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在黑夜里跳舞，沉默是最好的伴奏。不会说话的天空被退去的阳光抹画得五颜六色。风，像一个严格的指挥，一本正经地吆喝着：树往这边倾倒、鸟向那边飞翔。舞者亮出利剑，观众满脸虚汗。刻在剑鞘上的温柔，却将深藏的秘密泄露。含泪的目光逃出窗外，一颗星星淘气地眨眼，封闭了回家的路途。一个小男孩应声跌倒，爬起来，拍拍屁股跑了，丢了一只可以写字的笔……

绝情的双手，麻利地剥光了我的衣服，挂在树梢。在这个人潮汹涌、目光贪婪的街道，那些丰满的ru*房拥挤在胸前像警觉的猫不安地向我嘲笑、很不人道。

子弹已经顶上了膛，只要射手的扳机轻轻一抠，角落里那座睡梦了很久的钢琴就会谱上哀挽的音符，送给天堂。

我珍藏满世界的垃圾，口袋早已头昏脑胀。拿出小男孩丢下的笔，挂在胸前，大声地读古老的诗。过路的人们佯装安静，从容离去。深浅蹒跚的脚步流露出一丝忐忑。

我用思想的刀，为双臂做了一次上得规模的整形，挥动丘比特一样的翅膀，到处招摇。碰到警察，我说哲学；遇到少女，我说文学；探戈的步伐唱着最流行的歌曲，任我怎样出离的表演，也换不来大街上一点风吹草动。失落便像丧家的宠物跟随躁动的人潮在不远处拐了一个陌生的弯。

干脆，拆毁一座桥，把自己送进监狱，再不停地上诉。到了法庭却不为自己辩护。操着流利的法语，讲述伤痕文学的起起落落、发展与未来。年轻的、相貌堂堂的法官大人，从口袋掏出印我姓名的存折，看着看着，眼泪下来了，然后痛苦地宣判了自己的罪行。并从此爱上了文学。

那只飞了很久、伤了翅膀的燕子，是我童年放飞的风筝。在青黄的头顶断了绳线。整日呼吸的烟囱漫不经心，改了它的颜色，我谨守预感，以为它早已死了。那沉重的悼词始终在耳边回响：失落的风筝啊，飘在何处？将往何方！

走过墓地，荒草像上帝的手把我紧紧拉扯。一壶酒，我把天色哭亮。等着轰轰叫喊的机器碾压，一座座丘坟移为平地。明天，我又到哪里买醉？墓穴的风吹得天昏地暗，树枝把秋叶苦苦纠缠，换了颜色就换了心情。点一只烟，弥漫沉默的眼神，往事不出意外、跟着季节慢慢枯黄。

一定有一首关于你的歌，我没有唱过。一定有一段故事，你在里面流泪，我读过却忘了开始。故事的主题，依旧是老套的爱情，从红楼到断桥。我一瘸一拐，任潮湿的梦倔强地清醒，走到剧情的尾声。生活的舞台没有教会我其他伎俩，终日烧香祈祷，从不打听属于哪一个门派。

充斥四周的喧哗是熊熊的烈火，焚烧了流水的诗文。狰狞的躯体呻吟最美妙的章节。如果，我死去的尸体注定无处掩埋，请在风干以前把我沉入你曾经踟躇的岸边，喂鱼也好，或滋养水草。而我真实的愿望，则是化作一树红枫，耐心等待你布满皱纹的眼角深情回眸、一瞥再瞥。

我相信，没有燃烧不尽的火焰。我相信，热情总会熄灭。那双精美的翅膀还安静地躺在牢房，毕竟年代久远，早已锈迹斑斑。

心思走南闯北，横跨亚细亚。哪一个人群有我寻觅的身影？哪一首民谣是我浓郁的愁？

白天的光芒黑夜的暗，和没有观众的舞台，我独自歌唱。没有伴奏也无人喝彩，错了音节也不敢停歇。害怕一抬头再次遇上眨眼的星，一只笔、一段情殇，记录着浪漫的宣言从此破产。浩淼的夜空总把精心调制的色彩一笔勾销，心事的红颜义无返顾，终究逃不过苍白而灰暗的结局。

抹一点口红在滚烫的唇间，算做你刚刚离去的痕迹。在下一次晚会之前，我歇斯底里，放纵全部的热情，一曲赞歌，权当对今生虔诚的报答。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