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翠的歌吧里，明灭交替的彩灯旋转着照着狂舞的人们。我坐在角落里，慢腾腾的吐着一圈一圈的烟雾，透过那缭绕的五色的烟雾，我看着似鬼魅的人们，不知道是舞曲激起了他们的狂噪还是他们的狂噪衬托起舞曲的激昂，吊灯也格外散发着异彩，似群魔乱舞。这就是一种释放吧？躲进这没有阳光也没有月光的地界里，展露着人类的原形。
不知道杜什么时候走到我身边的，他拍了拍我的肩：“秋，总这样忧郁吗？”
我递给他一支烟，他接了，顺手又把它放回烟盒中。我看了他一眼，仰起头继续吐着丝丝的烟雾。
“你不能这样，知道吗？你这样会死掉的。”他从我嘴上拿掉香烟，丢在地上用脚睬灭了烟头。
“哼！”我眯着眼冷笑一声，“生又何患？死又何哀？”我伸手又从茶几上拿起烟盒，用食指和拇指抽出一根放在嘴上。
“要生的伟大，死的光荣。来，我也舍命陪君子吧！”没想到他低沉的声调里也能带出幽默。他也抽出一颗点燃。
舍命？你是谁？我又是你的谁？你我只不过刚认识两天。是不是所有的男人都会轻易的说些不负责的承诺？
我转头盯着看了一眼这个貌似粗狂的男人，他吸了一口，竟然被烟呛的直劲的咳嗽，“我我告诉过你我不能吸烟喝酒的。”他并不看我，弯着腰咳。
我把手里的烟丢进烟缸里，“算了算了，世界末日，唉······”
女人也许就是这样，明知道男人轻易的许诺是假的，而轻易的去为这假的许诺而激动。我没有为他的一句话而激动，却轻易的上了他的床。
他带我回了他的家。
这个外表粗狂阴冷的男人，骨子里却很温柔。
大汗淋漓之后，他把我圈在他的臂弯里。告诉我你眼里的阴暗。
于是我告诉他那个和我轰轰烈烈缠缠绵绵恋爱了三年，然后携手步入婚姻殿堂的人，在我还来不及品味婚姻的甜蜜时，便携了另外一个女人滚在我们的双人床人，当我提前下班用钥匙打开屋中的门，我惊了，晕了，晕的我失了所有的风度。当他带那个女人离开的时候竟然没有丝毫的留恋。我跌坐在地上，一个人，溃不成军。想哭，哭与谁听？想战，与谁战？想逃，逃向何方？我匍匐在地上，任烈兽撕咬般的痛痛遍身体的每个神经末梢，天快黑了，所有的东西都蒙上了灰的色彩，我渐渐的感觉不到那疼痛了，我想，这就是生与死的界限吧？我趴在地上想去静静的感受另外一个世界。一片月光从窗上爬到我的眼前，我用绵长洁白的手指摸了摸那片月，冰凉的地板的感觉。我呼的坐起了，笑了。从此不再相信爱情。
杜听完我的故事没说什么，只是臂膀抱紧了我。
黑暗中我的肩感到他的唇很柔软。
我没有太大的激情，只是这个夜晚不在孤独。我睁着眼听着他均匀的呼吸，他动了一下：“秋，人生有时候很艰难，至于怎么走下去只能靠自己。”说完，他起来开始在黑暗中摸索着什么。我看不到他，一个人躺在床上盯着黑暗。
“喏，吸颗烟吧。”我激动起来，接过烟点燃，黑暗中闪着这丁点的星火，那丁点的星火发出微弱的光，我能看清楚他的脸，漆黑的眼睛里蕴满温情，白天的阴沉不知道隐藏在哪里？我府下头吻他的唇，他说你嘴里淡淡的烟味真好闻，我说真的吗？他说，真的，你眼里不含沧桑的时候真美。我又问真的吗？他说，真的！然后我掐掉了那半颗香烟。
这个夏天过的很快。当第一阵凉风吹来的时候，杜对我说要回北方的城市了，这里毕竟是一个小县城。我说好啊，你我头上的天空不一样，我们毕竟要分手的。这时候他双手扶在我的肩上，吸烟有害，不可多吸，知道吗？我笑了笑，我发现他咳嗽多起来，我问是不是感冒了要不要看了医生再走？他说，不用了，回到北方的城市再看。
杜走的时候我没去送他。我不是太伤感送别的场面，而是觉得去增加这种场面的伤感是很做作的事情，走的毕竟要走。
晚上一个人坐在灯下吸着烟想着两个人在一起没有伤害没有责任没有承诺的日子，他走了，没有给过我一件礼物，甚至虚假的承诺，除了那句随口说舍命陪君子的戏言。这样，挺好。走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我可以不用回忆甜蜜不用回忆痛苦，不必让相思折磨。
我看看时间还不到21点，我该怎样打发几个小时的时间。有杜在的时候我好象没考虑过这样的事情。
打开电脑浏览了一下新闻，网络的作者们都挖空心思去想吸引人们的眼球而赢得更多的点击数字，在一些文章中大量添加一些性的描写与贴一些及裸露的美女图片，在不知不觉着我也增加着他们的点击数字。关掉电脑的时候不到22点，继续吸烟。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烟缸里有六颗烟头。打开手机，有杜的信息：晚上别关机。看完后我心头一热，久违的泪在眼眶里转了一圈。
接下来大量的很难排遣的夜晚。我有时候在深夜里用极尽煽情的文字去挑逗和我同样孤独的异性，然后在网上和他们作爱。我觉得这样很好，龌龊的文字，带不来伤害。有时候用极优美的词汇诱惑那些似乎有品位的男人，他们大都事业有成的人士，可他们同样感到生活乏味。当然我不和他们一y*情，或是因为杜，或是因为我没有那份激情。我只是为了排遣孤独。晚上的时候我不关机，等着杜的信息。
时间久了等他的信息成为习惯，或者说成为生活的一部分。
————秋，在吸烟吗？
————是的，透过烟雾看你的信息象彩虹。
-------我也是，在烟雾里看到在彩虹上的你。
-------你也在吸烟吗？咳嗽好了吗？
-------快好了。你记啊，在遥远的一个地方，有一个男人，在深夜里，陪着你一起吸烟。
我心头又是一热。
-------为什么？别和我谈爱。
-------因为，我想再见你时，你的眼里的阴暗已化为彩霞。
我没有再回他，合上手机，趴在床头，一颗一颗的数着烟缸里的烟头，泪也一滴一滴的随着落下来。别和我谈爱，我已不相信爱情。
父母和亲戚朋友们都在极力恢复着我破碎的婚姻，我反感到极点。
求你们不要再提这个了好吗？我现在过的很好。
那哪是你的终点站呢？人说到底要结婚生子然后安度晚年，这才是人生必须走的步骤，特别是女人！人谁能无错，改过了就好。更何况他的家庭与他本人条件都那么好。我咣当关上自己的房门，把父母说道的声音关在门外。我已经长大了，父母已经束缚不住我了，我可以有听与不听他们的自由。
初秋的阳光很湿热，还有蝉的声音。
我突然想起了杜，我白天因为工作的原因很少想起他，他是属于我夜里的一颗星。想起他柔软的唇还有宽阔的胸，我突然有了去找他的冲动。我于是拨了他的电话，没人接。于是又发了一个信息，到晚上的时候仍然没见到他的信息，于是我有些生气，随后又有些懊恼，懊恼自己在动情。
那一夜失眠，因为始终没见到他的信息。那一夜地上有无数的烟头。
第二天满脸倦容到办公室，我看到胡子拉碴的他。我不顾众人的目光跑了过去。他因众人的目光放开了我的手，这个深沉的男人，总是让我从心底佩服。
我没等到天黑便诱着他做爱，他笑了，把我拉到怀里然后低头盯着我的眼睛，秋，你的眼睛真的像一弘清水。我问他看到水里的色了吗？他说看到了，真美！
这天我回到家，母的脸布满阴云。
你打算怎么样？让我们跟着你丢人？！
别逼我，我不会回到过去的婚姻里的。
那你也别想再见那个男人!
我打电话给杜，我失了自由。
杜听了，沉默了一下，然后笑了笑，你等我，我过去。
我吓了一跳，我父母正恨着呢。
半小时之后，他站在我的面前，我看着他，清澈的眼神似水静：“秋，明天我会走的”。我点点头，继续盯着他，深夜里还会陪我一起吸烟吗？
会。
即知是一场虚无，为什么还要陪?
因为，我是一个男人。
我笑了。得一知己，死而无憾。
但愿遥远的烟雾能赶走你眼里的苍凉。
杜，人生竟是这么无奈。
杜没在说什么，走近我，吻了一下我的额头。转过身去，消失在我的视线里。那天的月光很凉······
转眼秋风瑟瑟，满眼的绿开始凋零，如血的残阳落下去，该又是一个怎样的夜晚？一个人坐在黄昏里，看逝去的霞，看落山的日，看村庄里升起的烟。当黑色的幕笼罩下来时，我感觉夜幕的黑洞在张开巨口向我逼近，我闭起眼，我在猛烈的头晕。我正了正身子，从包里摸出一盒香烟，还没来得及点燃，胃里竟象翻江倒海一样，我想我病了。
第二天医生告诉我，你怀孕了。我问真的吗？医生问这里是开玩笑的地方吗？
我很平静，一个生命的诞生不需要什么复杂的程序。一个生命的陨落又何需这样艰难的过程。你在我身体里不过是几滴血肉模糊的流体，只需几件钢铁器械，你便不复存在。可是你终归不是我一个人的。
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杜。
杜说我知道你会拿掉的。
我说我要不拿掉呢？
“秋……”之后便再无声息。再打过去时，听到的是冰冷的声音: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我看着窗外，秋雨蒙蒙，我没有痛的感觉，任医生的器械在身体里搅拌，我听到铁器碰撞发出的声音，似乎很遥远。医生说你很坚强，我麻木的笑了笑。医生说你的脸很苍白，回家后多补一补。我仍然笑了笑，麻木的。
我伸手接了一滴檐下的雨，很凉，然后让它顺着手逢滴落下去，然后再接一滴，再让它滴落。我想何必呢，我们本来就没有承诺。然后我又想你说过你是一个男人，可是我想不出你为什么？
叶落了，满地的金黄，我踏在上面听瑟瑟的声音，风吹起我的发，发遮住了我的眼，你又何必呢，我依然能看到秋的萧索。我把我所有的香烟抛向空中，它们垂直的落下，风太轻，吹不起它们来。
打开电脑删除你的所有字迹。告诉你，我不恨你，你曾经陪了我无数夜晚。
当我打开邮箱时，我才知道我错了。
秋：也许这是我留给你的最后的字迹，我的肺癌到了晚期，也许明天我就走了，也许今天我就走了，但我还是趁他们不注意给你发信，知道吗？我第一眼看到你时便爱上你沧桑背后的美丽，可是你不喜欢谈爱，所以我不说。我知道你也爱我，知道你怕了婚姻，所以我不说爱，其实我很爱······我再最后陪你吸一颗烟好吗？
我的泪不知道什么时候涌出来，湿了手，湿了键盘，湿了地······
在一个时刻，两个生命结束了，杜，我当时和你一样痛······只是你的灵魂离开了你的躯体，我的灵魂麻木了我的心······
杜，这样的夜晚你再陪我吸一次烟好吗？
我重新买了一盒烟，一颗一颗的摆在月下，然后用笔写上你的名字，吸进肺里，让你留在离我心脏最近的地方······
本文已被编辑[ziyan0826]于2006-7-19 17:05:02修改过
-全文完-
▷ 进入南楼月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