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市上,稀稠的烂泥,拥挤的人群。
在被菜摊夹着的狭窄的过道上,从东到西,又从西到东,我来回地走了几趟。菜虽多,菜主的叫卖声也格外地响亮,但我终于没有买到自己称心的菜。
正当我快要彻底放弃发现时,“嗳,买一斤豆芽去吃呢”,一声浑浊但又响亮的声音在我身侧响了起来。我转过头,这才见身旁摆着一个巨大的缸子,口小肚大;而搁放在缸口上的一个更小的称盘里盛放着豆芽,缸肚里还有很多很多。使我惊讶的是,豆芽竟然又粗又长。怎么这么初大,我自言自语道。“嗯,是有这么粗大哩。”坐在缸后的一个高而胖的女人正忙着站起身来,脸上荡着笑赶紧来招呼我,“好心吃,买一点吧。”
于是,我在豆芽缸旁站住了,对她的话不置可否,只是仍然满脸疑虑的嘀咕:这豆芽,怎么这样初而长?但心里却似有买的意思了。
不消我吩咐,买豆芽的女人早已手忙脚乱地拿了一个薄膜袋出来,殷勤地问道:“称多少?”
“多少钱一斤?”我怕生意场上的同胞使诈,便先问价格。
那女人拿袋的手停在了空中,定定地望着我,说:“你要多少?多买一点的话就便宜一点,算五毛;少买,那要算六毛。”
于是那女人赶紧提起称杆,称着,说:“早为你准备好了,用不着你去抓啦。……嗬,一斤二两……就算七毛钱。”然后,端起称盘,把豆芽朝袋里倒去,再然后,提着袋子递给了我。
我接过来,——那时尚在怀疑这又粗又长的豆芽是否好让胃消受——然后从口袋里掏出钱来,一翻,其中只有六毛钱零钱,其次还有一张一元纸币,其余就只有十元一张的了。于是我犹豫着说:“没零钱了,就六毛钱吧……”那时我还准备她嘲讽地一口回绝,叫我拿过一元钱去呢。但出乎我意料的是——真的很出乎我的意料——她迅疾地接过钱去,说:“六毛就六毛吧。反正就只那么一毛……”说着,把钱迅疾地塞进了吊在臀部上的小挎包里,然后还热情地说:“这是黄豆芽。好吃。卖给你真的很便宜……”
如是平常,我一定会为这一毛钱——讨价的胜利品,感到骄傲自豪,受宠若惊,但这回却使我异常地迷惑,她为何竟这般豪爽,因为按照惯例,依据我平素在菜市上积累的经验,做七毛钱生意反而白白送掉一毛钱的情况是很罕见的。但我一时找不出破绽,只好走,把豆芽放进摩托车护架上的空斗里,带着疑问回家。
回到家中,当我从空斗里小心翼翼地拿出装有豆芽的薄膜袋时,忽听轻微的“哧”一声响过,就听见“哗啦”一声水泼溅到地上的声音。我一惊,把袋子提到眼皮上方,才见袋子被撕破了。原来,水就是从袋中倾出的。
原来如此!这时,我才又回想起那女人装豆芽的称盘,她慌乱的情形,那慷慨的言行。
我提着袋子,苦笑了一下,心里想:豆芽本不坏,虽长而粗,但新鲜诱人,可为何却让它长久地泡在水中,且与水俱来,让人防不胜防?
本文已被编辑[梦天使]于2006-8-28 2:10:50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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