,与你联系,却包含了人一生都要抬起的各种味道。在一支金色梦里,我为你守候,用我的方式,因为我。
命中注定的。
春天是白怏怏的季节,像水的女人们穿着的裙子;夏天是毛茸茸的季节,如果我是动物,纵情到青山绿水里跑,跑到哪都可以埋头饮水,渴了,被寒夜吹彻;秋天是一个认真的季节,千万吨黄金挥霍,倒在大街小巷,马路隘口,绿的红的树全都金黄,白得熟透的果子,慢慢绽开来,一瓣一瓣诱你;冬天是挺着的季节,皑雪敲着花蜜,舌头尖轻轻挑着果酱,累了,停下来喝着冰川雪水……流水,绵羊,摆渡草和鸟,我想知道侧身于烦恼之后,得到了栖于密林之中众生的问候,是多么快乐……只可惜,只可惜没有人认真去过。我无话可说。只有我懂,我知道,我不愿错过。
本文已被编辑[古草]于2006-7-17 8:24:54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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