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情飞扬的灯光,狂热喧嚣的音乐,妖艳疯狂的舞女,张牙舞爪的欲望,灼烈的酒精,刺鼻的烟味,这儿是那些注定孤独的人忘却所有羽化为神的天堂,也在这儿,他将和懵懂的流年及至清至纯的可霖作彻底别离。
歇斯底里般放纵着自己的身体,似乎听得见骨头在嘎吱作响。
四肢渐渐瘫软,终于累了,坐了下来,冰凉的轩尼诗划过喉咙,快感过后继续在体内四处流窜,最后安静地燃烧。耷拉的头就那么自然而舒适地靠在褐色沙发上,意志在慢慢消沉……
他又看见了湛蓝的天空下,舒卷的云和鸟儿一起飞翔,可霖秀美的发丝轻轻地吻着素洁的连衣裙。苍白的脸上,小小的酒窝可爱得极致。她却一转身,来不及回眸一笑,留给他一个美丽而决绝的背影,伸出手,轻轻地去拉……
脸上忽然有清凉袭过,微醺的眼前,一个脸蛋精致的女孩,头发上是让人蠢蠢欲动的深红。闪烁的镭射灯光影射着她的眼睛,细薄的红唇如她诱惑而傲气的双眼一样充满挑衅。紧紧地拥入怀,疯狂地吻着她,同样浓烈的酒精味在四周弥散。脑中闪动着她轻盈的影子,有泪肆无忌惮地划过脸,他知道这微咸的味道不代表甜蜜。他竟然吻了一个毫不相识的女孩,睁开眼竟然见她也有晶莹的泪在脸上闪烁。刹那,清醒许多,推开她,头也不回地冲出了这弥漫欲望和滋生堕落的地方。
那个女孩,将永远记得她,和他一起淌下泪水的女孩,不管为什么,毕竟她的吻有着如此迷人的温度,而今晚,惟独影子伴他流浪。
寂寥的空街格外宁静,路边站着很多法国梧桐,走过冬天后仅剩的几片叶子在疯狂地鼓掌,枝桠上有白色塑料袋迎风招展。墙角有很熟悉的乞丐,以手托腮,望着幽远的天空在沉思,路灯下有两只蚂蚁在相互取暖,他躺在广场的花坛旁,望着幽深的天宇,有许多灵动的眼睛在闪烁,很美,纯蓝的光辉,渗不进任何杂质,他微翕着嘴唇,明天晚上,是否能和它们一起闪烁在可霖的瞳孔……
第二天,他站在二十九楼的天台目送最心爱的人和属于她的依恋一起踏上婚车,慢慢地驶向他们的幸福彼岸,他深邃而冷漠的眼神在那一刹那很虔诚,他祈祷她能得到真正的幸福,祈祷她的王子能一如既往地对她好,并且会疯狂地爱上她年迈的皱纹。
簇拥的人群渐行渐远,一点一点地模糊了,她带者满满的祝福走了,离他远了,离她的世界近了。
他没有流泪,因为内心已经无法酝酿那种悲伤,觉得有种东西被彻底掏空了,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决定到他们曾经一起走过,哭过,笑过的地方走走,这应该是一个春意盎然的季节,为什么他的双眼看不到半点生命的颜色……
不知不觉来到曾经留下回忆里那座最美的大桥,也是她告诉他再也没有了彼此天空的地方,桥边的玉兰没有叶子,盛放得很是凛冽,有几对情人在拥吻,周围的空气却不曾为此而甜蜜些。遗忘在护栏上的玫瑰被风带走,坠在江里荡起很小的涟漪,玫瑰就这样无辜,这应该是它宿命安排的角色。
忽然,看到了作晚吻过的女孩,洁白的连衣裙,柔韧的发丝随风滥舞,凄然地望着盛开的夕阳,他没有惊扰她的沉思,祝福她能过得好一点。因为他已无力去改变什么了。
正当他转身离开的刹那,听见身后有人在尖叫,回头看,哪个美丽的女孩已经以加速度坠向暗流汹涌的江面,那一刻,她是美丽的天使。很快,击起水花,没有挣扎,就这样消失了。落日余辉下的粼粼波光很快恢复平静,依然那样不动声色地流淌着,尽管上一秒才吞噬一个美丽的生命。
有人在说她的男友今天结婚了,情侣们抱得更紧,夕阳盛开得更加灿烂,他淡淡地笑了。从未发现自己笑得如此诡异,在笑平静的江水一天到底要承受多少生命的冲击,是否所有的爱情都要用生命来诠释,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床边,照片上她的笑脸很苍白但很美。撕下它,抛在窗外被落日隐隐染了些红色的晚霞。他需要一个尽善尽美的梦,吞下所有安眠药,躺在床上等待最后一次睡意来袭。冥冥中,灵魂牵引着所有的牵挂和眷恋轻轻地蒸腾,留下了沉淀着痛苦的身体,37度恒温慢慢消融,酝酿苦涩的双眼此刻安然地尘封起已逝的生命。他含着笑,安然地离开了这个没有奇迹的世界!
第三天,街上已贴满悬赏30万的a级通缉令,……某某孤儿院长大……枪杀保安人员……抢劫现金98万元……犯故意杀人罪、抢劫罪……予以全球通缉……
第四天,警方召开记者招待会,向外宣称五天前的易辉银行抢劫案已告破,犯罪嫌疑人畏罪自杀,不解的是这样一个落魄的画家,怎么会做出如此匪夷所思的事,而且巨款下落不明,警方正在全力侦察……
时间默无声息地流走了,他们结婚周年纪念日,可霖收到了98万人民币。送来的人说是她自己一个美国亲戚,叫她去美国做骨髓移植,顺便去探望她的亲人。临走时递给她一封信,里面躺着络清晰的红叶,除此之一枚脉外什么也没有,她又惊又喜,可到了美国,才发现那个地址是假的。
手术很顺利,她的生命将延续到疲倦的那一天,直到那个夕阳漫漫的黄昏,她无意之间看到了一张陈旧的报纸,刊登着一年前易辉银行抢劫案的消息,以及那个让她颤抖的数字,铅印的照片已经有些许模糊,他的睫毛温柔地覆盖着忧郁的眼神,床上挂着翻印的凡高的那幅《向日葵》,她什么疑惑都解开了,望着那枚脉络愈加清晰的红叶,咬破了自己的嘴唇。
那天晚上,可霖躺在爱人的怀里,看见一颗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划过天宇,绚烂的光华闪亮了她的瞳孔,有种感动从遥遥的往事里汹涌袭来,她似乎听见那温柔而绚烂的流星在喃喃低吟——亲爱的!你是否知道,你曾让我多麽留恋!
本文已被编辑[季锋]于2006-9-7 16:21:08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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