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准备去公园晨炼。

一开门，只见那只两天不见的，黑白相间的猫咪又来报到了。蹲在我面前“喵……喵”地直叫唤。那声调圆润、柔和，且又嗲兮兮的，还冲着我摇头晃脑，颇有点花腔女高音的天赋。

它忽儿站了起来，在我脚踝处蹭着，不时将那毛茸茸的脑袋侧向后面。似乎想叫我跟它去看些什么……

这猫，并不是我养的。是前面那栋楼下开麻将馆的那家人养了多年的。大概一家都忙着做生意吧。喂一顿饿两餐的，搞得这猫咪整天在外游荡。只要我家门开着，它总会蹲在门前喵……喵地叫几声，直到你给它点吃的。边吃着边哼哼，还边抬头看看你。吃完后，眯缝着那双眼睛，舔着爪子洗完脸，然后才心满意足地离去。

它还知道星期天你在家。吃完了就在你画室门前转悠，时不时蹲在门口叫两声，引起你对它的注意后，才去院子里玩耍。有时：只见它在院子里的花圃中窜来窜去的，追扑着蝴蝶或蚂蚱，好会自得其乐。

久而久之，它与我们都习惯了。早晨我去锻炼，它对着我叫那么两声，却蹲着不动弹，目送我走远。夫人去买早点，它则跟着她走几步，“你等着，我马上就回来”。它就蹲在那儿等着，一直等到我夫人端着早点回来。起身跟在脚边喵喵地叫个不停。

吃的不多，一个烧卖足矣。然而好奇怪，它只在我们这用早餐。

想来可真有意思。

对面那栋楼，一单元的垃圾出口直对着我家的院子。自然：这也就成了那帮子老鼠们开会或聚餐的所在。只见三三两两的老鼠兄弟或姐妹们常常在那转悠，好不自在。

居委会一年总少不了撒上几次毒鼠灵什么的。没用。它们知道跺开“毒品”，照样肆无忌惮地聚会。它们想必知道：谅你们这些万物之灵也奈何我们不得。所以：有时竟然猖獗到十几只老鼠成帮集队地窜来窜去“聚众闹事”，简直肆无忌惮。为此，确实让我颇伤脑筋。这就跟毒品和贪污一样，凡人拿它们使不上劲。可该管它们的——那些公民养着的有些“公仆”，不是不尽职就是不幸“卖身求富”地吃里爬外、狼狈为奸。让我们这般“公民”们恨得牙痒痒却又感到无奈……

可这猫倒很有些个良心。自从每天到我这用早餐成为习惯后，竟然天天来这院子里值班。而且克尽职守；蹲在花圃边上，虎视眈眈地瞪着那双大眼睛，静静地侯着；两耳朵竖的挺直挺直地，翘着根尾巴，随时准备猛扑上去的那般模样有时真让人感动。

我常常顿起恻隐之心，想多喂它几顿，留它吃顿午餐或来点儿点心什么的。

可夫人比我“世故”：“不行。它吃饱了就会无所用心，不再去抓老鼠了”。可我悄悄试过两次，结果并不全然如此。可见这猫咪视抓老鼠为天职，而并不在乎你给它吃几顿的。

当然：你当真不给它吃，它是不会到你这儿“尽职”的。天下老鼠多的去了，又不是独此一家，别无分店？

还有一次，却真的让我对它肃然起敬：

那天下班回来，才走到路口的台阶上就不由停下了脚步。但见那只猫咪作欲扑状，盯着面前一只躺在地上的老鼠不动。我想那老鼠大概是吓昏了，竟然四脚朝天紧闭双眼纹丝不动。可看那猫，却毫无松懈的意思。尾巴竖着，整个箭在弦上的架势让人发噱。

一会。刚才还象昏厥不醒的老鼠，一个鹞子翻身，吱地向前窜去。哇！原来是装死。可见这猫儿硬是比我要专业的多。

只见那猫儿呼地一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两利爪“啪”地一声，把那老鼠结结实实地给按在了地上。

得！这下可逮着了，得散场啦。

咳！岂知这“戏”还刚开场。

但见那老鼠重蹈覆辙，又来了个仰面朝天不动弹了。那猫大概来了兴致，仍然弓着个腰，等着老鼠变戏法呢……又过了一会，那老鼠故伎重演。只是战术上有了点变化，一个翻身朝暗沟边滚了过去。自然：又给猫儿按倒在地上，一切又重新开始。

老鼠素面朝天，不动声色；猫咪依然故我，静静地侯在一边。

我不禁也来了兴致，干脆靠在栏杆上看个究竟。

就这么接二连三地又重复了几次……

我顿然醒悟：原来那只老鼠在同猫儿斗智！因为老鼠每滚那么一次，其结果就是离那暗沟的缝隙又靠近了几公分。只是那猫儿，似乎还陶醉在玩弄对手的乐趣之中忘乎所以。但神情还是很严肃的。不时还回头朝我望望，却没放松警惕。

我思忖着：你可别得意。等着吧，马上轮到让你沮丧了。果然：不出我所料。那老鼠的预谋终于得以实现——一个翻身溜进了暗沟。把那猫气得喵……喵喵地直叫唤。但一切都晚了。只见它吹胡瞪眼、气急败坏地在暗沟边徘徊了一阵子，却在灰溜溜地离开之前，也没忘记朝我投来惭愧的一眼。

但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这猫咪竟然两天没再在我家门前露脸。

不好意思来？连早餐也不好意思啦？看来这位“公仆”还知廉耻。其实：这还不能与“滑铁卢战役”相提并论；充其量，也只能勉强算得上个“失职”行为。它这么羞于见人，倒让我觉得它未免有点儿太“书生气”。

嘿！今天总算又见面啦。要我跟它去干嘛？我看看在我脚踝处蹭着的猫咪，好奇地跟着它朝花圃边走去。

只见那紧挨着的邻居门前，那矮小的栅栏里有两只毛茸茸的小鸭子，躲在角落里啾啾地叫着挤在一起。中间，一只被咬死的老鼠侧卧在泥地上，脖子上渗着血迹。猫咪抬头朝我喵……喵地叫着，向我炫耀着它的战绩。

用不着琢磨。明摆着它这一晚上是忠于“职守”，为这两只被主人遗忘的小鸭子值了一夜的班的。

从此：这猫咪又心安理得地，每天早晨来我家门前等着用餐，转一圈后就又守在花圃前盯着对面，吓得那帮子老鼠鬼鬼祟祟地再不敢露面。

看来：这猫儿也懂得“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不愿让人觉得它是光吃白食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