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相见争如不见(1)海鸥

发表于-2006年07月25日 下午4:25评论-0条

那绝不是一个适合出游的日子。太阳很大,温度很高,风不动,云也不飘。可是小小怎么也不愿意呆在家里,直到最后脚一跺,眼一挤,硬是挤出二滴眼泪来。我知道,我们最终都会败在她的眼泪下,也会乖乖地听从她的要求。当然,出去走走也未尝不可,但是我就是怕那炙热的太阳,那热度象一团火,会把我烤化。

多年以前,我曾经以为我是沉睡在冰山上的雪莲,经不起这种炙热的火焰。可是,当我从冰山上被某种东西唤醒过来的时候,我浑身的细胞绽放开来,我几乎是没有考虑到自己是否适应那种烈焰,就几乎陷进了那年十九岁的夏天。那样的夏天也是如此火热,它掩盖不住我滚烫的心跳,我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一头陷了进去。那时候,浑身冒着火,不顾一切,直到最后将自己烧得体无完肤,伤得心神俱碎。直到现在,回过神来还会感到疼痛。从此之后,我就怕那种炙热的温度,从此之后,我将自己深深埋在正常的温度之中。我,是不能再让这种烈焰灼伤自己了。

是的,我不能。当我驾着赵世彬的车子,穿过深南大道,走上环行立交,行驶在宽阔的滨海大道上。望着那逐渐向后排移的树木,我的思绪也渐渐地被拉远,多么熟悉的景致,多么熟悉的滨海大道。在这条路上,曾经走过多少足迹,又在这条路上,会经过多少车子,而这些车子中是不是有我一辆曾经最熟悉的足迹?我不能再作猜测,滨海公园已近眼前。停车场里面到处都是泊着车子,怕是没有空位,那位执勤的保安让我稍等。刚好有一辆车驶了出来,我停车让行,小小已迫不及待地要下车,赵世彬只好跟了下来,但还依旧不放心我的倒车技术。我翻了翻眼睛,真是的,我的驾照已拿了很久了。再说赵世彬也陪我练了很多次了。拿了停车卡,开始驶向里面。两旁全是排列整齐的车子,不难看出,深圳还是富甲天下。

终于找到了空位,小心地把车泊好,我钻出车子,一股热浪扑面而来,烈日闪烁得我睁不开眼睛。我按下车的遥控锁,然后转身而去。这两边的车子实在太多,我习惯性地开始打量起每辆车来。我可以一眼看出是什么车子,也每次都有意无意地打量车牌号码。这个习惯我可能永远都不会改变,从十九岁直到今天。依稀又听到有人在我耳边说,记住,什么车都可以不知道,但"蓝天白云"的符号一定要知道。是谁?是谁?曾经在我耳边细声环绕?是谁教会了我认识每一车子的奇妙?是谁又告诉我他的车牌号码隐藏着什么奥妙?我惊慌地抬起头来,四周却全被树木环绕。哦,我怎么又开始我的胡思乱想呢?我有多久都没有刻意去打量来往行驶的车牌了,我有多久都不敢在脑子里回想那个号码。但却它却象烙铁一样,紧紧地铸在我的心上,烫在我的记忆上,恐怕今生至此,那些有关的数字符号我是永远不会忘记得了。

就在这时,我的眼光掠过一辆白色的车,是因为它的颜色,在那么多车中让人一眼便能看到。我把眼光下移,只一眼,我便心跳加速。我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我以为我看错了,所以我摘下了太阳镜,或者是我眼睛的幻觉。我不相信老天会给予我这样的巧合,所以我紧闭数秒,我在想,或者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真的是幻觉。可是,它不是幻觉。它清晰地出现在我的眼前,那几个数字排列我曾经在游荡中,在大街上,在梦中,都会出现过,这怎么可能是我的幻觉?我脚步无法移动,我无法想象在此刻如果我们真的相遇,那会是多么震惊!自分开以来,我们永不相见,自我结婚之后,我是再也没有碰到过他。尽管他居住的长城花园离我的豪方花园也只不过数步之隔,但我们却永远没有再相见。也许相遇过,但却从来没有碰到过。我们就在这样的命运中永远,永远,永远地错过了。

我有一阵的晕眩。当我再次直起腰来,我仍觉得头顶上方的太阳是那么大,那么灼热,那么滚荡。它烫得我五脏六腑开始疼痛,一阵阵锥心的疼痛排山倒海而来。我从没觉得,事隔多年,当我想起的时候还会居然这样疼痛。怪不得,我昨晚会梦到他,怪不得在梦里我又见到他。六年来,我从没意志来忘他,而分开后,我的思念仅仅在梦里而已。就是那些梦,维持着我的一切,也足以矣。也许你们都无法相信,每一个我和他特定的日子,都会让我做梦;而每一次做梦,我和他都会有意无意地被某种东西联系。这不至是一次了,早上当我醒来的时候,我还在惊异昨夜这个梦。我当时还这样想道,这是一种预示还是因为我和他会在某种情况下相遇?其实,我的心里常常会隐着一丝期待。

我无法移动我的脚步,这个人,难道此刻也正在滨海公园?或者也是来这里排遗都市的喧闹?我真的想知道,想知道今天的他是否过得好不好?或者是一个背影,一个眼神的交错我就能感觉到他如今的是坏是好?可是滨海公园如此之大,到处都是人群,海边的岸上,树木掩遮下的石凳,还有草地上,海湾边上,我怎么可以搜索到他?我是永远,永远,永远地失去了。我重又将粉紫色的框边太阳镜戴上,这阳光灼得我眼睛好痛,好痛。赵世彬已牵着小小走近我,小小永远都是边跑边喊,雅姨姨,你怎么那么久?我推了推眼镜的边框,赵世彬用研究的目光看着我,并问我,怎么对着一个车子发呆?我装作轻快地笑了笑,还好,这副dior的镜片好宽,它刚好遮住我眼睛里逐渐浮上来的雾气。我转过身来,说,没什么,只是看到一辆宝马而已。

但我开始心不在焉起来了。我答错小小的问话,我又好几次没听到赵世彬对我讲话。我的思想,我的意识,我的神智此刻都装作无意地越过每一个高大帅气的男人,找寻一个那轻松,悠闲,神态慷懒而散发着温雅气息的身影。但我并没有忽略到赵世彬对我悄悄投过来的目光,我都装作没有看到,我真庆幸这副太阳镜它这遮住我所有的表情,掩盖了我眼睛里所流露出来秘密。这阳光如此灼烈,透过宽大的乔木树叶直射下来我仍觉得是如此滚烫。我感到越来越浑身躁热,这薄薄的丝裙也觉得紧贴在我身上。我谎称要去洗手间,然后转身而去。在洗手间里,我摘下了眼镜,对着那宽大的镜子打量自己,哦,我怎么允许这个样子?打开了水龙头,我用水拍了拍脸,我不知道是水气还是雾气让我的眼睛逐渐一片湿润。

我来到了停车场,掠过这辆白色的车子。它依旧静静地停在这儿。主人呢?驻在何方?找到了赵世彬那辆黑色铮亮的车子,打开了车门,坐了进去。开了冷气,然后坐在那儿开始等,下意识地等。我想,我可能是疯掉了,居然还有这样的强烈。事隔多年,居然还如此让我心慌依然。是的,十九岁时,认识他时,孽债已定,我不曾正眼看过别的男人。然后,以一颗纯洁之身交付于他,然后就在那里面挣扎,徘徊,直到把自己弄得心神疲惫。我还在那场梦中不愿意醒过来。直到现在,我都无法让自己心平气静。我把头抵在方向盘上,有片刻,我的眼里是一片雾水。那曾经流走的岁月,甜蜜和苦涩,那曾经的温情与呢喃,都一去永不复返。

电话响了起来,不用抬头,我就知道是那敏感细致的赵世彬。我吸了一口气,然后平静地按下了接听键,焦急的声音传来,在哪儿呢?小小找不到你。哦,我抬起头来,泪迹痕然,原来我的生活如今已全部改写。我坐在这儿下意识地等待,又是为了什么?我即便看到他,又能改变什么?多傻的我!多年犯下的错和如今的落寞!我揉了揉眼睛,外面的阳光依然炙热得让我眯起了眼睛,我无从选择,只有重新再打开车门。我很远就看到赵世彬和小小的身影,我揉了揉眼睛,我此刻只拥有这二个背影!

赵世彬一向是个极细心敏锐的人,很快地,他就感觉到我今天的一反常态。但他用一贯的口吻,用那种若有所思的目光看了看我,然后对我说,不舒服吗?我摇了摇头,只因为今天太阳好大,好热!小小却在旁边插嘴道,雅姨姨,我一点儿都不热。然后拉住我的左手,再拉住赵世彬的右手,我们穿过草地,跨过小径,向那片更深绿的从林中走去。直到小小欢呼地叫道,我要在这儿画画了。我们才停下来,放眼望去,这真是个好角度,前面是白色无边的海面,对面香港的楼房隐约可见,白云朵朵,帆船点点,几只海鸟在这儿飞越盘旋。近处,是来来往往人群,有的站在海边,有的立在海槛线上,有的正在拍照纪念。而我们在这棵大树下,巨大的树枝象一把撑开的大伞,我们铺上了桌布,随身带来的是小小的画夹。

我坐了下来,抚住胸口,生害怕弯身的时候会泄露出我的肌肤,又拉平身上这件粉紫色的裙子。这件裙子还是赵世彬上次出差帮我买回来的,不大不小,我惊异赵世彬对我的尺寸了如指掌。它是齐胸的无肩带设讲,很窄的腰身,下面是垂直到腿部的雪纺丝料。另外配了一个长的同色丝巾,所以有时随意在脖子上挽一下,或者有时候随意挽出一朵玫瑰花结在旁边,或者挽在胳膊上,但通常情况下我都拿掉丝巾。因为它太过于正式,象去参加宴会一样。所以,我总是露出裸露的肩膀和胳膊,然后只简单地戴了赵世彬送给我的那条玫瑰花钻石吊坠。就是这简简单单地装扮,曾经无数次让赵世彬惊艳。我从一个男人的眼光里看到了太多比如爱的东西,就像现在他紧挨着我,小小在旁边摊开了画夹。他注视着我,目光虽然有时短暂地跳开,那也仅仅是几秒钟就又落在我的身上。我能从那双眼睛读出了太多东西,我总在分析,我何以让一个男人对我如此痴恋,如此狂热,又一如往昔炙热!

这也许真的是命运,人与人之间总是一个循环的债务关系。五百年前我曾经欠别人的,而五百年前赵世彬可能欠了我的,所以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命运在支撑住人类感情的变迁?赵世彬细心帮我摘掉了头发上那从树上落下的黄色花瓣,捉住我的手,放在我的手心里。我凝视片刻,吸了一口气,我知道他又在想些什么,或者在担心些什么。我告诉他,我刚刚只是有点儿头痛,现在已经完全好了。他握紧了我的手,没有再说什么。我收回了远眺的目光,开始落在小小的画面上。稚嫩的童笔勾画处了远山,碧海,蓝天,小小正在专心致志地边涂边画。近处,一条小路上有两个大人牵住一个小娃娃。小小转身指着上面的图画说,这是爸爸,妈妈和我。我欣慰地笑了,并赞赏地说道,画得真好!焉知多年之后不会有一个画家诞生?或者一个充满着一个艺术气息的优雅女孩?那小巧的鼻尖上微微沁出汗来,我拿了纸巾,蹲在她的旁边帮她擦去。

不远处,传来了孩子的嬉戏声。那软软的童声,我曾一直以为是世界上最天籁的声音。哦,原来那是一群捉迷藏的小孩子!小小马上丢下了画笔,眼光被热切地吸引。小小一直是个好动的孩子,自从暑假以来几乎每天呆在屋子里,除了上舞蹈课。又没有其它的玩伴,天天都叫着吵着要出来。花园小区的小孩子们也个个被送到补习班,所以看到这么多的小孩子就已经是按捺不住了。我准许地点了点头,但让她答应不许跑得太远,就在大人的附近。她立马跑了出去,加入到那群快乐的小孩子之中。我的目光时不时也落在小小的身上。

赵世彬点燃了一支香烟,气态悠闲在夹在了手指间。依稀,仿佛有个人也是这样!我重又甩了甩头,哦,不能,不能再这样胡思乱想下去。我赶忙找了个话题,和赵世彬说了起来。赵世彬他是何等聪明之人,他岂会看不出我今天的异样?但他就是这样一个宽容的人,他不会主动揭开我的过去。况且他用了多大的力量才让我遗忘,他是不会做出自寻烦恼的事来的。我们翻开小小的画册,开始作赞许的欣赏。就在这时,我听到小小细声细气地声音传来,雅姨姨,我不小心摔跤了。我站起身来,急忙跑过去,其实草地上倒也没什么关系。只是那片草地是湿的,喷洒的水管被埋在草从中,但还是不断地冒出水来。所以小小在奔跑中被绊倒,又爬在那片水渍涔涔的草地里。白色的小裙子上沾满了污泥,脸上也是脏兮兮的。我只好带她到洗手间去洗了脸和小手。

关于这次滨海之行,在我回去的时候已经几乎拋在脑后了。我依旧穿梭在这个城市的中央,掠过城市,街道,人群。外面的一切都只是匆匆而过。有太多的事情,有太多的忙碌来转移我的注意力。我,几乎已经淡忘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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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笑傲人生点评:

语言组织能力不错,但个人认为该篇文章在表达方面似乎有点过于隐晦了一点。也许直接一点,会让读者看得更明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