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样的题目,你定会哑然失笑,想作者准是一个没有出息和大气象的人,或者是闲得无聊无病呻吟或者发什么神经了。怎么能为狗而哭呢?狗是个什么东西啊?不过人类的附庸和驯服工具而已,为狗有什么可哭的啊?
不然。你细想一想,狗也是一类生灵呢!狗也有生命,也有情感,也有生老病死,也有它们自己彼此交流的语言,若从这个层面上讲,狗和人类有什么不同吗?还是释迦牟尼他老人家想得透看得远,他说万物皆有佛性,若果狗能参透禅机彻悟释道,就也能和人一样立地成佛呐!
本文也是追随释祖的观点,把狗当成了和人类一样的生灵。狗不仅仅是人类的驯服工具和附庸,也是人类生命旅途中的休戚相关患难与共的朋友。只可叹这样的大道理许多人不懂,也可以说是似懂非懂或者是口头上懂骨子里其实不懂。表面上看,人们似乎把狗当成了家庭中的一员,和狗一起遛街,一起散步,一起嬉戏追欢,一起融洽相处;更有金丰食裕者,甚至给狗穿绫罗绸缎,吃鸡鸭鱼蛋;他们给予狗的待遇可以说得上好吧!然而一遇到性命攸关的紧急或者事关切身利益前途大计的事情时,他们就会把狗忘到了一边,即便是它们被打、被杀,遭受身心的痛苦甚至失去生命,他们也都冷然置之无动于衷。也许这样的时刻,有些狗类的表现会比人好,它们宁愿自己遭受伤痛,也决不会丢弃主人而自己逃脱。这些狗们的忠胆义举,是否比人类的冷漠更令我们钦佩呢?
自然,本文的意义,绝不仅仅是单写狗的悱恻情感喜怒哀乐。它还想摹写另一种狗――由人而蜕变成的狗。这种狗比真正的狗更具狗的特性――唯人是瞻,唯人是从,摇尾乞怜,屈膝偷生,以博得人的欢心而获取一种比较好的生存环境。如若仅仅为了这一目的,还是有情可原的。因为人生在世,谁不希望自己生活的更美更好呢?但是,有些狗为了自己生存得更好,竟然不惜出卖同类,背地里朝同类下口,用同类的鲜血、皮毛和骨骼为自己的前程铺路。这样的狗就有点令人憎恶了。更有甚者,还有一种狗,这种狗表面看起来低眉耷耳,温驯可爱,见谁都是一副摇头摆尾、盘前绕后的可人样儿,实际上内心深处却无时无刻不在细微地观察、精明地算计着别人,对那些于己有好处的可用之人,它们竭尽全力倾其所能想之所想帮之所需投其所好讨其欢心,千方百计地邀功取宠铺设飞黄腾达之路;但是,一旦有人不小心触怒了它们或者影响了它们的好事儿,它们就会顷刻之间换上另一副面孔,突然从暗处斜刺里地冲出来,一下咬定碍事者的颈项死不松口,非置对方死地而后快。这样的狗就不是一种本真意义上的狗了,而应该是一匹狼了。
读到此处,你一定又有疑问了:你这不是在骂城里的狗吗?同样是狗,城里的狗和乡村的狗还有什么不同吗?确实如此,乡村的狗和城里的狗是有所不同的。乡村的狗为农民看家守院、狩猎护田,是农民的得力助手和朋友;城里的狗则是陪人们遛街、逗趣、消磨时光,是市民的帮闲与玩偶。至于说到城里的另一种狗,就更不消得说了,那是一种比狗更狗的狗,是一种人人厌恶却又人人迫切需要须臾离不开的狗。此话猛一听起来有些矛盾:既然厌恶怎么又须臾离不开呢?这是一个矛盾统一的问题。鲁迅先生最讨厌狗,对那些巴儿狗、落水狗们又是斥骂,又是痛打,恨极了甚至施以投枪和匕首。然而如果没有那些形形色色的令人讨厌可恶的狗,鲁迅还能成为打狗的勇士,还能成为现在中国人心中的鲁迅吗?清朝乾隆时期连举人都考不上的和珅,后来居然能够得到乾隆的青睐,飞黄腾达,官运亨通,一直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首席军机大臣、领侍内卫大臣、文华殿大学士、京城九门提督。他靠的是什么?靠的就是善于揣摩主子心理、讨得主子欢心的做狗的本事。试想,能够把狗当到和珅的地步,不也是一种本事吗?而且,像和珅这样的狗,也确实有一般的狗所没有的能让皇帝放心的办事能力。和珅就是凭借这种办事能力和善于揣摩主子心思的机敏赢得皇帝欢心的。当然,既然是狗,和珅自有无数令人讨厌的地方,譬如纪晓岚、刘墉等同朝大臣就对他十分的厌恶和不齿。但是,皇帝喜欢呐!皇帝喜欢你有什么办法?你再讨厌再不齿,人家还不是照样青云直上鹏程万里?这也是谁也没有办法的事情。此处提到的鲁迅笔下的巴儿狗、落水狗与乾隆时期和珅那样的狗,自然都是城市狗的范畴。
只是,既然都是狗类,乡村的狗和城市的狗为何会有不同呢?许多城市里的人为什么会慢慢蜕变为狗呢?这里面有生活氛围、文化环境和生存竞争的压力诸方面的原因。这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道明的。
文章写到这里,很有必要谈一下人性、狼性和狗性的问题了。这个问题本人曾在一篇小文里提过,在此就算旧调重弹吧!纵观世间万物,应该说人同狼和狗是性格相近、关系最为密切又最为复杂的三种动物了,彼此之间互相依赖互为依存又喜恶不定变幻无常。这三者中,狗与狼属于同类,很早的时候应该是一种动物,但后来发生了裂变,一类仰人鼻息苟且偷生,扭曲本性依附于人类而成为狗;另一类坚守本性宁死不屈,宁可流落荒原受冻挨饿而不为人下就变成了狼。人是万物之灵,自然凌驾于二者之上,驭狼、狗于己所用。说三者性格相近相通,是因为狼性中有狗性,狗性中有狼性,而人性中则狗性狼性兼而有之,甚至温软时比狗还驯,激恼时比狼还凶。由此足可见人之为人的狡黠与阴戾了。表面看,人亲狗而远狼,实则内心深处却是恶狗而近狼的,不然的话,人们为什么都不愿意当狗,而都想做一只桀骜不驯、狂傲不息的荒原狼呢?
当然,现实中的情况并非如此。生活中人们都喜欢狗而讨厌狼,这是一种很普遍的现象。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现象?主要是因为狗性温驯忠诚,能够为人所用,人与之相处有安全和可依赖感;而狼性则飞扬跋扈、狂傲不羁,不能为人所用,人与之相处有一种可怕的不安全感。尽管如此,人们的内心深处实际上还是向往狼而讨厌狗的。他们喜欢狗只是因为狗能为己所用而已。这就形成了一个怪圈:人人都想当狼,却又都喜欢与狗相处。人人都想当狼却当不了狼,谁都不想当狗却大多数人都变成了狗。有的人对谁都是狗,这是死心塌地无可救药的狗;有的人对谁都是狼,这是看透世事刚烈不屈的狼。这种纯粹的狗和坚韧的狼,其处境和结局往往都不很好。但是多数人都兼备了狗和狼的双重属性,能够对上级是狗,对下级是狼,对强者是狗,对弱者是狼,对权者是狗,对平民是狼……这种对于做狗与当狼的度的把握是一门学问,谁钻研得愈精把握得愈好所获取的利益就愈多,得到的结局就愈好。
世界上能够真正成为狼的都是那些具有大境界和大权力的人,比如鲁迅、尼采、总统、皇帝等等就是。境界愈高权力愈大,其狼性就愈多愈大;境界愈低权力愈小,其狼性就愈少愈小,而狗性则愈大愈多;那些没有任何境界和权力的人,就只有毫无选择地做地地道道的狗了。当然也不绝对也有例外,那就是没有任何想法和欲望的人,也有可能成为狼。所谓无欲则刚,说的就是这个道理。这里还有一个问题,就是狼的生存环境问题。一个社会的狼之多少,取决于它所生存的这个社会的民主程度;民主程度愈高狼就愈多,民主程度愈低狼就愈少;一个社会没有民主,狼就会遁形绝迹,满世界就剩下只会唁唁诺诺的狗了。一个社会狼之多少,很大程度能够反映出这个社会民主程度的高低和制度先进与否。鲁迅和尼采之所以能够成为狼,是他们所生存的那个社会还能够让其成之为狼。如果换一个社会环境,他们还能够成为狼吗?
不管怎样,无论什么样的社会,其狼的数量都是没有狗多的,而狗的数量却往往是狼的十倍、百倍、千万倍。因为具有大境界和大权力的人毕竟只是极少数,而小有境界和小有权力甚至毫无境界与权力的人,却占有极大的比例。而且,一个社会的狼多狗少或者狼少狗多,对于社会的稳定与发展都有其利与弊的一面。所以关于这个话题,本文就不作过多的探求了。
现在仍然回到本文的主旨,继续讨论人与狗的问题。既然我们大多数人都很难当狼甚至当不了狼,那就只有无可奈何做狗了。但是关键的问题是,我们在做狗的时候,能不能少一点狗性,多一点狼性,这就成为一个人之为人的重要品质和标志了。如果死心塌地甘愿做狗,那就真要成其为狗了。如果做狗的同时能够存一点狼性,这就说明你还是一个大写的人。
本文已被编辑[chen红叶]于2006-8-24 21:22:15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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