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北京,是因为她的古老,有五百余年封建王朝都城和一个五十余年新中国首都的历史;也是因为她那冬日里连绵不绝的冰雪世界;那里还有我的亲情,我姨妈辛勤耕耘着那片土地,已有四十年余年……
三年前的一次出差,是冬夜到达北京的。走出机场,进入眼帘的是雪的世界。
雪,在机场灯光的照燿下闪着银光,我坐在出租车里,奔驰在通往宾馆的路上,眺望窗外,夜色中的雪,若烟似雾地包围着我。对于家住南方的我,能有下雪的天气是十分稀罕的事,而雪软软地、厚厚地铺在草地上,更是少有。堆雪人、打雪仗等儿时雪中嬉戏的情景,电影《林海雪原》中种种雪的画面,如天边的帷幕,都幅幅的呈现在我的眼中。
车停了!“到了!”司机提醒我。
“呵,一点过了。”我看了看表,打起最后那点精神,走进宾馆,简单洗漱之后,倒在床上便睡着了……
次早起来已是七点过,匆匆洗漱并吃点面包,就踏着皑皑白雪到会议厅开会……
下午,天空中飘着雪……
因无事,我又顶着雪匆匆的前往故宫博物院参观。但见蹒跚而来的,进入我的眼帘的是斑驳的院墙,碎裂的砖石,仿佛已是一位历经沧桑、布满了岁月痕迹的历史老人,正站在风雪中深情地敞开双臂,在冬日的寒风中迎接着来往的客人,也迎接着我的到来……
此情此景,感慨万端,我的姨妈现在会是什么样?风雪中的姨妈会是什么样?我不敢多想。我只希望能早早地见到我的姨妈。
我匆匆地游览故宫,又匆匆地离去。
次日,我早早结了帐,走出宾馆。外面,雪,如丝如絮,缓慢地从天空飘落,大地,依然被厚厚的雪包裹。宾馆的门对面是一个电话亭,走进电话亭我拿起电话,按下了一个电话号码,“通了!”我默念着,这是家住民族大学姨妈的电话。
“喂!那位!”是姨妈的柔和而清丽的母亲一样的声音。
“我是小倩,今天我准备到您家来看您,好吗!”我答着。
“好!好……我正等着您呢,您在什么地方。”声音颤动着,心情似有些激动。
“我在……”我说清所在地方。
姨妈根据我所在位置指明上几路车,走哪条路。我按所指路线,坐在通往民族大学的车上,向目标慢慢驶去……“民族大学到了!”我手提行李,依序下车,再往回走五十来米,穿过一个绿色的天桥,下了天桥在不远处的车站旁,看到一位老妇人,与母亲像极了,只是比母亲稍矮,且更加苍老。她在凛冽的寒风中站着,帽子并未带上,只是拿在手里,衣裤都洗白了,虽然旧,但非常干净。她花白的头发与飘落的雪浑然一体,正对着我流露出欢畅的笑脸。
我想,这老妇人就是姨妈吗?我仔细端详着。
“姨妈!”我兴奋地喊着,并快步的迎了上去。
“好!好!呵!呵!”抚着我的头姨妈高兴得嘴有些合不拢。
“姨妈!你把帽子带上吧!天冷啊!”我关切的说。
“好!好!怕您认不出我,所以摘掉了帽子,这样能认你认得更清楚些。”她笑了笑,脸上浮满了笑意,目光中透着温柔的光泽。
姨妈的回答,令我十分的感动,看着姨妈那苍白而慈祥的脸,我的眼睛一湿,似有些模糊。“北方的天多冷啊!如果冻病了怎么办。”我关切的说着。
“没关系,没关系。”姨妈回答着。
跟随姨妈,在民族大学旁边的一条深巷中前行,十来分钟后,来到一幢高楼,进入大楼,乘上电梯,经一番周折之后,才来到姨妈的家。
姨妈的家有室三间,没有专用客厅,家具都是老式的、陈旧的,摆设却非常的整齐,最引人注目的是左侧不大的房间里放着的一架旧钢琴。这使我想起了二十多年前初到北京去姨妈家,表妹穿着红衣裙,在姨妈严厉的目光和尺子抽打下学习弹琴的情景。
“表妹什么时候回来?”
“旁晚回来吃晚饭!”
“我想表妹的钢琴弹得很好吧!”
姨妈笑了笑:“现在,表妹靠的就是钢琴这碗饭,回来后可让她弹几首给您听。”我高兴得连连点头。
傍晚,表妹回来了,个子高高的,身着米黄色大衣,牛仔裤,虽随便,却很贴身,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北京姑娘了。吃完晚饭,我与姨妈母女拉拉家常,便开始弹琴助兴。姨妈坐在高音区,表妹在其侧,守着低音区,合奏出一首前苏联“莫斯科郊外的晚上”。他们四只粗短的手来回翻动,在黑白相间的琴键中穿梭跳动,从他们手中流出悦耳的悠扬的琴声,令人心醉。接着,姨妈又单独弹了几首,其中柴柯夫斯基的“天鹅湖”行云流水,出神入化。表妹也跟着弹了一首我最喜欢的那首由陈钢所作的“梁山泊与祝英台”,当小提琴的音乐变成由钢琴表现的那种音乐效果时,给人一种独特的韵味。
这样的家庭,充满了温馨、甜蜜。我的情感,我的感动,也都融入了这充满亲情的家庭之中……
姨妈的家虽然简陋,家具虽然陈旧,但是这悦耳的音乐溢满斗室,透过纱窗,飘向窗外,融入窗外飘飞的雪花中……
我乘坐在回家的飞机上,音乐却时时回响在我的耳畔……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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