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戏说冀东南江澜

发表于-2006年07月28日 下午6:16评论-1条

近来,越发的喜欢起现当代作家的散文来,最初是看贾平凹的西北,后来看韦明铧的江南,又看汪曾祺的,这个老家伙是江苏高邮人,可却是不管天南地北,哪都写,原来读他的《胡同文化》是外地人口中的北京味,看了他的集子,才晓得他是个五味子,五行什么都不缺的,绝!

前一段时间,看萧凤芝的《倾国》,这位女士说她是河北人,可未说是河北哪的人,有些篇章写的是非常好的,我深有同感,因为我也是河北人,冀东南,沧州,泊头,在清朝时属河间府交河县。做河北人,沾光,一听说你是河北的,别人都会说:“哦,北京离你们那很近!”是啊,从最远的邯郸过去也不过六个小时;做河北人,吃亏,因为别人说的是“北京离你们那很近”,而不是“你们那离北京很近”。北京河北换个位置,味就有些不一样,不信你自己体会体会。北京离你们那很近,言下之意,你们那什么都没有,有点什么玩意也是沾了北京的便宜;你们那离北京很近,好啊,去北京很方便!嘿!怎么还是人家北京好啊!得嘞!头大了!

我在原来一篇文章里说过,京油子,卫嘴子,保定府的狗腿子,那河间府呢,河间府出什么?太监,魏忠贤,安德海,全都是我们那的。其实这都已经是历史了,在河间府的府治由原来的河间改到现在的沧州后,这位于冀东南的沧州市跟北京的关系并不是十分密切。太平军当年打咸丰皇帝,先是沿现在的京广铁路北上,直指京师,在保定受挫后,才向右转,到东面打交河、泊镇、沧州,一直打过静海,打到杨柳青,可见当太平军北伐时,真正戒严的是保定而不是沧州,那时候,河间府、交河都靠西,防御可能还好一些,而泊镇、沧州肯定全都是纸老虎,要不然也不会被一举拿下了。打下杨柳青后,清庭才发觉红毛贼把直拳改成钩拳了,杖着天气冷了,才把太平军赶回去,沿着津浦铁路,沧州、泊头、阜城(这里不知道为什么拐了一个弯)东光、连镇,全军覆没了。沧州是天津的南大门,天津是北京的东大门,而真正从东大门打北京的一般都是海上的洋鬼子,他们从长江出崇明岛绕山东半岛进渤海湾占大沽炮台进入天津就直指京师了,这时候的皇帝就只有去避暑了。从这些看来,我们的沧州对于北京来说实在也没有什么特别的重要性。更别说小小的泊头了。傍大运河而生的城市在大运河枯了本也就没什么意思了。幸而还有个津浦铁路,但天津到沧州二百四十里,沧州到德州二百四十里,德州到济南二百四十里,因此我们这泊头和东光吴桥一样,无论怎么发展也不能再升一级了,除非地球再来一次造山运动或者大陆漂移。冀东南和北京交情不深,相近的天津卫和山东也就那样,但过了秦皇岛出了山海关进入东三省,过了山东苏北滁州蚌埠到苏南,这一南一北却是冀东南做生意的两大去处。山东北部古属齐国,河北称燕赵大地,我致始也没弄清我们这冀东南地区是不是也曾经朝齐暮燕过,尤其是在乐毅下齐七十余城和田单摆火牛阵的时候,我们到底是哪国人啊?越过齐鲁去和吴国人打交道,出山海关去找东北的熊罢精,这大概是老祖宗打破脑袋也想象不到的。然而在现在,东北的底气十足和苏南的十里洋场则是冀东南人望尘莫及的了,如果说冀东南人去东北卖鸭梨好比农村老大爷进城卖白菜,那么冀东南人去无锡卖红枣则是不折不扣的农村老太太进城卖鸡蛋了。

有人说,国家的发展三部曲是这样的,先是毛主[xi]改造北大荒,后是邓小平沿海改革开放,江泽民上台了,搞什么西部大开发,就是没有人管管咱这广大的中部地区,河北河南,湖北湖南,任由你在那里吃不饱也饿不死,苟延残喘。其实这只是表面现象,毛主[xi]发展北大荒是计划经济,没有道理,邓小平沿海改革开放那是时势所趋,亚洲太平洋一apec,沿海想不富都难。江泽民开发西部是什么?因为东部人口爆炸,资源枯竭,环境污染,如果说南水北调还解决了南方的洪涝灾害问题,那么西气东输则分明就是掠夺性开采了,其实这一切为的还是东部沿海。市场经济时代嘛,宏观调控也是避免不了两极分化的。然而老话讲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广大的西部地区除了吃地下的东西也没有其他什么更好的办法了。湖北湖南因为有孙中山和毛泽东还好歹混的下去,河南嘛,一千年没听说有什么新鲜事发生了,河北,天子脚下的地方,有风都吹不起浪头来。

更让我感到自卑的是,冀东南不出文人,因此生我养我的这一方水土,无论是美也罢丑也罢善也罢恶也罢,总也没有人给写成文字让我在书上找到一种故乡的感觉。说冀东南不出文人也不尽然,毛诗的注家亨先生是最早的,汉朝的董仲舒,唐朝的高适,清朝最有名的铁齿铜牙纪晓岚,可他们都早已是尸骨无存的了,而且生前也基本不在家乡。至近代,河北出了个荷花淀派的孙犁,可白洋淀大部分是在保定的,保定属于冀中,而且孙犁写的那是抗战时期的事,在江浙、湖广、四川的文人才子们孜孜不倦的描写他们美丽的故乡时,我们的家乡却沉寂的如同无风无云无月无星的黑夜一般,当人们醉心于早已不再是小桥流水人家的风月江南,被冠以自然保护区的滇南川北和曾经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塞外风光时,冀东南的梨花依旧在默默的忽如一夜春风来,甚至连蜂蝶都不眷顾。

其实,文人并不一定是有多大用处的东西,文人是一个集合体,是政治家、思想家、艺术家的集合体,不管是什么东西,不管是抽象的还是形象的,也不管是现实存在的还是现实不存在的,反正你找不出不能用文人的文字去写的东西。然而文人的文字多是无病呻吟,尤其是太平时期的文人,因为他们的文字不同于政府的政教策令,尤其是现在文人的文字,因此基本上不对普通老百姓的生活产生影响。但文人的作用有的时候却又大的不可估量,否则江浙又怎么能那么锦绣,巴蜀又怎么能那么奇伟,六千三百公里的长江又怎么能有那么多故事可寻,现在又怎么能有那么多的人靠着已经死了的和活着的文人吃饭,比如那些所谓的历史文化名城,不管他们的现在是主观堕落也罢还是客观衰败也罢,但一提起来却仍然是那样掷地有声的……之地,……之乡。

燕赵本来是出人才的,不独文人,也不独慷慨悲歌之士,不信你翻开五千年的史书看看,可不知是为什么,随着历史的发展,燕赵人越来越不出人才了,尤其是明清两朝,更是默默无闻直至今日,在人们的心中竟然成了狗腿子太监。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虽则燕赵不出人才了,但我们也过的并不差,河北人走出河北,虽然不像东北人一样让人害怕,像广东人一样令人嫉妒,像江浙人一样教人喜欢,像西藏人一样让人肃然起敬,但我们也不像河南人一样受人歧视,像安徽人一样叫人可怜,像西北各省人一样叫人嘲笑,别人只是说“你们那离北京很近”或者“北京离你们那很近”。

虽则冀东南不如秦皇岛邯郸承德唐山,但沧州人也不像张家口人一样被人当作塞外来客,也不像衡水人一样被人批评身处交通要道而无所作为,也不像邢台一样居于石家庄和邯郸之间一辈子默默无闻,沧州人出了河北,别人会说:“啊,林冲发配就是你们那吧!”

再划小范围,到泊头这个小城,虽则不如黄骅的海港和任丘的油田,也没有河间的历史悠久,但以铸造为首的工业和以梨枣为首的农业也绝不输于有“杂技之乡”美誉的吴桥和出过纪晓岚的沧县和出张之洞的南皮,只是出了河北变再也没有人知道泊头了,除非他也是泊头人,然则一个县级市出了省还有人知道的又有几个呢?

再小到我们的镇,我们的村直到我的小家庭,则无一例外的全是中等,我总是说,人分三六九等,三四五六七,全是中等的,这才是最能代表中国的真正的老百姓,但人们的目光指向的却总是大上海和大西北,这也难怪,谁教中国的老百姓这么多呢!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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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萧月月点评:

细腻的文字,
从冀东南说到国家等等,
那么多的非常美好,
当是愉悦的快乐使然。

文章评论共[1]个
陈一一-评论

不错的文字:)at:2006年07月29日 晚上10: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