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五周年〕烟雨奇缘《上》临窗观

发表于-2006年09月24日 下午6:40评论-2条

《一》

秋,终于回来了。她总是带着霏霏的烟雨和缥缈的雨烟。霏霏的烟雨,缥缈的雨烟总是带着无限的忧思,无限的哀怨。就连那恍惚的些许期盼,也总是随着秋雨渐渐的阴冷,秋风渐渐的凛冽,变得越来越渺茫、惆怅、凄凉。

在蒙蒙胧胧的旷野上,在如梦如幻的烟雨中,在缥缈朦胧的雨烟中。在昔日相约的柳荫下,我期盼着她那窈窕的身影,能突然出现。那怕是她的孤魂,那怕是我的梦幻。

清澈的秋水,使人产生无限的眷恋。犹如她别离时的双眸,秋波涟漪,温情流连,又分明带着几分幽怨。

人生的颠沛,命运的捉弄,孤苦的寂寥,在下岗后,越发的潦倒。

记得2004年的那一天,正是立秋。都说早晨立秋是早秋,天气会凉下来。可是,酷暑依然的嚣烈。没有一点退意。室外,依然的热浪滚滚。唯有清晨尚可漫步。记得那天晚上,半夜里突然停电。屋子里特别的闷热,我守着窗口,彻夜未眠。历历往事、满腹的哀怨。别愁离恨,孤凄相思……

我满目无奈的看着晨曦慢慢的来到这辛酸的人间。压抑的心神几乎崩溃,我如同脱狱一样,急速的逃离,逃离!挣脱那挣扎无望的思绪。

《二》

东方微明,我盲目的走着。徘徊在心绪的荒漠,游荡在荒漠的人间。是习惯还是鬼使神差,我踏上了往日清晨散步的小路。

酷热失眠,已使我十多天没有晨起散步了。小路穿过工厂和农村的围墙夹缝。它的尽头是河边的一片旷野。二十年前,那曾是芦苇茂密,水草丰美,翠柳成荫的河畔,是相爱的伴侣们,人约黄昏后的地点。我和成烟,在这里度过了无数的幸福黄昏和傍晚。

后来,挖沙采石的狂潮,使它变成寸草不生的荒滩。只有在路坎的边沿,几棵老态龙钟的古柳还在苟延残喘。

荒滩一直蔓延着,已经蚕食到了沿河的路边。一棵老柳的根结,已从土坎壁旁边露出。像镂空的雕塑。在盘绕的根结间,有一棵纤弱的小柳树。斜斜的,弯曲婀娜。仿佛是依偎在母亲怀抱中的孩子。

每当黄昏时,我常在坎下,依着老柳树暴露出来的根结,或遥望晚霞,追忆当年。那幸福的柳下黄昏约会。那伤心的柳下折枝别离。或闭目遐想,幻想着心愿成真,渴求着重逢奇迹的突现。

就要临近了,我竞没有看到那几棵老柳的身影。我疑惑的加快了步子。

眼前是一片断枝枯丝。只有那棵细小的弱柳,依偎着干枯的根结。面对炸裂的残桩,在孤零零的抽泣、震颤。

我在坎下抚摸着那棵孤零弱小的细柳。酷热干旱已使它的枝叶打蔫泛黄。是那么的柔弱,无助。怀抱小柳树的一条粗粗的老柳残根,被损伤。一层薄而宽的皮被剥落。我拣起有些干皱的根皮,把它包到原先的根上,用萎蔫的柳丝砸牢。

看着这满地萎蔫的柳丝,不知何故,我突然竞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脑海里一片空白。眼前一片昏黄。转而,一个纤弱恍惚的倩影出现在我的眼前。“是雨烟吗?你一定是柳烟雨!”果然,我朝思暮想的雨烟,终于想当年一样,亭亭玉立的站到了我的面前。还是那身浅水兰色的连衣裙,还是那白皙略带羞红的笑脸,还是那泛着微黄光泽,长长的马尾辫。还是那秋水般的双眸,还是那样深情的望着我。只是那深邃清澈的秋波里,有一丝淡淡的怅恍忧伤。我赶紧迎上前去,想紧紧的拥抱。可是,突然一阵嘈杂,一切都消失在瞬间。

《三》

我呆立在恍惚中,良久良久。又一阵嘈杂争吵,才使我回过神来。漠然的看看四周,原来是几个农村的孩子,正在争强砍落的大树枝,说是可以拿回家做锨把或镢头把。有几个孩子,忽然看见了那棵小柳树,立即跑过来,争强这棵小柳树。都说这棵小柳树,属于自己。

我和那些孩子们,说了很长时间,终于说服了他们。他们也觉得,如果这棵小树还活着的话,是条生命。不该砍掉,何况太弯,太嫩,不适宜做农具。

终于,孩子们拖着各自的胜利品走了。我站在那里,焦急的期盼着烟雨再次出现。我知道人死不能复生。可是,我此时,宁肯相信世间有神怪精灵,有阴间鬼魂。只要我能再次见到雨烟。让我魂魄出窍也行。

我向我所知道的所有神灵祈求着。祈求妖魔、祈求鬼怪、祈求狐仙。甚至祈求白娘子、吕洞宾、蒲松龄……

可是,太阳已上到了头顶,晒得我脸颊灼疼。却再也没有见到雨烟。

小柳树的枝叶越发的萎蔫。我怕太阳西斜时,直晒它的根部,就拣了一些树枝遮挡在它的根部,用土块石头压住。无奈的回家了。

回到家后,我静静思索着刚才发生的一切。我受到的教育使我清醒的认识到。刚才那一幕,是自己的幻觉。我反复的告诫自己,世上没有鬼神。

但是,我却迫切地希望那幻觉再现。我有太多的思念,要向她当面倾诉。

下午,吃完晚饭。不等太阳落山。我带上两个灌满水的大饮料瓶。急匆匆往小柳树那里赶去。

《四》

我给小柳树浇完了水,心里踏实了许多。我期盼着它早早摆脱困境。

那天,我把雨烟的像片放在小柳树的枝杈上,依然的不断祈祷,直至夜深。

自此开始,我每天早晚都给小柳树浇一次水。每天早晚两次的祈祷。也每天都把烟的雨像片放在小柳树的枝杈上。可是,仍然没有见到雨烟。

一周后,小柳树的枝叶已经返青,也长出了新叶。秋雨,也终于来了。我依然前往那里。依然每天两次的祈祷。希望能在蒙蒙的秋雨中再见雨烟,可是每次祈祷,都只有我遥远的回忆。

秋雨淅淅沥沥的下了近六七天。处暑那天的黄昏,我打着伞,慢慢的走在泥泞的小路上。雨烟的音容笑貌在我眼前浮现。那脱俗的气质,那高雅的举止,外秀内慧善良的品性。才华横溢的诗句,睿智的问答。那纤柔的腰身,娇羞的热吻,一笑一颦,楚楚动人……

忽然,在蒙蒙的雨雾中,我远远的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那不是雨烟吗。我顾不得雨淋路滑。收起伞,跑步向前追。可是一直到了旷野,也没追上。那人影也不见了。我站在雨地里。祈祷了良久,希望那幻觉再次出现。天慢慢的黑下来了……

《五》

就是在三十年前的今天,处暑的傍晚,我和雨烟在图书馆里第一次相遇的。

那天,一本文言文的聊斋志异。为我们悄悄的牵起了红线。我们似曾相识,心照不宣,似乎在履约一个遥远的约会。从此后,我们为解读文言文,在一起学习交流。我喜欢她和我同看一书时的文静雅致。耳鬓厮磨,微息徐徐,兰香阵阵。多少次懵懂的疑问,多少次解读出的尴尬。多少次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脸红。

我开始注意她周边的环境。她们家出身资本家。父亲是生产部的科员,母亲是工人,她们姊妹五个,有名的五朵金花。没有男孩。她排行老三,大姐二姐下乡时回了老家,都嫁给了军人。这里只有她和四妹。五妹过继给了她舅舅家。因为她舅舅家是贫农。

常常有说媒的人到她家,都是给有头有脸人物的儿子提亲。也有小伙子亲自到她家的。他们的条件几乎都比我好。我渴望她不要离开我。可是我又不知该怎么做。我经常幻想着,如果那天,她离开我去跟别人约会,我该怎么办?我想不出任何办法……

她经常收到书信和电影票。看样子,她都回绝了。因为,几乎每天晚上和星期天,她都是和我在一起度过的。

《六》

在十个月后的一个夏日傍晚,一场突来的暴风雨,吹掉了我们之间那层神秘的面纱。在柳林中的小路上,我拉着她,向躲雨处奔跑,可是她突然撤回手,停下来。我以为她累了,回身过去再拉她时,她突然扑到我的怀里,紧紧的抱着我。任凭那大雨滂沱,狂风猎猎。这是我们第一次拥抱。拥抱在风雨的洗礼中。那一刻,我认定我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

此后我俩倘佯在爱河的涟漪中。我带她回家,看到如此漂亮文静的姑娘,干起家务来竞也有条不紊,心灵手巧。我母亲高兴极了。对她的关爱,已远远的超过了我。

她的父母也表示同意。但稍觉勉强。毕竟给她上门提亲说媒的人太多了。于是我成了他父母家的主要劳动力。

我们在幸福的恋爱中迎来了第二年的春天,雨烟早就成了我们家的大掌柜。不好意思的说,我们家我没有的钥匙,雨烟都有。我的父母早早的就为我们做好了结婚的一切准备。就在我们的年龄不久就到可以领结婚证的时候。天变了。

《七》

我们厂来了个团委书记,是退伍军人。后来知道他是局委书记的儿子。有一天是星期六,看完电影,我送雨烟回家。在她们家楼下,碰到了她妹妹霏烟,霏烟告诉我们。说是,厂党委书记来她家了。正在跟她父母谈下次招工,把她从农村招回来的事情。我们都为霏烟高兴。可是她小妹却忧心忡忡的说:“你们快结婚吧!”我们以为她故弄玄虚逗我们。就反激她:“是不是想早早把你姐撵走给你腾地方。”她反而欲言又止。

没多少天,雨烟的父母被借调到科室,准备提干。雨烟也被调到团委做专干。我到雨烟家时,她父母的态度也不太正常。我和雨烟都感到不对经,雨烟告诉我,那个团委书记真怪。没事找事的跟她找话说。说起话来,故意卖弄词汇。错别字连片。死板硬套的乱用成语,话还多的不行。

五一劳动节那天,厂委书记又到雨烟家了,这次是正式来为团委书记提亲。雨烟的父母说:“我们考虑考虑。”雨烟当然说不用考虑,自己已有对象,马上就要结婚了。书记说:“没有正式结婚。还是有余地的吗?”

我第一次看到雨烟和她父母发生争执。雨烟要求调离团委,组织上没有答复。终于在一个星期后,她的父母表示我不再受欢迎,说我给她们家带来了矛盾。要我以后不要再到她家去,也不要再和雨烟来往。雨烟一气之下,干脆住到了我家。我父母家在东郊。要倒两次公车。路上需要一个多钟头的时间。

《八》

五月底的一天,雨烟要求调离团委的答复下来了。被调去挖防空洞。我也被下放到农场,劳动锻炼三个月。那时各个工矿企业都有自己的农场。我们的农场在二百多公里以外周至县的渭河边。

临走的前天晚上,雨烟依偎在我的怀里。我们长时间的相对无言,忽然,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她眼里涌出,她拧过身,紧紧的抱住我。我用腮为她擦泪。亲吻着她的泪眼。安慰着她。这是她第一次在我面前流泪。

她久久的把头依偎在我的胸前。突然,她又紧紧的抱住我的脖子,把嘴凑到我耳边,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支支吾吾的说:“要不……要不我们……我们……生米做成熟饭吧!”我下意识的问到。“你说啥……”她摇着我的脖子。“嗯--嗯--”的耍起娇来。我立时感到她的脸颊滚烫滚烫。这样,确实是可以摆脱那些无赖的纠缠。可是我不能让一个女孩子用比生命还要宝贵的名誉作赌注。在那个年代,她会一辈子再也抬不起头的。“不行……”。我想看着她说,她却满眼含羞,脸颊绯红,紧紧的抱着我的脖子,使劲把脸贴向我的肩后,不叫我看。我听到她急促的呼吸、怦怦的心跳。

“不!我不怕!只要我们能在一起!”

本文已被编辑[简凌]于2006-9-24 22:25:50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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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核:季锋
☆ 编辑点评 ☆
季锋点评:

温暖的回忆线索。指引着……

文章评论共[2]个
张贤春-评论

后来知道他是局委书记的儿子。   党委?at:2006年09月28日 中午2:44

文清-评论

主题关联性,2分。 
立意和构思,2分。 
内容和文法,3。2分。 
特别鼓励,1分。 
合计8。2分。 
at:2006年09月28日 下午4: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