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自以为是的相信自己,可以改变社会残酷的现实,但在多次碰壁后,才知道自己的力量是多么弱小,再想想逝去的岁月,总会在心头飘过忧伤的影子,总是失去后才想再拥有这样的念头在毕业后很长一段时间里纠缠着我。
可在一天梦醒后,当阳光穿窗刺痛双眼的时候,我才发觉自己真的是一无所有。于是,收拾好行李,开始出发寻找自我的真实。
接下来的一年时间里,我跑了很多地方,应聘了许多工作,担不是因为学历低而被拒绝,就是因为无法适应那种“社会生活”而辞职,一年以后,我依旧两手空空。我有些心灰意懒了,便每每以上网打发时间。时间长了,我和一个名叫“风清云”的网友聊的很投缘,在我向他说了我的遭遇后,他说帮我找个地方,我问什么地方?他给了我一个地址,我记下来,只不过没当回事。可当下次上网,风清云却很真诚的批评了我,我才知道他的诚意。
三天后,我背着行李按地址去找那家公司,转了几个地方才找到那条稍显静寂的街。街两旁是高大繁茂的法桐,很配街道的诗意名字:静桐街。不一会,我找到了13号。那是一个并不大的铺面,公司牌面很旧了,上面写着“topstar工作室”,前大后小,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家电脑公司呢。
我走到门口,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下定决心拾步进去。里面空间也不是很大,不过很整洁。看到我进来,一个20多岁样子的年轻人走过来:“你有什么事吗?”我答:“我找风清云,哦,是方奇。”年轻人一愣,说:“我就是呀。你是安情?”我惊讶,看看他的脸,点头:“是呀。”方奇握住我的手:“你这才来,我都等急了,你决定了?”我点点头。方奇一笑:“欢迎啊!”又向另外两个正边工作边看我们的女孩喊了一声:“苏妙、许心,这是安情,认识一下新朋友。”那两个女孩站起来:“你好!欢迎你!”方奇接着说:“还是老规矩,今天休息,晚上去百花居为安情接风。”一个女孩笑:“好吧!”另一个更夸张的伸个懒腰:“终于可以休息了!”
晚上,我们四个来到了百花居。百花居是静桐街上有名的地方,很是雅致。里面百花争奇斗艳,却没有纷乱,空气中飘动着一种清淡宜人的花香,宁神静心,丝丝缕缕的缠绕在身边,一洗身心污浊疲累,舒缓的音乐绵绵流淌,使居内安静逸意。
我们找个一个临边的单间位置坐下。要过东西后,方奇首先说:“安情,大家第一次见面,你先介绍一下自己吧!”我说:“不好吧?你是主人呐?!”方奇笑说:“客先客先!呵呵!”方奇左手边的女孩说:“哎呀,什么主客的,来到一起就是一家人拉!”方奇:“就是。说吧!”
我说:“好吧!我先说,我叫安情,安静的安,情绪的情。很高兴认识你们!”方奇三人鼓掌,方奇说:“该我了,恩!我没说的啊,大家都知道了啊!那就不说了啊!呵呵!”大家一笑,那女孩说:“不行,重新开始。”我和她右手边的女孩也起哄,方奇连连摆手:“好好,我叫方奇,风清云是我的网名。这个店呢,是叔叔交给我暂时打理的,他到美国去了,这行了吧?该你了。”
方奇左手的女孩白了他一眼:“是,老板。”方奇抗议:“早说过别叫我老板。”女孩点点头:“是,老板。”大家又一笑。女孩介绍说:“我叫苏妙。苏州的苏,巧妙的妙,性格开朗,爱交朋友,不拘小节。”方奇笑说:“她哪里是不拘小节,那分明是疯行天下。”苏妙大叫:“方奇!”方奇忙说:“不说了,不说了!该许心了。”
最后一个女孩一笑说:“我叫许心。许愿的许,心灵的心,非常高兴认识大家。”苏妙接着说:“许心伊人,容颜如画;年方二十,尚未出嫁;欲觅佳婿,快点成家;人要真诚,端庄潇洒;条件好者,请打电话;号码就是:8868。”我和方奇哈哈笑起,许心红晕满面,抓住苏妙就打,苏妙边笑边告饶:“姐姐,好姐姐,呵呵,别打了,下次不敢了。”
闹了一会,方奇端起酒杯,说:“好了,别闹了,咱们今天为安情的到来,为大家的有缘相识相聚,干杯!”“干杯!”……
年轻人相处总是特别容易。不多久,我便融入了这个小集体中,在他们帮助下,也很快适应了工作。原来,许心苏妙也刚来,只比我早来不到一个月。
不久,我发现公司的业务并不多,而静桐街上有三家创意公司,另外两家是“帝心创意”和“新思创意室”,我觉得还是公司名字的原因。一天晚上,我向他们提出了这个问题,方奇说:“这个是我叔叔那时的牌子,以他的名字方顶星命名的。我也一直想改一下,下子乃正好集思广益!”
想了好半天,一个个名字被否决,大家热情冷却下去。我坐在一边,用笔在纸上写着,不由自主的把我们四个人的名字也写了上来,突然,我眼前一亮,大叫一声:“有了,我有了。”方奇作势瞪大眼睛:“有了?几个月了?”我反手一拍:“去你的。”沉思中的许心脸色一灿:“我有了,不,我想到了。”说完,我们三个人的“满含暧昧”的笑着看着她,直看得她红透耳根,突然间,我发现许心好美!
苏妙:“安情,你想到什么了?”我看许心:“你先!”许心一笑:“你先吧!”我清清嗓子:“你们看,咱们四个人名字最后一个字,连在一起是什么?”苏妙抢过纸:“奇、情、心、妙,噢,我知道了,是奇妙心情。”方奇念了几句,说:“恩!不错!”那许心呢?许心:“我也一样!”我一呆,看向许心。她眼光一接触我的眼神,就转向一边。不知道为什么!
方奇说:“那好,大家还有什么意见吗?”苏妙说:“干脆就叫‘奇妙心情创意小组’,多温馨呀!”“好!”我说。许心点点头,没意见。方奇拍拍手:“就这样定了。至于新的牌面设计,每人交上一份,综合意见后,立刻行动,期限一周。”
一周后,我们四人依次交出设计的模版,最后当许心的设计拿出来后,我、方奇、苏妙一致决定,就用她的了。许心很不好意思,脸颊又红了。
又一周后,一块崭新的牌子挂了起来,简单而又富含意蕴,大方而形象,很是吸引人,也很明朗。事实证明这是正确的,业务渐渐多起来,加班次数和时间也多起来,我了解到了每个人。方奇,大方开朗、热情待人,与苏妙很像;苏妙,像一个邻家小妹,青春时尚而又善良,讨人喜欢,伶牙俐齿,满脑子奇思妙想,方奇说她是胡思乱想;许心则较安静,面容清秀、温婉可人,话不多,关心人,思想独特,我们三人设计上有什么缺陷,经她一改,立即‘起死回生’。因此,她的业绩总是最好。
还有不少设计是我们四个人合力完成的。许心音乐,方奇苏妙设计形象,我呢,处理细节上的东西,使作品更悦目更耐看,就像一次为白云保险制作的宣传片,几十家公司竞争,结果我们拿了二等奖,要知道我们只是一家多么小的设计组啊!
宣传片是这样的,先是字幕:“传说中,青山里有一个净湖,她的名字是……”镜头转换,云卷云舒,花开花落,穿行在青山之间山林一色的生绿中,转过一座高峰,忽然空阔开豁,一块界碑赫然在立:心湖。青山四周环绕小湖,湖呈心形,平静无波,倒映山石花草树木,湖水清净明澈,中心隐出一叶扁舟,小舟悠然飘行水上,平稳安定,碧空上白云飘浮,随小舟移游变换。湖面上忽然吹起清风,风愈吹愈大,小舟也随波上下,时有倾覆之虑,四周也暗了下来。小舟情况很危险,不多时,只见天上白云片片纷纷坠落,落进波涛汹涌里,白云落处,波平浪静,白云不断落下,小舟也渐渐安全了。再次轻快的在水面上滑行,四周鸟鸣之声渐次清晰,婉转悠扬,几道水纹幻出两行字来:“白云保险幸福平安”。
这个片子使白云保险很满意,公布后,很是热闹一阵。还有一个为呼唤和平而制作的短片:广阔无际的大海,天空乌云密布,隐现战争之色。光亮闪动,一个橄榄枝环从海面远处冉冉升起,光彩四射。随着环升,战争乌云避往一旁,一群和平鸽从橄榄环中飞出,叫声清脆,一双双翅膀将乌云驱散,驱散的无影无踪。橄榄环高挂中天,光线温暖,原来哭泣的海边的人群欢呼起来,摇手致意。这个短片在网上发布后,点击率也不低。
我以为我的生活就会这么一直下去,很简单却很充实,我不愿去想未来究竟怎么样。不知不觉一年时间过去了,公司很稳定,工作虽然增加了很多,但仍是我们四个人。方奇和苏妙两个欢喜冤家依然每天吵吵闹闹,唇枪舌剑,不同的是,他们开始手牵手上下班和出入百花居、恋恋咖啡等场所,互望的目光中也带着许多温柔和关怀的奇异色彩,两个人毫不掩饰。我和许心说他们上班时间谈情说爱是假公济私,方奇和苏妙则回说你们也假公济私呀,呵呵,我们会当看不见的。这时,我倒没什么,许心就会在腮边染上一抹嫣红。
生活就是这样,你以为的事总会不按你以为的方向走。那一天,人不多,做完手上的活,帮方奇做了一个。方奇宣布下班后去百花居,有事要说,我和许心很纳闷。
晚上,四个人又来到了百花居。花香依旧、安静依旧、位置依旧,只是时间不再,岁月已逝。四个人坐着,一言不发,气氛很压抑。方奇先开口了:“我们得分开一段时间了。”我望向他,他继续说:“我叔叔在美国的公司发展不错,但他却年纪大了,身边没人照顾,精力不够,因此打电话回来,让我过去帮他打理一下。我想了,决定和苏妙一起去,过段时间就回来。”我笑笑:“好事呀!这可是个很好的机会呀!”许心也说:“是呀!到美国开拓一下眼界,多学习一下,发展前途光明呦!多一份经历,老了,可是一份动人的回忆!”
方奇抿口酒说:“想想当时安情来的时候,噢,还有苏妙许心,都是在这个地方。转眼两年了,那时我们都还笑着约定,永不分开。”许心眼神透出温柔和回忆:“是呀,我记得很清楚。与你们相识,今生已不负我。”我接着说:“还记得那时苏妙把我们逗的大笑,说什么‘许心伊人,容颜如画’”我话未说完,一直沉默的苏妙突然“哇”的一声哭着扑进方奇怀里,肩头不住耸动,没想到这个外表看似坚强的女孩,实际上内心这么重视聚散。此刻,显的那么柔弱。
方奇轻轻搂着苏妙,手抚着她的柔发,说:“好了,好了,哭什么呢!这么大了,当怎么多人哭鼻子!羞人吧!”苏妙哭的更厉害了。许心眼睛也闪亮闪亮的,她悄悄转过头去,抹了一下眼睛。我突然想到大学毕业的时候,离开校园,女生都哭了个一塌糊涂,难道分别总是这么令人伤感吗?
我勉强镇静,说:“这是干什么?又不是从此一别天涯永隔,大家都这么年轻,以后日子不还长着么!何况只是几个月时间!你们不回来,我们还可以去找你们呀!”方奇说:“安情说的是呀!快别哭了!”许心:“你不是最喜欢红楼梦里的薛姐姐吗?今天怎么做起林妹妹了?”苏妙扑哧一笑,又哭说:“许姐姐,你也欺负我!”好一会,才好起来,一双眼睛已肿起来。
我问:“那你们什么时间走?我们好去送你们!”方奇说:“订的是两天后的早班飞机。至于回来,看叔叔情况吧!公司就交给你们了。你们”方奇欲言又止,我看了一眼许心,说:“没问题,我们会小心处理一切的,不用担心。”许心点点头。方奇:“那就好!自己保重,活少接点,注意身体!”我一笑:“你们也是。”
苏妙拉着许心的手说:“你们要好好的,不准吵架,不准生病!小情不准欺负许姐姐,要照顾她。否则,回来饶不了你!”许心伸手理理她的乱发,说:“好的!有你这个大后台,谁也不敢的。”方奇眼中射出浓烈的感情,举杯说:“为大家的未来,干杯!”“干杯”……
送走方奇和苏妙后,我和许心的生活又回到从前,不过,更加忙碌。少了两个人,常常要工作到很晚,我也负起送许心回她租的房子的责任。一个女孩子,不放心,说起来,都是在外工作,都不容易!路上,我们会谈很多,了解更深了一层。工作少的时候,我们也去广场等地方放松游玩一下,那些日子是欢快的。我发现,可能真的找到了自己的真实生活。
两个月后,已是秋深风紧、寒气渐弥,我拉着许心去大观山游玩。她来这么久,一直没机会去,我描述了一下大观山的风景,许心立刻同意了。
大观山地处我的家乡与这个城市之间。山势高峻、险峰流泉、雄伟奇峦、绵延几百里,这里的山上树木层峦叠嶂,一色青绿,美不胜收。山有三主峰最为著名:夕照峰、鸣啸峰、秀心峰。以夕照峰最高,游人最多,上有观夕台,平整宽广。每个山峰景点几乎都有一个美丽的故事传说。
许心一看人太多,便决定转向秀心峰。秀心峰也有一个凄美的传说。相传,天庭上有一善于织布裁衣的仙子,名叫秀心。当时凡间人们无衣掩体遮寒,冻死很多,秀心心地善良,不忍惨况。于是她偷偷下凡,教人织布裁衣,然后一一传开,人们有衣可穿,很少再冻死人。可是,秀心下凡之事被天将发现查知,天帝一怒,将秀心变做一座山峰,从天而落,就是这座秀心峰。可是,有一书生不满天帝做法,他登上夕照峰,对天大骂,三天三夜,眼中流泪,直至泣血,最后被天神降闪击的灰飞烟灭。但他一腔精魂不散,最后投进太阳自焚,太阳从此每到秋深,就变的特别的赤艳如火,鲜红似血,那就是书生的精魂在守护和温暖着秀心峰,千万年不变。
许心听我说了这个故事后,就一马当先的冲向秀心峰。也许是因为那个和她同名的仙子吧!当我们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攀着铁索爬上来的时候,秀心峰上只有几个人。几块巨石一挡,几乎都看不见。边沿几棵老铁松虬枝伸出,极目远眺,只觉胸生豪气、思接云海、沧海桑田、千载游散,远山连绵、郁郁苍苍,风景极为秀丽。许心大呼眼睛不够用了,看东看西,赏南赏北,手中相机咔嚓不停,嘴里大叫大喊,一点都不像平时的她。其实,每个人都是这样,都有另一个自己,在特定的时机,才会表现出来。
我们玩了一会,时间过的很快,太阳移到西天了,秀心峰被染上了一层夕色。夕阳如金盘,光芒散放,亮的刺眼,现出一种无比的尊贵和庄严。又一会后,亮光敛去,金盘却逐渐变成了一个赤圆,又红又大,红的令人心颤,如凝固的心血,沸腾人的肝胆。周围的几丝云彩也被映的赤红如血,割开苍穹,流出最后的温暖,那是一个人的血魂所在呀,痴痴流动,红印如眼,守护着秀心峰。秀心峰上一色红赤夕染,特别温暖。
许心看的呆了,口中喃喃地说:“多美的景色!多美的传说啊!”山风吹拂下,许心衣袂飘扬,秀发散乱,身体容颜染上夕红,单薄的身子随风摇颤,美的令人心碎,我的心猛然痛了,我脱下外衣将她的身子裹起来,轻声说:“许心!”许心回过头来看着我。我手扶上她的双肩,说:“如果我是书生,你愿意做我的仙子吗?”许心愣了一下,两抹艳红不可抑制的在腮边烧起,比夕色更艳,她把头低下,好半天才回答了一声:“会的!”我如在梦中,又问:“什么?你说什么?”许心突然抬起头来,眼睛迎上我炽热的目光,坚定的说:“我愿意!”我狂喜,大呼一声,将许心一把搂住,心中涌动着巨大的幸福感觉,整个天地似乎都流动着幸福快乐的光彩,那夕照却更灿烂了。
回去之后,我们休息了三天,三天后,才回到公司。每天看着许心的笑容牵着她的手,一起吃饭工作,实在是幸福极了,只愿这样的时光永远下去才好。
一天早上,我正和许心在一起制作一个短片,电话响了,是方奇打的。小子明天早上就乘飞机回国,还要我们去接他们,呵呵,这是一定的。
第二天,我和许心打车去机场。路上,听到一则新闻:一架从美国飞来的航班坠海。我心头闪过不祥的念头:不会是吧?!可听到那班机的班次时,我和许心一下子傻掉了。正是那架,怎么会呢?我怎么也不相信。我立刻给方奇叔叔打电话,被告知方奇和苏妙已经乘飞机回国了。我还存着一点希望:会不会在幸存者里面了?!当天晚上,新闻联播详细报道了这件事,证实大部分人已死亡,七人失踪,搜救工作已经展开。半个月后,我灰心了,怎么可能生还呢?
许心双目早已哭肿,我搂着她,两个人默默无言。晚上,许心突然拉着我直奔百花居。那老板早已熟悉,出事前一天,方奇打电话来还说要在百花居洗尘呢。唉,老板见到我们,叹口气:“多好的孩子!”说着又拿出三个酒杯,分别倒上酒,干了一杯。后来,只剩下我和许心两个人一杯接着一杯的喝,不多久就醉了。我扶着许心拒绝老板的挽留,告别离开。刚走到一个路口,过路的时候,一辆车急速驶来,我想躲开,可身体不听话了,正被车侧撞上。一股大力将我撞飞起来,刚好看见司机手中的酒瓶,一种巨痛传入大脑,把我疼昏过去,脑中最后的意识是:许心怎么样了?
我醒来的时候已是在医院里了。四周冰冷白墙刺痛双眼,我想下床去,腿却传来疼痛,不听指挥,一阵阵痛觉刺入心髓。我摸摸依旧昏沉的脑袋,想起许心,忙叫几声。一个医生过来,我问:“和我在一起的那个女孩呢?”医生说:“在另一个病室。还没醒呢。不过,头脑受到了撞击,轻微脑震荡。”我一听急了,想立刻去看她。医生冷冷的说:“如果你想今生做个瘸子的话,我不拦你。而且,前提是你能走动。”我只得重新躺下。不过,我怎么只是腿受伤了?难道是许心?我不敢想下去。心里祈祷许心千万没事,也希望腿快点好。唉,真是难熬。
过了近一个月,我的双腿才能勉强走路。我趁医生查过房,拄着双拐来到许心病房。透过窗户看去,许心身穿病衣,容颜憔悴,脸色白的异常,她的脸半偏向外窗,房内没有别的人了。我轻轻推门进去,轻唤:“许心,心儿,你没事吧?”许心转向我,却脸现疑惑:“你,你是谁呀?”我一愣,走到床边说:“心儿,别闹了。让我看看你没事吧?”许心躲向一边:“你是谁呀?我不认识你。你想干什么?”语气异常的冰冷和惊恐,神色也特别陌生。我急了,抓住她的手大声说:“许心,你不认识我了?我是安情呀!你别吓我好不好?”许心用力挣手大叫起来:“我不认识你!来人呀!救命呀!”门被推开,闻声赶来的医生护士把我拉了出来,警告了我。我很纳闷事情怎么会这样?难道真的是脑震荡使她失忆了?
几天后,我再次溜出来看她,发现她的病室换人了。我找到医生询问,医生告诉我,许心离院了,她的家人把她接出去,到别的城市治疗了。我无语。
腿好之后,我回到公司,又到许心租住的房子那里,都没有她的踪迹。我把公司整理一下,交给方奇家人,然后带着行李离开了这个城市。我不想把生命放在这个充满疼痛的地方,我想我总会忘记某些事的。只是,事实上,真的可以吗?
三年的时间流过,许许多多的现在都已经铺成过去,眼前的事情转瞬间便成为光阴的故事,层层积淀在记忆深处。我因公又回到了这个城市。昔日的东西已深埋心底,但再次来到静桐街的时候,我才知道那是多么的深刻,一一泛上来,弄的心好疼好疼。
走到公司前,我发现原来那块“奇妙心情创意小组”的牌子已然不见,代之的是一块略旧的牌板“心情小屋”。心情小屋?很特别的名字!进去看看?心里一个声音在说。我叹口气,何必呢!转身离开,一个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安情!”我愕然止步,幻觉,是幻觉,方奇苏妙已去,怎么还会听到他的声音呢?
我抬腿想走,一个人快步赶上:“安情,是你吗?怎么不理我?”我身子一震,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方奇。方奇抓住我的肩膀:“不认识了?小子?”我猛的抓住他:“你,你没死?还活着?你,你怎么没死啊?”说着便泪流满面哽咽起来。
“小样,敢咒我死!进去说话吧!”把我拉进小屋。屋内空间不大,摆放的很简单素雅。现在,只有一个人在,呀,是苏妙。一身淡黄衣衫的苏妙坐在一架轮椅上,笑脸多了成熟和稳重。“苏妙,你,你的腿?”我蹲在她身边,痛惜万分。苏妙呆了一下,然后又哭又笑的抱着我说:“你,你这个大混蛋!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方奇安慰说:“好了,好了,都过去了!”苏妙放开我,擦擦眼泪。
我问:“你们到底怎么回事?飞机不是失事了吗?”方奇解释说:“飞机坠海后,我们侥幸逃过死劫,却被海流送到一个小岛上,昏迷了好长时间。一个月后才被路过的渔船救起,回来了,没想到已经发生了那么多事!”说起来都唏嘘不已。我一指苏妙:“你,你的腿?”苏妙一下子从轮椅上跳下来:“哈哈,我的腿没事,这个轮椅是别人的。”神色又一正,恶狠狠的对我说:“许心姐姐呢?我让你好好照顾她的,你把她弄哪去了?她怎么样了?”
心中惨然,我一直怕的事苏妙还是问到了。我向他们说了一切,方奇问:“你没有去找吗?”我苦笑:“找了,没找到。找到又有什么用?她已经不认识我了。”苏妙叹口气:“你这个人呀!离开后,你就没再回来过吗?”我说:“回来?回来伤心?”苏妙一笑:“那难怪了,只是,唉,不说了。你知道这间心情小屋是谁开的吗?”我诧异说:“不是你们吗?”苏妙摆摆手说:“当然不是了。我给你讲个故事,你就知道了。”我示意她说。苏妙开始讲:“小屋的主人是一个经历了事故而后变的坚强的女孩。她的下半身瘫痪了。她自认为会成为她男友的负累,于是设计离开了。虽然欺骗令她痛苦万分,但是没有办法。她以为她的一生将会在轮椅上度过。但是,善有善报,一个偶然机会,她帮助过的一个人介绍了一个医生,他她的瘫痪治好了,康复了。轮椅也一直没仍掉,那是一段难过的经历见证。”停了停,苏妙接着说:“你不想见见她吗?”
我心里十分疑惑,想到了什么,又不敢相信。苏妙向旁边的一扇门指去,说:“就在里面。”我站起来,又看了看方奇,他一笑:“别看我,看我没意思啊!”
犹豫了一下,我走到门前,伸出手迟迟不敢落下,最后下决心扣响了门。“请进!”女声清柔悠婉,好熟悉的声音。我推开门走进去,站在窗边的一身水红衣衫的女孩转过身来,我大脑刹时一片空白,那个梦中千回百转依恋的身影无比清晰。我满脸热泪淌下。“傻子,忘了我吗?对不起!”我立刻将她用力拥进怀里,再不分开。这几年的辛苦,瞬间都变成了甜蜜,所有的付出都得到了最好的补偿,其他的一切都不再重要。原来,上天并没有舍弃我!一束阳光斜穿窗子,温柔的光线笼在身上,似乎在注解那传说中的一抹笑意!
方奇和苏妙在门外相视一笑,拥在一起,轻轻地,轻轻地……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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