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之祸

宋云奇

1

本来夫唱妇随和谐美满的刘明肖兰小两口儿，却因为刘明的提拔重用而突然变得剑拔弩张关系紧张起来。小两口关系紧张的原因是什么？其实就为一个简单的“笑”字。

刘明没被提拔为戏工室主任之前，家里确实是充满笑的。那时刘明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无官一身轻，赤条条来去无牵挂，上班早走一会儿晚去一会儿关系不大。有时候单位里无事，就干脆不去上班了，待在家里看看稿子爬爬格子乐得自由自在。刘明的老婆肖兰在商店工作，下班经常很晚。刘明在家有空闲，就早早把饭做好了。肖兰下班回来，正饿得前心贴后心呢，一见有热腾腾的饭菜等着，那个高兴劲儿就别提了，饿的再很也要先抱住刘明啃上两口。等吃饱喝足有了精气神儿，干脆你啃我咬地滚到了一处。有这等蜂蜜般甜美的小日子，他俩咋能不笑不乐呢？

然而，刘明当了戏工室主任就没有这份潇洒了：上班时别人可以晚去他不能晚去，下班时别人可以先走他不能先走。如果他也像别人那样先走了，万一局长们找你有个事情可咋办啊！至于呆在家里悠洒悠洒看书爬格子这类美事儿就更不敢想了。如此一来，肖兰下班后就吃不到可口的饭菜了，肚子饿的再很也得亲自下厨造炊，心里自然就生出不少的怨气。但是气归气，饭总是得吃啊！再说也不能光叫人家做饭呐！人家当了主任，工作自然忙多了，哪能还像从前那样及时？肖兰还算明理，反过来想一想也就消了气，只是两人吃饭的时候却有些沉闷，全没了原先的欢声笑语。日子久了渐渐习惯，肖兰也不再为此事怨恨怄气。可是她不想恼却偏得恼，她不想怄气却偏得怄气。她想气想恼的原因，是刘明那忽然变得呆板僵硬没有了一丝一毫笑意的脸子。有一天她实在忍不下去了，就朝刘明开了火儿。

“今儿又咋啦，单位里有啥不顺心的事儿？”

“没有啊，咋？”

“是路上和谁吵架了？”

“也没有啊，咋？”

“那是我有啥惹着你啦？”

“没有的事儿，你这到底是……”

“哼，少给我假装迷瞪僧，你自己去照照镜子就晓得啦！”

刘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疑疑惑惑来到穿衣镜前面一照，自己就先唬了一跳：一个横眉死眼五官呆愣面部紧绷表情僵硬的陌生面孔出现在脸前。妈呀，我咋变成了这副模样啊？刘明终于明白了肖兰恼怒生气的原因，心内顿时好生诧异。他用手拍拍脸颊，想努力挤出一点笑，但却没有挤出半点儿来。他不死心，又用手很劲儿地揉搓面部，直到把脸弄疼了，才勉强挤出一点点儿。可是那表情叫笑吗？那笑真是比哭都难看。

刘明有些害怕了：莫非我得了什么病？他回到正间，想问问肖兰他这种样子多久了？还没有等他发话哩，肖兰却先他开了腔。

“都看清楚了吧？你这样子有些时日了。脸是人的晴雨表，我知道你心里想的啥？当初咱俩谈恋爱，我就说你是大学生，我是中专没毕业，咱们俩之间差距大。你要说只要人好别的不重要。到现在我还觉得你说的不是心里话。这不嘛，你刚刚提了个芝麻绿豆官儿，就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其实想开了也没啥，终究过不成还不如早离哩！我想回娘家柱几天，你也自己好好想想吧！想好了给我回个话儿，咱们也好合好散啊！”

“你、你咋说这种话哩你？我……”

刘明听完肖兰的话，不仅大惊失色，忙拦了肖兰的话头儿解释点什么。可是解释什么呢？一切都无从谈起啊！

就在刘明惶惑无措欲辩无辞的当儿，老婆肖兰已掂起小包儿走掉了。

2

刘明气急败坏地跌进沙发里：真是他娘的乱弹琴！牙和舌头还不搁哩，夫妻之间那能没有一丁点儿的邪气儿？气了一会儿又不气了，心想老婆这回又是耍小性儿。这样的情况过去多次有过，为屁大个事儿吵了两句，她就火冒三丈回了娘家。但是女人的气生的快消得也快，不出三天她就又从娘家回来了，这一回保准也是如此。天要下雨，妻要生气，咱有啥办法啊！

刘明自解自劝消了火气，做饭吃罢照常上班。晚上独占一张大床，却迟迟难以进入梦乡。后半夜好不容易睡着了，却又与老婆梦游巫山仙境播云洒雨尽兴而归。早晨梦醒，见怀里搂着绣花枕头一个，哪里有半个娇妻的影子？刘明甚感窘迫地苦笑起来，心底泛起无尽的惆怅。

这人也真是活见鬼了。平日里老婆常在身边，也没有觉得有多么稀奇珍贵。但是猛然不在了时，倒觉得有些眷恋不已。肖兰走后三天，刘明竟然一连三夜春梦不断，夜夜携她去游巫山。早晨起来就精神不振神思恍惚，上班时间还不时忘事走神儿。直惹得坐他对面的副主任大杨，好几回用异样的眼神儿睃他，弄得他几度脸热心跳尴尬不堪。

五天过去了，肖兰没有回来。刘明有些忍耐不住，但他还是忍住了。他实在不想在外人面前落个离开女人五天就忍受不了的名声。

十天过去了，肖兰还是没有回来。这回刘明再也忍不住了。饥渴至极疲惫至极烦闷至极懊恼至极的刘明，简直就像到了世界末日一样，觉得生活全没有了丁点儿的意思。男人的一半是女人，还是有位作家说得好。时至今日，刘明才真正体味到了这句至理名言的绝妙之处。他终于决定放下男子汉大丈夫的臭架子，负荆请罪到岳父家去请老婆了。

然而就在动身之时，刘明却又犹豫了：就我现在这副面孔，怎么去请肖兰呐？她就是被我这副面孔气走的啊！要去也得先找找“小弗洛伊德”，叫他瞧瞧我是不是真得了啥病？若能找到病根儿药到病除，将我这板脸儿变成笑脸儿，再去请老婆岂不是事半功倍？说不定不请她自己就回来了哩！

于是，刘明强制自己忍下焦渴，先去找“小弗洛伊德”看病去了。

3

“小弗洛伊德”何许人也？

此人原是刘明的中学同学，后来又一起考上省城的大学。不同的是刘明上了中文系，“小弗洛伊德”进了医学院。“小弗洛伊德”的祖父是位老中医，他自小跟随祖父挖药制药耳暄目染，到中学时已懂得了不少的药理儿。尤其是他遵循祖训，上了四年医学本科，攻读了西医接触了气功，还精心研究了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学说，因而如虎添翼学业大进。他认为中西医学各有所长互为依补，主张中西融汇诸类旁通因病施治心药并用，方能达到行医治病的最高境界。他的见解得到了许多同学、导师的一致认同，因而被大家戏称为“小弗洛伊德”。

大学毕业后，“小弗洛伊德”分配在市医院上班。行医过程中他敢于打破传统不墨守成规，中西医结合外加气功精神疗法，因人而异因病施治不让病人花很多钱就治好了病，因而深得病人们的信任和青睐。前来找他看病的蜂拥而至络绎不绝，同时也受到同行们的深深嫉妒和怨恨。评职称时，和他同时进院的同学大都进了主治医师，甚至还有进副主任医师的，而他却因平时清高孤傲不善逢迎只弄了个最低的医士。“小弗洛伊德”一气之下辞了工作，自办诊所当起了个体医生。记得当是刘明还取消过他呢！说你小子放着结实的铁饭碗不端，偏要去担当风险端泥饭碗干个体，是不是脑子进水出了毛病啊？谁料想这小子辞了公职干了个体竟如蛟龙入水猛虎添翼，半年时间便名震市区声闻省外，来找他驱邪看病的妇孺、老幼、官员、百姓四面八方应接不暇。因此被病人冠以“半仙儿”、“鬼手儿”、“大师“之类的美誉，直令刘明等昔日同窗好友惊诧不止感叹不已。

刘明来到“小弗洛伊德”的诊所，这小子正西装革履黑发油亮端坐如笔人模狗样，宽额下戴一副玳瑁黑边深度近视镜，一手握笔一手把脉地故作沉思状，给排成长队的病人瞧病呢！刘明站在门口叫了一声。“小弗洛伊德”才从沉思中抬起头来。他见刘明神色慌慌满脸是汗的样子，知其定有急事，就放下钢笔缓缓起身，并礼貌地对病人说了句：“对不起，请稍候！”这才引刘明进了内室。

“小弗洛伊德”一进内室，就放下了“大师”的架子，一下子和刘明抱在了一起，边捶着他的肩膀边笑骂说，“你这国家大干部都整天忙啥呐，怕早把我这落难的的兄弟忘了吧？这么长时间咋不来看我啊！”

刘明指了指外面排队的病人说：“我敢多来吗？我来多了影响了你的生意，你心里不骂死我才怪哩！”

“小弗洛伊德”敛笑正颜道：“人生自古情义重，追名逐利是浮生。我开诊所不为挣钱敛财，实为普救芸芸众生。不然的话，我挣恁多钱干啥啊？百年之后我能带走一分吗？你来了正好，我今天不看病了，等一会儿咱找个地方，大碗吃肉大杯喝酒，咱来个畅叙人生一醉方休如何？”

刘明见“小弗洛伊德”真忙，就不再跟他过多寒喧，直接跟他讲了看病的请求和自己面部表情病变的过程。“小弗洛伊德”不动声色旁若无人地静听着。刘明讲完后，他才凝神入定目光如炬地看定刘明，足足看了刘明两分钟，只看得刘明心里发毛脑袋发懵。

“小弗洛伊德”看完后，“吞儿”一声笑出了声。叫刘明更加摸不着北了。

“恭喜老兄啊！”

“恭喜――我啥啊？”

“老兄进来可是升官儿啦？”

“哦哦，是……”

“你最近在单位里是否笑得多了一点儿？”

“这――”

刘明不觉大惊失色：这小子真是神了！我提拔了他怎么知道啊？

面对神医，刘明只得道出实情：自他被提拔成戏工室主任后，在单位里确实是笑得多一点儿。见了局长们要笑，见了科长们要笑，见了老同志要笑，见了年轻同志更要笑。对局长门的笑，是一种敬重；对科长们的笑，是一种亲切；对老同志们的笑，是一种谦逊；对年轻同志们的笑，是一种感激。你想想啊，全局四十几位同志中，比咱资格老、阅历深、交际广、后台硬的人多的是，这次提拔咋能轮到一无靠山二无根基的咱啊！这还不都是局长们器重、科长们抬举、老同志谦让、新同志拥戴的结果吗？

其实刘明不知道，他这次之所以被提拔，完全是一次偶然，一次无奈之中的平衡，一个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儿。不管是按照老惯例，或者按照别的什么特殊的条件，这次提拔都是无论如何轮不到他的。正如他自己所言，局里四十几位同志中，比他资格老、阅历深、交际广、后台硬的人真的多得是啊！别的先不讲，就他们戏工室的大杨和大胡，各方面条件就比他强得多。而且这次的提拔，就是因为大杨和大胡激烈竞争，你有政府大员的电话我有市委领导的招呼，你挖我的鼻子我扣你的眼睛，两人都想提升为主任，竞争到了白热化的地步，甚至不择手段打压对方，欲使对方退出竞争的行列以达到自己的目的而后快。大杨和大胡的竞争让局长们很棘手，他们都应该提拔但却都不能提拔，提拔了这一个就会得罪另一位，而他们每一位的后面，都站着一位市里的领导啊！想来想去，无计可施。局长建议，干脆他俩都不提，就让也合条件但不如他俩硬实的刘明提了吧！这是个不是办法的好办法，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了。副手们自然一致通过。结果大杨大胡都落了空儿，却让刘明捡了个蹦蹦枣儿。以上就是这次提拔的内幕，刘明当然是蒙在鼓里的。

刘明说：“原先咱一个小编剧，肩上无职一身轻，想笑就笑想板就板，谁也不会注意你。可是现在不同了，现在室里局里的同志们，人人都瞪着眼睛瞅着你，你不笑行吗？不笑人家就会说你目无领导自高自大忘恩负义想翘尾巴的啊！咱刚刚提拔成主任，无论如何不能叫人家说二话啊！”

“小弗洛伊德”道：“这就对了，问题之症结就在于此。”

“此话怎讲啊？”

“其实也很简单。你细想一想啊，一个人站久了就想坐一坐，躺得久了就想动一动。你在单位里长时间地保持一种不变的笑态，面部肌肉已经相当疲劳了，回到家里没有了顾及，自然就想放松一下，然而一放松就变成了呆板僵硬的状态。这实际上是你的面部神经自我调节休整的一种正常功能。只是嫂子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对你产生了误解罢了。”

“这种情况能不能治好，用不用吃药？”

“不用吃药就能治好，只是……”

“只要能治好就中，你快说咋个治法吧！”

“每天下班后，你按照我说的这些穴位，坚持十分钟的按摩就行。只是这办法不能常用，用久了以后就……”

“以后再说以后吧，先解了燃眉之急再说！”

刘明不等“小弗洛伊德”说完，连谢都没顾得说上一声，就飞身出门驱车而去。回到家里，刘明按照“小弗洛伊德”说的穴位按摩了一会儿，板脸儿果然变成了笑脸儿。

“小弗洛伊德”万岁！刘明兴奋异常地大叫了一声，就又飞车朝肖兰的娘家奔去。

4

肖兰的娘家就在城区的另一边，两处相处不过十几里。刘明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

这天的中午饭自然是在肖兰家吃的。吃饭中间岳父岳母自然讲了不少糟糠之妻不可弃最亲还是结发妻的大道理。刘明自然是满脸愧疚面带微笑恭顺谦逊唯唯诺诺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肖兰见刘明态度诚恳可怜兮兮指天戳地痛改前非，早已深受感动旧情泛起动了恻隐之心，吃罢午饭二老一劝就半推半就扭扭捏捏地跟着刘明回来了。回到家里关上房门，两人就迫不及待毫无顾忌地搂抱撕咬到了一起，其疯狂热烈程度竟比新婚chu夜还要甚上十分。

此后的一段时间里，刘明切记“小弗洛伊德”的嘱咐，坚持每天的按摩必修课，果真上班保持笑，下班继续笑，做到了单位家庭两不误。肖兰见他真跟换了个人儿似的，也就和往常一样地亲他爱他。小两口儿那个亲热劲儿，就是新婚夫妇热恋中的男女，见了也要觉得脸红呢！

遗憾的是好景不长，刘明和老婆肖兰的美满日子，没过多久就又出现了变故。这次变故的原因依然出在那该死的笑上。那日单位里传达调资文件，刘明因为新提正科竟比别人多长了一级工资。科里的同事叫他请客，刘明心里高兴就欣然应允了。酒足饭饱回到家中，刘明乘着酒兴心火更盛，晚上跟肖兰做那事儿就别出心裁，说要开着点灯在光天化日之下进行。肖兰说以前办事儿都是关着灯做的，亮着点灯多羞人啊！刘明说开着灯和关着灯有啥区别？不过只是一种感觉罢了。你不想看灯就闭上眼睛，闭上眼睛不就是黑夜了吗？肖兰见刘明一味坚持，有点不忍心拂他的兴致，就勉勉强强同意了。谁知两人玩到兴头儿上，肖兰也忽然突发奇想，想瞅瞅刘明干事儿时的模样个儿，就悄悄睁开了本来一直闭着的秀眸。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竟然吓得妈呀一声怪叫起来，随后双手捂脸翻身而起，差点没有把正在欢畅起伏的刘明掀下床去。

刘明正值兴奋的顶峰，突然被抛进冰冷的深谷，其懊恼失望羞愤程度可想而知，不由对肖兰发起了冲天怒火：“你、你这是――咋啦？”

肖兰也有些扫兴，尤其为没有尽到妻子的责任，让丈夫受了委屈而深感不安。但她心不由己啊！此时她仍然不敢看刘明的面容，只得一手蒙脸，一手拿过床头旁的小镜，递给刘明说道：“我――你还是先看看自己再说吧！”

刘明疑疑惑或地接过小镜，只看了一眼，就自己呆住了：我咋又成了这副尊容啊？小镜里的刘明仍然在笑，但已不是正常的笑，而是一种傻乎乎的呆笑、木楞楞的苦笑、弥来佛一般的干笑、阴谋得逞时的淫笑、比哭还要难看的怪笑。

刘明恼怒地在那脸上掴了一掌，那脸依然在笑；他气急败坏地连掴几下，那脸还是在笑。他怒不可遏地将小镜摔在地上，一张可爱可恐可怜可笑的笑脸粉碎了，但他自己的那张笑脸还在依然如故地傻笑呢！

一场本该情切切意绵绵的欢爱不欢而散。刘明和肖兰背对着背各睡一头儿，互不理睬地蜷曲在床上。两人都在痛苦懊恼委屈地思索着，寻找着这次突然变故的原因所在。

刘明忽然想到：是不是“小弗洛伊德”捉弄我啊！上次他说话吞吞吐吐半留半露，莫非其中有啥隐秘的名堂？解铃还需系铃人。他决定明天还去找“小弗洛伊德”算账。

5

次日拂晓，刘明爬起身就去找“小弗洛伊德”。

这次刘明不去诊所了，诊所人多，我这副尊容如何去得？不如及早去家里堵他，有啥话也好敞开来说。

“小弗洛伊德”好像知道刘明要去找他，也已经早早坐在书房里等他了。看见刘明怒不是怒、哭不是哭、笑不是笑的怪脸儿，“小弗洛伊德”先自笑了起来。

“我已经算定老兄要来，故此在家专等。请坐吧！”

“哼，还有脸笑呢，都是你小子做的好事儿！”

“我上次找你的时候，你吞吞吐吐半留半露，故意不把话说完，害得我……”

“且慢。请容我先问一句：上次是我没有把话说完，还是你没有听完就走呢？哼，你自己心急口渴听不得人细说，现在却又倒打一耙，说是我故意害你。好好，你这事儿我不管了，这总可以了吧！”

“小弗洛伊德”打断刘明的话，故作怒态地叫道。

刘明闻听此言，自知问罪无理，就先软了半截儿，叹了口气说道：

“那就请将上次的话说完吧！”

“唉，我上次所讲之法，仅仅是一个供你救急的权宜之计而已，偶尔用之尚可，用得多了就不灵了。而且，如果遇到强烈的刺激，还会出现意想不到难以控制的后果……”

“那我现在的情况，是不是就是……”

“是的，但还仅仅是个开始，时间久了就不好办了。”

“那你――你快想个办法，给我治一治啊！”

“我对此病，目前亦无甚妙方。木弯过度则折，绳拉过限则断。你上班下班一天到晚，都保持一种不变的笑态，面部神经如何承受得了？这种情况若不改变，你极有可能要形成脸神经麻痹，变为永远笑嘻嘻的笑面人儿！”

“果真有这――这样严重吗？”

“我这绝非危言耸听。”

“……”

刘明吃惊得说不出话来。他完全被“小弗洛伊德”所说的可怕后果吓坏了。他近乎绝望地一把抓住“小弗洛伊德”的手，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似地求告道：

“难道你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求你看在老同学的份上，给我想一个办法……”

“办法倒是还有一个，就怕老兄不肯采用。”

“你快说啥办法？啥办法我都肯用的。”

“辞职不做，仍当编剧。”

“啊，这――”

“人生在世，命已天定。有人堪为官，有人堪为士。以兄之心气禀性，应该是为士之人，当官不但当不好，反而还要为官所累；然而若为士则能如蛟龙入水，做出一番不平常的大事业来。恕弟直言，兄莫怪罪。何去何从，还请老兄斟酌定夺……”

刘明又一次被“小弗洛伊德”石破天惊的话语惊呆了。

刘明扪心自问自答：他的话也许切中了我的性格利弊，但是事已至此，你叫我如何挽回啊！你辞官有什么理由呢？那个理由你能说出口来吗？可是你不说理由，局长和同事们会怎么想呐？中国的官儿升上去就下不来了，你不犯错误人家会让你辞职吗？但是若不辞职，真要像“小弗洛伊德”所言，要最后出现脸神经麻痹的严重后果，那样岂不是更糟吗？

刘明想呀想的，脑袋都想懵了，还没有想出个头绪来。他只是在心里一遍一遍问自己：我到底该怎么办好啊？

是啊，刘明到底怎么办好呢？大家都给他出个主意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