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所有的希冀，所有的狂热，又都被重新唤了起来。我又开始变得起伏不定，又好象迷茫地走进挣扎的边缘，又常常地陷进三天前的那个夜晚。我常常地瞪着我的手机，下意识地想，三天前那个电话是真的有打进过来么？还是在做梦？然后，就是充满潜意识地等待。每一次手机的响起都会让我心跳加速，让我迫不及待地去接，但那个号码没有再出现过。赵世彬冷眼旁观着这一切，没有问，没有提，我也就装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关于那夜，关于重逢，在我的脑子里却一再闪现。但婆婆惊觉地发现我们居然少了原来那份亲密，并一再问我们是不是吵架了？我虚弱地笑笑，并马上否认，才没有呢。日子就在我的若有所思中浑浑噩噩地度过，我常常会发起呆来，会一坐就是几个小时，会不时地想着，如果时光能够重来！如果一切都还能存在！多么天真的想法，难道我能倒回到从前？难道我能做一次重新的选择？

我迷惑了。那晚，我在车库里取了赵世彬的车子，他还没回来，他是下午被范震宇接走的。我开始穿梭在这个城市中，又开始找寻我曾经留下的足迹。我曾数次从东方雅典会所门前经过，每一次都让我驻足回首，东方雅典，东方雅典，它唤起我的渴望，我的疯狂，我的痴情，我的旧梦！我没有目的，就在这个城市里瞎逛。穿过一条街又走过一条街，我来过我曾居住的小屋。但小屋早已上锁，并挂上了租约的牌子。我知道，它早已不属于我了，关于我在这个小屋中的一切也早已过去。然后，我穿过立交，拐进滨海大道，许多有关的往事都已重新在脑子里回目。我只呆了一会儿，然后又下意识地走进另一条繁华街道，那条街道的拐角，第三个红绿灯转弯的旁边就是他办公的地方。我靠边停了一会儿，呆呆地注视着那座大楼。那座大楼的灯还在亮着。我在想象每28层楼上那间宽大的办公室里，每天坐着怎样的身影？是头也不抬地在办公事还是站在百叶窗边俯视整个深圳？还是在摇椅上吐着烟圈？我难以想象。又重新发动了车子，开始再次毫无目地的闲逛。几天后，赵世彬收到了交通罚款单。那晚，我违反交通信号及不按规定车道行驶共计罚款1400块。

晚上，待我到家的时候，赵世彬已经坐在客厅里了。居然这么早回来，实属难得！每次和范震宇在一起不是喝酒就是晚归，今天应该不会喝太多酒，我在心里这样猜想。婆婆问了我有没有吃晚饭？我说已经吃过了。赵世彬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我转过头去看他，感冒了吗？他没回答。我换了鞋子走往卧室。然后，他问我，去了哪儿？我看了他一眼，反问道，我能去哪儿？他说我相当不友善，我没理会。但我的胳膊被他捉住，我被拥进怀里。他的眼睛里布满狂热与激情，只一会儿我便感觉到他的悸动。我想避开这种面对面的注视，但又怎么可能避开一个丈夫对妻子的要求？我想拒绝，但又无力拒绝。他粗鲁地吻我，好似乎象揉碎我，又好似乎把他所有的激情都注进去。我被他弄得有点疼痛，但又不敢抗议。生害怕任何表情都会触怒他，因为自从去年那场天地失色的争吵中，我们都努力不让它再次发生。而他几天来，我明显看得出他在压抑着所有的疑问，所有的怒气，所以，我不得不对他的宽容重新再做衡量。

终于，他在我耳边说，我们要个孩子吧。哦，不，我立刻答道。我怎么可以这个时候要孩子？不，不，我没时间也没精力。但我看到赵世彬的眼光，那眼光里有担心，有害怕，我又马上补充道，我很忙，等过段时间再要吧。我立刻将手伸进床头柜橱里找那个，但他捉到我的手，又低下头来吻我。只是没有以前的柔情，他每一次轻轻地咬我，都会让我好痛。我被他紧紧压在身下，动弹不得。他吻得我不分东南西北，吻得我意志薄弱，就在这个夜晚，他一次又一次地要了我。不知是为什么，还是想惩罚我还是因为他多日的郁闷全部爆发？我不敢说不，看到他紧锁的眉头，易怒的表情和疯狂的激情，我什么也不敢说。我只有小心地看着他，最后才小声地说，我好痛。终于，他慢慢地放开我，他伸出手抚摸我的面颊，我的嘴唇和我那已微微沁出汗来的身子。我被他箍在怀里，然后在浑身困乏中睡去。

第二天，我没去上班。起床的时候已经太晚太晚了，有好几次似睡非睡中以为是星期天，赵世彬也没有叫我。他也没去上班，我醒来的时候惊叫一声，他坐在我床边，说不用担心，已经帮我请假了。我起身，依然觉得双腿无力。我的脖子上，胸前，和大腿上全是布满青色的印痕。赵世彬帮我从衣柜里拿来了裙子，我大叫道，不要穿裙子，别人会看到的。他说，在家里谁会看到？然后，不管我愿不愿意，就把我从床上抱下来。我去了洗手间洗凈了身体。只是孩子，我现在并不想要，我当然知道赵世彬的意思，也许他认为有了孩子，我就不会这么胡思乱想和摇摆不定了。只是，生活中的事情岂是这么容易就可以让人遗忘？我做不到。

我依旧穿梭在这个城市中，依旧呼吸着空气中混乱的气息。只是又多了一份说不上的情愫，我已经遗忘了许多，但为何今天重又揭起？难道老天就是这样在考验我的毅力？还是故意捉弄我，让我在这里面反反复复地挣扎？为十九岁这场梦，我到现在都是无法逃脱。人这一生，究竟是谁在导演着这一切？是命运吗？还是注定？我每次都在问同样的问题，每次都回答不了自己。十九岁的爱情，到最后仍不只过是南柯一梦！

我驾着车，只为那起伏不定的心情。车窗外，所有的一切都向后排移。那远去的高楼，那倒退的树木，那擦身而过的人流，那环形立交，都在提醒着我。我那十九岁的爱情早已灰飞烟灭，我所拥有的回忆也抵不过现实的一切。关于那夜，也只不过是一个重逢而已，一个逝去的梦而已！

只是何以让我的心情动荡不安？让我的梦又再次搅翻？我开了转向灯，变更了车道，加速而行。身后那一切真的是越来越远了，周围的一切对于我来说，也只不过是一闪而过。我来不及捕捉，来不及思索。我没有后路，我只能向前。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