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父亲

又是一年父亲的生日，蝉鸣声此起彼伏，屋外阳光放肆地倾泻，一点也不留余地。我知道，渴望这个季节能有一场雨，真是一种奢侈的想法。不过，自从父亲走后，无论哪一年，每到这一天，我的眼我的心就会被雨水浇得通透。

我一直不敢让记忆去回忆这一幕，对于我来说，每一次的回忆，疼痛最终都会化成腮边的两行清泪，滴沥在记忆深处。可是，今年的今天，怎么说都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所以从去年开始，我试着让自己打开记忆的闸门，让我去慢慢的去回忆，去追溯……

中国传统对爱的表达，总是温婉的，含蓄的。所以在我们家，父母对子女的爱也不时时提起，而是体现在那些细小的关心上。可想而知，我们对父母的爱，也不曾认真表达过。

可我从来没有这样憎恨过自己，憎恨自己在父亲生病时，明明心里满是关心，却要装得若无其事。明明装满了爱的语言，却没有把它表达出来。

永远也忘不了那年，当父亲被确诊为肺癌时，晴天霹雳的震惊。我们和千万个家庭一样，第一个选择是对父亲隐瞒病情。因为那时我还小吧，特别得到叮嘱，要忍住眼泪。于是，我用笑来掩饰我的恐惧，用特别的乖巧来引父亲开心，其实，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父亲的聪明和睿智让他很快知道了病情，并且坚决要求出院。在家的日子，他用坚强的意志与病魔抗争，企图用他的乐观来感染我们，那时的情景历历在目，仿佛就在昨天。所以，至今我也不敢去看影集，因为那里有父亲设计未贴完的照片。还有二胡，也是我喜欢听的，只要这个声音响起，我就觉得父亲还在我身边一样。

后来，病魔越来越猖獗，父亲也越来越疼，我知道他在坚持，在忍耐。可是，我除了端水和拿药，什么也不能为父亲分担。那种心痛的感觉，真无法形容。细想起来，在父亲整个生病期间，我都装得若无其事。尽管有的时候，转过身我会在小屋里流泪，但在父亲面前，我没有送上一句关心的话语。当时，就那么傻那么幼稚的认为，如果我说安慰的话一定忍不住会流泪，父亲就会更加疼痛。所以，我一直忍着不说。以至于最后，让父亲带着深深的遗憾而走。他一定想不明白，他心爱的小女儿，那个又懂事又孝顺的小女儿，为什么在他生病后连一句暖心的话都没有？是啊，这事搁在任何一个做父母的身上，也会伤心的。

可是，当时我并不知道这些。还是在父亲走后不久，一次与家人谈话中我无意知道的。没人知道我听到这个事情后，带给我的愧悔和懊恼，我知道，我将无法原谅自己，这一生都无法原谅！既然不说，并不等于不爱，那把藏在心里爱与关切的话语说出来，又何必在乎流不流泪呢！可是，等我明白过来时，一切都晚了……

从这以后，父亲的遗憾，几乎成了我心中永远难以愈合的内伤。一想到，就会牵扯得隐隐作痛。这么多年了，我不敢想，也不敢看，一切有关父亲话题的文字、电影和电视，更不敢用文字来记录。我曾经不只一次的幻想，幻想有一天我能牵着父亲的手，让我说出心中对他的爱。或者，把我所有的眷恋化成一本书，放在父亲的手上，让他轻轻的触摸慢慢的读。

如果，失去也是人生重要的组成部分。那么，我的愧悔也是。很多的事情，我们无法预料，所以无法演练。爱，是一个很美好的词，特别是对父母，想到了就一定要说出来。要相信爱，是可以表达和传递的！

如果再我一次机会，我除了会在每一个细小的事情上体现我对父亲的爱以外，一定不会忘了大声说出：我爱您！

2006年农历7月12日

本文已被编辑[古渡闲人]于2006-8-17　9:20:49修改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