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末年,有一个名叫何采白的中年人,30多岁仍无婚娶,守着茅屋两间,与家中年事已高的老母亲相依为命。
这何采白心地善良,很能吃苦,但由于当时世事纷乱,战火连绵,尽管他平日里起早贪黑的干活,这何家仍是一贫如洗,吃了上顿愁下顿。这对何采白来说倒没什么,只是老母亲的身体逐渐撑不住了,终于有一天,一病不起,寻医问药都不管用,竟露出下世的光景来。
这天晚上,采白正为母亲的病发愁,忽然母亲把他叫到了床前,奄奄一息地说:“儿啊,娘实在是饿得不行,怕今晚上是熬不过去了……”采白一听这话,立即垂下两行泪来:“娘,都是孩儿不孝,让您老晚年还过这样的苦日子,娘,您说您现在最想吃什么,我这就给你做。”何母知道,家里仅有的一点钱都已经用来为自己看病了,哪里还有钱去买菜做饭,顿时苦笑一声道:“傻孩子,又说胡话了,娘知道你苦,娘不为难你。”说完便转过头去,任采白怎样喊都不答应了。
何采白是个大孝子,平日里就对母亲体贴入微、百依百顺,一看母亲这又病又饿的情形,更是心忧如焚,恨不得用自己这条命来换母亲一命。他暗自想到:母亲自从跟随自己以来,受苦受累许多年,如果临死之前连一顿饱饭也让母亲吃不上,如何对得起母亲的养育之恩?想到这里,他忽然间冒出了一大胆的想法:姑且先做一回“梁上君子”,无论如何给母亲先准备一顿好饭菜,等将来有了钱再悄悄的还给人家……他边想着,边顺着夜路一路走去,不一会儿就来到了一户家底殷实的人家。有道是一失足成千古恨,采白刚刚进去,还没看清周围的路,就被七八个人五花大绑绑了,直接押送至官衙去了。
按理说,这偷鸡摸狗的事情司空见惯,至多不过在囚牢里呆上几天而已。可何采白心想:我在这牢里受几日苦倒没什么要紧,只是老母病危,这几日又无人照料,等回去的时候不知还见不见得到她老人家。想着想着,竟独自一人哭了起来。这时,同牢房的一个犯人见他哭得伤心,便凑上前来问他缘故,采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那人想了想,说道:“我有一计,可救你母亲性命,只怕你不肯用”采白一听有办法,慌忙拭泪说道:“只要能救母亲她老人家,什么方法都行。”那人这才说道:“前几日里,有一狱卒前来,说明日将有一死囚问斩,这死囚家境阔绰,放出话来,只要有人肯替他一死,愿付白银三百两。你如今已是戴罪之人,即便几天后出去也未必能使老母过上好日子;如能替那人一死,可将三百两银两托人转交给母亲,母亲问起你,只说你在外做生意,隔几年就回去,老母见了那么多银两,也未必不信此话。”何采白心想这话有道理,只是想到如此再也无法和母亲相见,又愁眉不展起来。
他左右为难,犹豫不决,一直挨到天亮,这时只见一群狱卒端着好酒好肉走了进来,那囚犯忙说:“如要替那人一死,当立即作出决断,错过这次,只怕再没机会了。”何采白也知道,离死囚上路的时间不多了,顿时对着那群狱卒大声呼喊起来:“我愿替那人一死!”那狱卒听了这话忙跑过来,一边不住的埋怨采白为何没早说,一边给采白换上了死囚的衣服,何采白满脸是泪,脑子稀里糊涂,说不出一句话来。
就这样,他走上了通往刑场的路,一路上他不住地想着母亲,想着母亲以后就能过上幸福的生活。忽然,他触电一般站住了,他想起,来时并未嘱托那三百两银子由谁交付母亲,顿时大惊失色,想转身回去,此时已无法脱身。只得对着身旁的刽子手说道:“这位大哥,采白家有老母卧病在床,我替人一死,现有三百两银两,来时忘了嘱咐那人送与我母亲,还望您代劳。”这刽子手心里暗道:原来是个替死鬼,嘴上却说:“我与那人素未谋面,如何知道你所说的是哪一个人?”何采白一想也是,急得头上直冒汗,眼看着刑场就在眼前,自己难道真白白作了别人的替死鬼不成?也是天无绝人之路,何采白灵机一动,对那刽子手说道:“大哥,我求您,您等会儿若能手下留情,放我一马,我愿从三百两中取出二百两送与大哥”那刽子手听得动了心,问道:“怎么个手下留情法?”何采白忙说:“等会儿行刑时,您先不杀我,让我逃到牢里给那人说上一声,然后等我回来再杀不迟。”那刽子手口中连连答应,并与采白约好:“到时我一喊‘看刀’,你撒腿就跑,如何?”采白听了这话,才渐渐放下心来。
刑场周围,除了来时的路,其他方向都已被人围得水泄不通。行刑官一声令下,开始行刑。刽子手一个个杀人无数,刀法奇快,没一会儿的功夫,就该这何采白问斩了,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刽子手一声大喝:“看刀——”,手起刀落,何采白便人头落了地,那刽子手仰天大笑:“我放得过你,官府岂放得过我?”睁眼定睛再看,却见何采白的无头尸体已朝来时方向跑出十余丈远,围观人群惊得四处逃窜,行刑官也惊出了一身冷汗,不敢派人去查看究竟。只有与采白相约的那个刽子手,提着刚刚落地的人头远远跟在那尸体后面。
那尸体一口气跑到前夜关押的牢房,刽子手也尾随到了那里,刚进牢房,刽子手就觉得手里的采白人头转动,再看前面,只见那尸体抬手指着一名囚犯,刽子手心里面正觉蹊跷,忽听见身旁有人说:“昨日为我出主意的正是此人,请大哥务必替我将银两送到。”话音刚落,那尸体就应声而倒。刽子手把何采白的人头提到眼前,只见采白人头双目紧闭,与死人无异,心想,刚才的声音绝非此处发出,莫非这些全是幻象?想到这里,那人头忽然怒目而向,张口喝道:“大哥为何欺我将死之人?”刽子手大惊,定神之后方才明白,何采白救母心切,一桩心愿未了,因此头断之后未能立即死去。
何采白死后,刽子手不敢怠慢,接到那家的三百两白银,自己分文未取,连夜送与采白母亲。银两送到之时,何母已经断气两天了。
-全文完-
▷ 进入莎拉克劳克兰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