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的生活是一种迷乱而糜烂的。它可以让我满足。仅仅是满足。
西安是一个不错的地方,它包容了许多流浪的灵魂,也包容了我。我是一个在自家门前流浪的人。但我不会感到尖锐的疼痛,那是很久以前的事。
我对那些男人说,我以前是一个学习很努力的孩子,我很在就懂得了生活的残酷和幻灭,我流浪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无奈的回家了。我是一个灵魂没有归宿的女子。
那些男人不再听我的讲述,他们像野兽一样。他们只是需要。我只需要满足他们,排除心中的寂寞和压抑。
男人都是粗暴的,在爱欲面前。我们都不需要掩饰和伪装。他们给我的已不再是伤害,疼痛只让我感到真实。现实中什么也抓不住。对许多东西的记忆始终是幻觉。我沉醉在幻觉中,更多的是破灭。
生活从一开始就是在不段的重复,重复别人的,也重复自己的。直到某一天,重复了死亡。而我,现在更多的是在重复回忆,伤害,流离和幻灭。
10岁的时候,母亲去世了。生活开始连绵不绝的崩溃。父亲比以前更加沉默,乖戾。他没有为母亲流一滴泪。我和弟弟的哭声淹没了那个炎热的夏天。
母亲是山中女子,我继承了她的美丽和温柔。后来我又平添了一分格外的妖艳和冷漠。
喜欢吃母亲做的银耳莲子汤,那种甜让我喜悦。我喜欢母亲的安静和恬淡,那让我感到安然。父亲是一个乖戾的男人。他粗暴,冷漠。对母亲经常拳脚相加,大声叫骂。这个温柔的女子不再反抗,眼泪填充了她生活的忍耐。我不曾记得父给过我什么。我只是恨他。慢慢加深的恨让我学会了坚强。
母亲每次给我缝扣子,都要让我自己打结。她说,自己打结,来生我们不再有缘。
我不再有往昔的笑容,也没有了昔日的心情。失去了所以的保护,剩下了就只要伤害。我长时间的坐在床上,一动不动。眼前的一切都无法让我相信现实。我在幻觉中沉沦。
懦弱的男人除了在亲人身上找回男人的那一点点自尊外,他不再是个男人。我学会了忍耐,习惯了别人的冷嘲热讽。把自己伪装成一只坚强的刺猬,无人敢靠近。
父亲的冷漠,袭击了我。他在打我的生活,可以满足。我不再哭泣,不再叫喊。红色的血液在我的白衬衣上盛开出了一朵一朵娇艳的玫瑰。在灯下,看着这让我感到耻辱的衬衣,我抽了很长时间的烟,然后用剪刀撕随了它。
很多个夜晚,我都在精神恍惚中失眠。那件盛开红色玫瑰的衬衣总浮现在我眼前。我用剪刀在手臂上划了一条很长的口子,让压抑顺着手臂慢慢掉在地上。溅出一朵一朵的花。可以安然的睡去。
伤口被肆无忌惮的展示,所以不再感到疼痛。
烟是我必须的麻醉品。每个夜晚我都会吸很多的烟。有时走在这个霓红闪烁的城市,手指中夹只烟,指头就不会寂寞了。我从来不会在这个物欲横流的城市迷失方向,我没有过方向。只是顺着路在走,走下去就是目的。路上所遇到的每一个男人,我们也不再真实。不再让我想起和流连。我们始终是陌路人。他们对我只是需要。我们能够彼此满足,这是我们交融的唯一。
天桥上的女子和我一样。她们在男人之间穿梭,在夜的笼罩下。对每一个男人都显示出特别的暧昧。我讨厌这样的女子,对她们我没有同情。要让男人都臣服在我的面前。
在与每一个男人做爱时,我都会让他们很顺服。看着他们那卑贱的样子,我感到前所未有的高兴。从来就是这样。在生活中,想要的只是满足和安慰。其他的都是虚无。他们终究不属于你。我也不会属于任何人。
和许多人都是平行的,只和很少的人才有交错。
他们都说,我是一个冷艳是女子。我永远得不到爱情。我是一个冷艳的女子,不相信爱情。世界上也许根本就不存在爱情,有的只是满足与需要。女人是精明的,男人是可怕的。任何一个可以让我发泄的男人,我也同样满足他们的寂寞。
父亲已去世了,我痛恨的人死了。心中对这个男人没有一丝的同情。男人是不需要同情的,他们宁可坚强的死去。弟弟上大学,我只有这一个可牵挂的人。生活,对于我,仅剩下弟弟。不知在何时,我们也会不再相见。我不会停留,不管任何原因。只有在不断的出发中,我才能感到生命的跳跃,生活还在继续。出发成了我难以回避的归宿。
父亲变的越来越可怕。这个男人已无能力维持我的学业和生活。他活在自己的世界中,他在自己的世界中才是最强大的。现实让他不再是个男人。他在逃避。无处可逃。
12岁,我上六年级。姑姑接我去了四川。我开始了另一种生活。寄人篱下。明媚而忧伤。
这个陌生的地方,让我沉默寡言。我不敢直视每一个人的眼睛,那使我恐慌。我仍很高兴。可以离开那个可恶的男人,我就很开心。四川的乐山是一个很不错的地方。有我喜欢的山,也有我喜欢的水。离学校不远处有一条流水,我经常默默地坐在河边,静静的看流水。一个下午我都保持寂寞的姿势。看流水。
你喜欢流水。
是的。
寂寞的人才会静静的看流水。
是的。
其实蓝天也很美的,可以抬起你的头,看看你头顶的这片天。
他是第一个教我看蓝天的人。他叫卓华,我叫他华。他叫我流水女孩。
和华在一起很快乐。他会给我讲许多故事,许多关于他的故事。他说,我喜欢蓝天,因为那里才最美,白云不会寂寞。
那是我第一次仔细的头顶的这片天空,的确很美。白云不会寂寞。
你知道人为什么会寂寞吗?
不知道。
因为他们心中没有可牵挂的人。你是流水女孩,你寂寞。所以你不会有牵挂。
华总是那么看透一切。他明亮的眼睛像深渊,让我深陷其中。不能自拔。我喜欢他干净的淡蓝色衬衣,还有那让我深陷的眼睛。
流水带着忧伤流向了远方。河边的草绿了又黄。天时常那么蓝,飘着散淡的云。不时有飞鸟从头顶飞过,发出尖锐的叫声。华和我躺在草地上,看着蓝天,听着流水漠漠。
他将自己的故事给我听。他是个孤儿,和爷爷生活在一起。可他纯纯的微笑充满了自信和热情。我难以理解的生命状态。我喜欢听他讲自己的故事。
华身上有一股男人特有的东西,比如淡淡的忧伤。他和我在一起,都是带着曾经无法磨灭的伤口在无言的生活着。他的痛苦是不写在脸上的。通过他的眼神,可以读懂,这的一个带有疼痛的男孩。即使他笑的很明媚。
你体会过死亡吗?
没有。
那时一种极端的挣扎。虽然死了,但灵魂还在流浪。
死痛苦吗?
很简单的死去,就像从未来过尘世。
我不曾感受过死。我只是会时常的陷入无边的痛苦中。华是坚强的孩子。他知会在伤口中默默的成长。终究有一天会爆发。灼伤许多人的灵魂。
13岁时,父亲要我回去。我只有选择离开。
夏天的早晨清爽而干净。到处弥漫着华身上的气息。他的身影消失在远处的刹那,我流泪了。手里攥着他给我的信。心剧烈的发出破碎的声音。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幻灭。我喜欢的男孩离开了我的生命。他是我生命里的过客。我也一样。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生与死
而是明明知道彼此相爱
却不能在一起
这是华写的。血书。我看见那鲜红的血,嗅到一股腥味,难以抑制的痛淹没了整个世界。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窒息在华的记忆里。惬意而安心。
一段青春,完美无暇。抓不住的 东西,永远不属于你 。
酒吧里疯狂的人群,昏暗是光线。这里所以的一切都在糜烂。我喜欢这个堕落的地方。无颜六色的光线从每一个人脸上掠过,照出转瞬即逝的面孔,带着狰狞和欲望。我讨厌这样的面孔,但我明白,只有他们可以满足我。让我成为物质的主宰。
坐在阴暗的角落里,一个人静静的吸烟。一根接着一根。这是我保持沉默的姿势。就像在阳光下,我可已沉默的坐在阳台撒谎能够看花开放的样子。只是呆呆的看着,什么也不会想。对于男人的依赖,我是有限度的。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完全的满足我,我需要一个坚强的男人。像华一样的男人。
现在,我已很少再梦见他。那是一个优秀的男人,他有着干净明朗的笑容和整洁的淡蓝色衬衣。但他只能活在我的记忆中。对于他,我无法释怀。
每事的生活,我整天在家里熬银耳莲子汤喝。喝了很久很久。但我不会厌烦。我从未给任何一个男人做过。只有华,他很开心的喝了很多 。
屋子里充斥了烟味和酒精。我幻觉是在一种仙镜。烟升腾起来,模糊了所以的东西,包括记忆。我将死在自己的回忆中。
手指夹着烟,手指不再寂寞。
许多男人都喜欢抚摩我的长发。他们说,从未见过哪一个妖艳的女子会留有这样诡异的长发。他们邪意的笑不再让我感到羞愧。一切挣扎都会归于平静。凌乱不堪的头发和床单。我不去整理。生活本来就是凌乱不堪的。我还在重复这种生活。
浴室的水哗哗的冲下来。仰起头,水猛烈的冲击着我的脸。眼睛无法睁开。我不是一个自恋的人,我不会爱惜自己的身体,我只是喜欢被水冲击的感觉。好象华说的那种死的感觉。那是一种极端的挣扎。
没有男人来的时候,我会听歌。我只听两种音乐。一种忧郁而悲情的低调,一种疯狂而燥乱的摇滚。前一种音乐让我感到疼痛的悲壮,后一种音乐让我的灵魂跳动不停,可以触到生命的跳跃。只有如此,我才可能从记忆中逃脱出来。
时间可以冲淡一切,有些东西却不是时间可以冲淡的。或者说,时间冲淡他们,需要很长时间。至少一辈子。
父亲不像以前那么暴躁了。更多的时间都用来沉默。一言不发。空气中弥漫了他忧伤的气味。我不懂得这个男人的沉默,我只是恨他。从未减少的恨。他苍老了很多白发。眼睛失去了男人的精明。憔悴的样子有时让我会对他同情,但更多的是蔑视。他的无能使家里一贫如洗。还有别人投来的冷漠目光。我总感到胆怯和不安。没有一点安全感。危险随时都可能吞噬一切。
初中的生活让我的羞耻感一天天在膨胀。我自卑的连别人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我恨他们都有美艳的衣服和漂亮的书包。我不再和那些女生玩,成天和男生泡在一起。他们带我去网吧,去舞厅,去一切迷乱而暧昧的地方。我喜欢这样的地方。没有人再会投来不屑的目光。我的美丽使他们只会多看我。我满足于这些男生的赞美。
我需要的是物质,他们可以给我。我就和他们厮混在一起。直到那个冷风肆虐的夜晚。当我从酒醉后的混乱中醒来时。才发现自己已不再纯洁。我的耻辱感使我无处逃遁。那个夜晚,我在冷风中坐了一夜。眼前浮现的总是那些男生的淫笑和我挣扎的样子。我在手臂上深深的划了一刀。两条无法消失的伤疤记忆了太多的过去。
烟火明明暗暗,我在手腕处恨恨的烫了一个深深的疤。虽然疼,但我感到痛快。就像用剪刀撕随那件衬衣一样。一切都会破碎,一切都会幻灭。犹如华。
对什么我都不再抱有希望。这个世界,你不对别人掠夺,别人就会掠夺你。我们是一群互相撕咬的野兽。
转学后,我学习一直下降。高中毕业后,就离开了学校。父亲对我不再过问。我们除了血缘,再无其他的关系。
带着伤口和沉睡的记忆去了西安。在这个商业化的城市开始了流浪。坐在马路边,看川流不息的人和车。我开始渐渐迷失在了其中。用另一种伤害来麻木自己的过往。
几年后,父亲在精神的极度压抑下去世了。我回家看了一次弟弟,安顿好他的学业就离开了。我定时给他寄钱回去。让他好好上学。
去西安后,我再也没有回过家。对于那个已死去的男人,我也没有了怨恨。生活还要继续,弟弟还要上学,我还要活下去。只是我还会经常陷入过去的记忆中。对于母亲,我对她的样子也模糊不清了。我没有她的照片。只知道她是一个好女人。在很早以前就死了。
那些无法泯灭的伤害让我感到负罪和压力。我不能逃出记忆的阴影。失眠带来严重的精神恍惚。。我开始疯狂的购物。物质三 罪真实的东西,它满足了我对生活的欲望。
酒吧开始了我进进出出的身影。在眼眼烟和酒的快感中,生活变的美妙而真实。和男人的 激情交融刺激着心中的 伤口。但我已不再念念不忘。我知道,什么都会幻灭。
纸醉金迷的生活是可耻的。我已习惯了可耻。我只希望弟弟好好上学。对于其他的任何男人,不再有感情。
对于男人,我失去了趣味。生活已到了尽头。弟弟工作了。我一无牵挂。
北京的夜晚不再诱惑我。坐在地铁上,听见从窗外呼啸而过的声音。恐慌不安。地铁上其他人都冷漠的站着。对生命无视。他们 也在奔波着,为了生活。妖艳的女子,我不再羡慕她们。
我开始喜欢在夜间行走。没有目标,只是顺着马路一直走下去。有时会走到天亮。
许多男人都和我在过一起,,但我对他们都是模糊的。我只记得华。他说过,世界上最遥远的,不是生与死,而是明明知道彼此相爱,却不能在一起。
我幻想着自己能有一个孩子,和爱人一起把他养大,给他许多许多的幸福和关怀。不让他受一点委屈。快乐是他的权利。
又梦见了那件衬衣,上面开满了红色的 玫瑰。我为自己做了 很好喝的银耳莲子汤。天亮后,我买了一件淡蓝色的 衬衣。给弟弟打了个电话。
人们发现穿淡蓝色衬衣的女子时,她已死了很长时间。没有人知道她时谁。
衣服上盛开的 娇艳的玫瑰已干枯。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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