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拉是我以前的某个时候很要好的朋友,但我们这里所谓的要好并不是像韩寒所谓的那种。你要我的好东西我要你的好东西的要好,因为我们是连不好的东西都相互要的。
虽然我们的友谊是一度建立在酒肉上的,但我们并不是那种简单的酒肉朋友。
陈拉在人们的心中是那种从不修边幅的男人,头发长得可以放风筝,胡子长得可以放羊。
a君就曾经明确地指出他的这种装束不美,况且长发胡子也不符合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时期中学生的形象。
陈拉听后当街大怒道,你的脑筋锈逗掉了,自己转不过弯来,我这就男人本色,男人本来就好色,你懂吗你?
a君明显的是不懂,他被此话吓得一伸舌头差点儿抽筋。
我说,陈拉陈拉,不要冲动不要冲动,你要学会平静,因为平静也是一种美,你一冲动往往什么话都往外扔,像亚当夏娃的下身那样无遮无挡,你看人家小a说什么来着你就对人家当街大吼,人家说你也是为你好,况且他又不是说你是流氓之类的坏话,可你自己却偏偏要摆出一副你是流氓你怕谁的架势,尽管你已经满腹经纶口若悬河,但你也要照顾一下别人的感受,你看你滔滔不绝的时候我把话压扁了都塞不进去,你这不是让我威严扫地吗,总只一句话,你要学会平静,静如止水,因为静也是一种美,懂吗?
陈拉听后义愤填膺,说,操你大爷的,你有大爷吗,我干吗要平静。
我说,你与其张口乱说话来证明你肤浅倒不如静如止水来让别人怀疑你无知得好呀,你要掂量一下其中的厉害关系,这可不是什么面子问题,而是人格修养问题。
陈拉听候狼容大变,说,你大爷的你要是再敢往我耳朵里塞废话小心我揍得你满地找牙。
我立刻快马加鞭逃之夭夭,因为我知道斗嘴不行,斗拳头更不行。
我说,陈拉,有时间你去南湖去看一看那些断落的城墙那些城墙根下饱经沧桑的老人和那些落在水面上的夕阳余辉,也许你就会明白平静是多么美了。
01·
我和陈拉属于班级里那种末等生,是坏坏学习天天向下的那一类型的,所以在某些优等生眼中我们便低人一等,属于一流人物。
一流人物,话说白了,其实就是一级下流。
但是,我也读过诸如《论语》《孟子》《大学》《春秋》之类的圣贤书,相比较而言还是很有人性的。
而陈拉可就没有那么回事了。
他一说话就一言九顶,你说一句他就顶你九句,而且还没有一句是有人性的,全是什么白云苍狗乌飞兔走为虎作伥城狐社鼠心猿意马豺狼虎豹黔驴技穷,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竟然连句号也不给你一个。
班主任对陈拉已经是恨之入骨了,他对别的差生可以一咬牙就可以把你骂得体无完肤,但对于陈拉则往往是把牙咬碎了咽到肚子里。
我们是差生,而差生在某些人眼中都是灰色暗淡无光的,永远不会有出人头地的一天。
02·
我们一致认为是金子总会要发光的,但金子的悲哀往往就在于被不识货的人当作废铁。
市里要举行作文大赛,给了我们班一个参赛名额。
陈拉说,我也想参加比赛。
但是,比赛是需要班主任的签名。
我和陈拉就去找班主任,班主任听后脑袋摇摆得简直比地球转得还要快,说你——
破折号表示的是班主任的余音,拉得长得能够鹏程九万里,我明白他这话的意思是说你长得很美吗?
我知道陈拉是没戏了。
我以为班主任之所以拒绝陈拉是因为上次陈拉写文章影射她说话如放屁而耿耿于怀,但事实却是她要让班里学习最好的a君参加比赛。
我安慰陈拉说,别伤心,是金子总会要发光的,但是我却没有告诉他,金子的悲哀往往就在于它会发光,因为放光就会被废铁嫉妒。
陈拉在我的劝说之下以社会青年志愿者的身份参加比赛。
参赛前,陈拉极其地不平静,很是激动,他突然告诉我说,我想去南湖去看一看那些断落的城墙那些城墙根下饱经沧桑的老人和那些落在水面上的夕阳余辉,因为你说过,平静也是一种美。
我拍拍他的肩膀说,放心吧,陈拉,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03·
比赛之后,陈拉也真的平静了许多,与此同时,一向都很存得住气的a君却不再平静。
周末的午后,我陪着一脸平静的陈拉老到南湖看一看那些平静的水面,看着清波荡漾落叶飞扬古木撑青炊烟直上,看着鱼儿戏水落日的余辉洒满天空如血如歌。
陈拉说,从今以后一定要使自己平静不再······
省略号后面是陈拉突然跳下水后没有来得及说完的话,我吓了一跳以为这家伙发疯了要学老舍蹈湖自杀。
看明白之后才知道他正在努力地向湖中央的一处上下浮动的不名物体游过去。
这时候我才知道陈拉要去救人,但他游水的动作笨拙得让我想起了一只鸡在水中挣扎的情形。
04·
落水的孩子被救上来之后陈拉已经气喘吁吁,而那孩子却依然用手指着水中很激动,陈拉以为水中还有孩子没有上来,便顾不得多想又跃入水中。
但这一次,我们的陈拉却再也没能浮出水面。
05·
人们听到我的呼喊声赶来,从水中打捞出仍然一脸平静的陈拉和一架孩子的玩具飞机。
06·
大赛的评选结果在陈拉离开之后的一周揭晓,陈拉以非凡的才气和语言驾驭能力获得全市作文大赛的第一名。
而被班主任寄予厚望的a君终因技不如人而落选,后来因为心理不平衡而自杀但未遂,学校对此非常重视。
但对于陈拉的死却反映平平,只是对外宣称那是以外事故学校不负任何法律责任。
07·
秋风乍起,吹动盈盈的水面荡起层层的涟漪,夕阳的余辉洒满水面,很有血腥的味道。
我站在水边,眼望着那一层一层有规律荡动的水面,掏出火柴点燃了一支烟,银白色的烟雾便飘渺而起,轻悠悠地一如平静的水面。
我抽了最后一口,掐灭烟蒂,用火柴点燃了那份原本属于陈拉的获奖证书,燃烧的灰烬在满是悲意的秋风里飘落,飘散爱静静的水面,一如陈拉后来极其平静的表情。
它本就属于陈拉,那就让它在陈拉那平静的天空里尽情的飞扬吧。
碳本来就是黑色的,但是当它燃尽的时候却会变成白色显现出美丽的花纹,那么人呢?
原本是黑色的人物会不会因为他的死而大放光彩呢?
况且陈拉已经平静,静如止水,那么这种平静是不是真的也是一种美呢?
南湖平静的水面依旧平静,一如天过里陈拉那张平静的脸。
本文已被编辑[文清]于2006-8-21 19:04:49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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