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华山风云之失心莲郁容秋

发表于-2006年09月26日 下午4:22评论-2条

接连下了几天的雨,新出的阳光似乎有点暗淡,照在人身上,也没有丝毫暖意。倒是山间轻绕的云雾,软软地缠在手上,给肌肤一种清凉的感觉。

秦约站在峰顶,右手握着剑柄,左手的手指,轻轻地拂过剑身,忽地右手轻轻一动,在云雾之中挽了个剑花,再收势,又用左手手指抚着剑身,正出神之时,一个少年的声音却传来:“师兄在这里对剑伤神,是不是向哪位美女示爱,遭到拒绝了?”

不用回头,只是听着这油腔滑调,秦约便知是三师弟陈关。秦约一向不喜欢这个不正经的师弟,可是他的性格,却使得他懒得表现出不耐烦的神色。他只是淡淡一皱眉,道:“三师弟找我,有什么事么?”说话时,已把剑重收回剑鞘,望着茫茫云海。收剑速度极快,连陈关都不由暗暗心惊。

“没什么大事!”只不过是稍稍一愣,陈关便又恢复了他那种戏谑的摸样,疾步冲到秦约身边,在他肩上一拍,“哎,师兄!我这做师弟的刚从山下弄了点美味点心,特地叫兄弟们尝尝,你也去吧!”

望着陈关拍在自己肩上的手,秦约只不过微微一皱眉,便又扭过头来,道:“三师弟你怎么又下山了?师傅不是下山前才说过,这一个月,任何人均不可以下山么?”

“没事师兄!”陈关无所谓地一笑,甩了一下头,额前散发在他的眼前掠过,“师兄,别这么死心眼嘛!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师兄你不说,兄弟们谁会说?好了师兄,走,到‘醉风轩’好好玩玩去吧!”说着,拖着秦约的袖子,也不管他愿不愿意,便拖着他走了几步,秦约也懒得推辞,索性随着陈关,向“醉风轩”走去。

华山派掌门人连峰,接任掌门之位已有二十一年,但而今却只有四十三岁。昔日连峰以自创剑法“罡天剑”杀死武林第一高手尉迟杰,替师傅前任掌门岳龙天报得杀身之仇后,便被岳龙天的师弟赵冲召集华山派各弟子,宣布连峰为华山派掌门,时年连峰只有二十二岁。才这般年少便身居高位,再加上连峰相貌英俊,才华横溢,便被人誉为武林第一人。所以武林之中,意欲把女儿嫁给连峰的武林豪杰数不胜数,但连峰面对如云美女之时,却毫不动心,坚决娶了青梅竹马的师妹赵蓉蓉,即师叔赵冲的女儿为妻,从此封剑归隐,从不过问江湖之事,只是潜心教授弟子,如此一来,连峰在武林中的名声,更加响亮。

大徒弟秦约,是连峰最喜爱的弟子。但连峰唯一不满的,便是秦约稍稍有点懒散的性子。虽说平日练剑时极为认真,剑法已达登峰造极之境,但一遇到自己不喜欢的人或事时,却懒得理睬。连峰早就想将“罡天剑”传与他,却无奈学“罡天剑”之人,胸内必须有一腔热血,否则便无法练成。连峰昔日就是凭胸内师仇未报的怨气,及自身极高的天赋,终于悟出此等绝高剑法。但秦约这种待人待物有点心灰意冷感觉的性格,学这种武功恐怕是不可能的了。

连峰门下徒弟众多,秦约之下有二十个男弟子,自己的女儿连莹莹之下,有十个女弟子,此外,还有未正式拜师的弟子另有几十人。

连峰门下男弟子,除服大师兄秦约外,便只服陈关一人。陈关根骨奇佳,但一向老不正经。在秦约的印象中,以前陈关练武极为认真,但自五年前下山后,他似乎对练武已失去兴趣,终日在华山上东游西荡。有时也溜下山去,或者带一壶好酒回来,或者带一些点心回来,有时还会带些女孩子用的脂粉回来。陈关为人很大方,所以在师兄弟中人缘很好。而陈关的房间,也被师兄弟们视为聚乐之场所,名为“醉风轩”。

秦约跟在陈关身后走着。在半路之时,却遇见了一个女孩。这女孩相貌清秀,虽然不很美丽,却有一种独特的气质。她神色间有一丝冷冽,眼睛也冷得像一把刀,看见秦约和陈关,却理也不理,径自向前面走去。秦约连忙笑道:“端木师妹,你要去哪里啊?”

那女孩是连峰的第二个女弟子端木心庭。端木心庭望了一眼秦约,神色中略有诧色,唇边却不由露出一抹浅笑:“我想到峰顶去看看,大师兄是去‘醉风轩’吧?”

陈关的“醉风轩”只有连峰的男弟子们才知道,连连峰夫妇也从未听闻,可如今端木心庭却对此等机密也知道,秦约及陈关都不由心中一懔。秦约只好点点头,端木心庭又浅浅一笑,转身离去。

秦约抬起头,望着她的背影。她身着草绿色长裙,在华山的薄雾中,只有一个绰绰的影子。忽然,他耳边听见一声叹声:“这女的好厉害!”秦约回头一看,却见陈关一脸的若有所思。

秦约微微一笑:“师弟这么多心干什么,也许端木师妹是听别人说的也不一定。”

“希望如此。”陈关又叹了一声,“如果不是,那么我们就应对她重新审视了。”

秦约又浅笑了一下。虽然同门习武,但秦约却极少注意端木心庭。端木心庭为人极冷,一向不愿和旁人打交道,虽然自己身为大师兄,但对她却一点也不了解。这次听了陈关的一句话,便忽然觉得端木心庭身上有一种很神秘的力量,使他不由对她注目了起来。

“师兄走吧!”陈关扯了一下秦约的袖子,秦约仿佛刚从梦中惊醒一般,竟颤抖了一下。回头又看到陈关调侃的笑脸:“怎么师兄,梦到跟哪位美女成亲了?”

“少贫嘴!”秦约竟不知为何,竟出言训斥陈关,陈关也不由一愣。在他的印象中,秦约从未对任何人说过此等之话。但陈关毕竟是陈关,他只不过稍稍一愣之后,便又笑道:“师兄,兄弟我只不过开开玩笑,反应这么强烈干什么?走吧!别让兄弟们久等!”说完,便扯着秦约而去。

“大师兄,这朵芙蓉花好看吗?”连莹莹手中拿着一朵怒放的芙蓉花,一看到秦约,便笑盈盈地问他,秦约跟连莹莹一块长大,自然对连莹莹极好,当下便笑道:“好看啊,莹莹哪里摘来的?”

连莹莹高兴笑道:“既然大师兄你说好看,那就帮我别在发角吧!”

“好啊。”秦约接过芙蓉花,正待向连莹莹发簪里插去,却只听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秦约回头一看,却见是端木心庭。端木心庭冷然一瞥二人,绕道而过。不知为何,秦约拿着芙蓉花的手,却不由迟疑起来。连莹莹觉察到他的迟疑,扯了扯他的袖子,催道:“大师兄,你怎么了,快点啊!”

“哦。”秦约应了声,又要插时,端木心庭却又回过头看了两人一眼,秦约一时方寸大乱,那朵芙蓉花竟失手掉在了地上。连莹莹转过头,怒道:“大师兄,为什么你每次都这么心不在焉,叫你插朵花也插不好,我问你,你是不是很讨厌帮我做事啊?”

“不是,不是。”秦约慌忙分辩,从地上拾起芙蓉花,赔笑道:“莹莹,我再帮你插一遍!”

“不用劳你秦大爷大驾!”连莹莹狠狠瞪了他一眼,脚一跺,竟负气而去。秦约仍拿着芙蓉花站在原地,想去追,却又被一种奇怪的力量所牵绊。正踌躇之间,又瞥见端木心庭回头看了一眼,嘴边有丝若有若无的冷笑。但不过一瞬间,她便转过头去。秦约愣了半晌,见端木心庭逐渐远去,心头竟不由一急,脱口而出:“端木师妹!”

远远见端木心庭回过头来,唇边的冷笑越发浓了,她的话语之间也有一种难以掩饰的冷意:“大师兄不去追连师姐,在这里叫我干吗?”

“我……”秦约竟不由一滞,正待寻话回答时。忽然一个黑影冲了出来,伸手便往端木心庭脸上摸去。端木心庭躲闪不及,竟让那人在脸上摸了一下,但她却不敢发怒,只是用手挡着脸,低下了头。

秦约也一惊,定睛一看,却是陈关,他的胸怀间不知为何,竟忽的腾起一丛烈焰,一时间怒气冲冲冲到陈关面前,喝道:“三师弟,你这是干什么?”又转过身去,看着端木心庭,声音柔和了许多,道:“端木师妹,你不要紧吧?”

端木心庭低着头,没有说话。陈关早在一旁冷冷道:“师兄,你不要浪费口水了,她这种人怎么会知道害羞为何物呢?再说了,她的叵测居心,恐怕除了大师兄你,任何人都知道吧。还有啊,希望拆散你和连师妹的,恐怕只有她了。这种人,值得你为她出头吗?”

秦约心头又有一把火烧起,他蓦地转过身,怒道:“陈关,你轻薄端木师妹在先,现在又出言侮辱,若不是我念在同门情谊上,我一定会让你好看!”

陈关神色间也有一丝怒色,他冷冷道:“若我不是念你为大师兄,我才懒得对你说这些话!秦约,我今天先警告你,如果你不听我的话,你总有一天会后悔的!”说完,在秦约脸上冷冷扫过,又冷冷一看端木心庭,在地上淬了一口,扬长而去。秦约呆呆望着他的背影好一会,不明白陈关所指,这时端木心庭的声音响起:“大师兄,其实你不用这样做的,我从小,就被别人欺负惯了,今天三师兄的举动,对我来说,的确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而你,却为了这样一件小事,和三师兄伤了和气,真的让我……”

“端木师妹!”看到端木心庭这样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秦约忽然觉得心里也难过起来,他扳过端木心庭的肩膀,和声道:“端木师妹,以前大师兄没管好各位师弟师妹,让你受委屈了,所以我今天做的,你就当作是赎罪罢了,所以,你也不要感到心里不舒服了,好不好?”

端木心庭依然低着头,秦约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可是,他却忽然看到,端木心庭的发梢上,有一点点晶莹剔透的液体在发光。这是什么?眼泪吗?

秦约心里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情不自禁举起右手,轻轻替端木心庭擦去泪水,口中和声道:“端木师妹,不要哭了。”

“大师兄!”端木心庭哽咽道,深深的刘海遮住了她的眼睛,“大师兄,真的谢谢你。这么多年来,还只有你,在我被别人欺负的时候帮助我,我知道,有很多人,都看不惯我,所以,关于我的流言,也就有很多了。但是,大师兄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拆散你和连师姐,我真的从来没有想过啊!”说到这里时,她的泪水一滴滴落下,如晶莹的珍珠。

“不要哭了,不要哭了。”秦约忙不迭地替她擦去眼泪,一边口中急急地说道,“端木师妹,你放心,我是不会相信陈关的话的。好了,你也不要哭了。”

“大师兄!”端木心庭唇边终于露出笑容,抬起头来,竟痴痴地望着秦约,秦约被她望得奇怪,正待要问时,端木心庭竟一下子扑在他的怀里。秦约猝不及防,想推时,又闻到端木心庭的发香,心里不由荡过一圈涟漪,手脚都酥软了起来,自然无力去推;想说时,竟连舌头也僵硬了起来,还怎么能说出口?于是心里只想这样抱着端木心庭直到永远。

这毕竟是秦约第一次如此亲近一个女孩子,所以心头波荡起伏,竟忘情地抚摩起了端木心庭的头发。正沉浸在这种甜蜜的气氛中时,却不提防一人在他的面前,气得脸通红,口中愤愤地:“你们……你们在干什么?”

秦约和端木心庭均吃了一惊,秦约抬眼一看,却是连莹莹,慌得连忙把端木心庭一推,双耳通红,喃喃道:“莹莹……”

“你不要叫我!”连莹莹怒道,转过脸去看着低着头的端木心庭,冷冷道,“以前有人对我说过,说你早就对大师兄怀有狼子野心,我还不信,现在,我才知道原来我错了!我的确看错了你,我没想到在你沉默的外表之下,竟有着这样一颗险恶的心,你为什么要勾引大师兄,为什么?”

“你不要说了!”秦约再也听不下去,一时间情绪失控,竟叫了起来,话一出口,心里便后悔了起来。连莹莹一脸的不可置信,呆呆地望着秦约:“你说什么,长这么大,你还是第一次向我发脾气,却为什么是因为端木心庭这个贱人?”

秦约本来对她还有一点歉意,但听了她的这席话后,火气又上来了,他气咻咻喝道:“你不要这样说端木师妹!她什么时候勾引我了,如果你再这样说她,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好啊,”连莹莹冷笑着,“大师兄,你还从来没有打过我,那么,这次你就打我吧,就当是为这贱人出气!”

“莹莹!”秦约的确不忍下手打连莹莹,他忍了忍气,转过头来,想带着端木心庭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然而,却又看见端木心庭连串的泪珠,于是狠狠一瞪连莹莹,对端木心庭柔声道:“别哭了,走吧!”说完,不顾背后连莹莹的怒骂,扶着端木心庭远去。

“怎么,连师妹,失宠了?”连莹莹在泪眼迷离之时,耳边忽然响起一阵玩世不恭的声音。连莹莹冷冷道:“不用你管!”

“干吗这样啊,”陈关摇摇头道:“大家都是端木心庭的对头,就不用这般戒备森严了啊,再说,我也可以帮你的。”

“你说什么,你和那贱人有什么过节?”连莹莹好奇起来。

“哼,其实也没什么,我只不过看不惯她的派头。当然了,如果你想跟我合作,你也不要追根究底了好不好,大小姐。”陈关懒洋洋道。

连莹莹低着头,沉吟半晌,终于道:“既然我们是同条线上的蚂蚱,那我就听你的。不过,以后行动时,你要听我的。”

“好,一言为定!”陈关笑道,“不愧是侠女,够爽快!好,行动开始!”

自那天之后,秦约似乎心虚一般,竟不敢看见端木心庭,那天甜蜜的感觉,似乎仍然在他的心头萦绕,但是,却又那么的不真实,似乎,那天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一场遥远的梦。

“大师兄早!”一路上,不断有师弟师妹们向恍恍惚惚的秦约问好,秦约虽然魂不守舍,但仍勉强回应。几天来,自己练剑时都心不在焉,如果长久下去,那么后果会不堪设想。秦约狠狠甩了一下脑袋,决定又去峰顶。

就快到达峰顶时,竟好象听见剑划破空气的声音,看来自己真是魂不守舍,秦约自嘲地笑笑,继续向峰顶走去。

山顶依然雾蒙蒙,但是朦朦胧胧中,似乎有个人影,只不过人影极淡,任秦约无论怎样凝神,也无法看清是谁。秦约笑笑,想不到这华山派中,也有和自己一般喜欢在这峰顶练剑术的人。

人影渐近。秦约唇边的笑容,却在那一个瞬间消失了。他呆呆地立了良久,正要扭转头离开时,那个人影却忽然转过头,远远地看来,秦约急忙低下头去,却还是来不及,只见那人一下把剑插入鞘中,朝他缓缓行来,眼看离自己越来越近,秦约双颊微微发红,口中喃喃道:“端木——”

他忽然一顿,甚至以为是自己又在眼花。因为在那一个瞬间,端木心庭却投来冷冷的一瞥,她的脸上,也笼着一层厚厚的冰霜,与前日楚楚可怜的她判若两人。只一瞥之后,端木心庭便又冷冷转过头去,径自向山下走去。秦约呆呆望着她的背影,眼中是深深的不解,他发现,自己对这个从小便一起学艺的同门师妹,了解得实在是太少了一点;但同时,他却发现,端木心庭的冷漠,已经深深地,深深地,把他的心给割得支离破碎。

也不知在山顶站了多久,华山凛冽的风,拂着他的衫角和头发猎猎作响,风很寒,但他却似乎一点没有感觉到,许久许久,他的唇边忽然掠过一丝苦苦的笑,“哧”地一声,他的右手紧紧握住剑柄,口中轻轻叹了口气,右手轻轻一挥,旁边一棵松树的松针,便立即被他挥出的剑气,弄得漫天飞舞。

秦约仍然有点恍惚,垂着头走在山腰房舍之中时,忽然眼前一花,秦约一惊,赶紧抬头一看,却见是小师弟孙容,于是勉强挤出个笑容,道:“孙师弟,有什么事吗?”

孙容用一种很复杂的神情看了看他,似乎在想要不要说,但终于还是说了出来:“大师兄,你快去看看连师姐吧,她好象中毒了——”

“什么?”没待孙容说完,秦约就急急忙忙朝连莹莹的房间冲去。刚到房门口,便听见一阵轻微的哽咽声,以及一声声的安慰。秦约心头一紧,脑中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想就冲了进去。进去之后,只见床边围着好几个人,师娘赵蓉蓉坐在床头,正在暗暗垂泪。秦约快步走上前去,奔到床前,低头一看,只见连莹莹面如金纸,静静躺在床上,好象气息都已停止。秦约胸头一阵酸涩,泪水几乎就要滴下来,他想起旁边伤心的师娘,生生忍住泪水,转过头来问赵蓉蓉:“莹莹中了什么毒?”

赵蓉蓉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秦约正疑惑间,身后陈关冷冷道:“她中的是江南柳家的‘寒冰叶’。”

“‘寒冰叶’!”秦约一阵心惊。江南柳家乃用毒世家,尤其是‘寒冰叶’,更被称为柳家的护门宝物,一旦中此毒,除了柳家本门解药,再无别的解法。华山离江南有千里之遥,去柳家取解药,再怎样快马加鞭也赶不及;倘若有人用强劲内功控制住毒的扩散,再去江南也许不迟,但雪上加霜的却是,此时连峰正在江湖中某一个不知名的地方云游着。所以,遇事一向镇定的赵蓉蓉,也禁不住为女儿的安危哭泣了起来。

秦约剑眉紧蹙,疑惑道:“我们华山派和江南柳家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他们为什么要向莹莹下毒呢?”

陈关冷冷道:“江南柳家自然不会平白无故向连师妹下毒,但是,难道不会有人嫁祸么?毕竟毒药是不长眼睛的。”

秦约倒吸一口凉气:“谁会这么狠下这种毒手呢?再说,柳家的毒药,难道这么容易就会被别人偷走么?

陈关冷笑不语。秦约心头更加疑惑,忙道:“事到如今,三师弟难道还有什么可以隐瞒我的吗?”

陈关又冷冷一笑,道:“没错,我的确有隐瞒你的,如果你想知道,就请跟我来吧。”言罢,谁也不理,便朝门外走去。秦约无法,回头看了看师娘和连莹莹,跟在陈关身后走了出去。

秦约跟着陈关来到小花园之中,陈关在一个水池旁站定,背对着秦约。秦约急忙道:“三师弟,请你快说吧!”

“好,我说了。其实我早就想说了,只是怕师兄你受不住。”陈关说着,转过头来,唇边的笑意味深长,一双眼促狭地盯着秦约,秦约被他盯得不耐烦,同时心里也因为他的话产生了一种不详的预感,禁不住不客气地喝道:“快说吧!”

陈关好整以暇地笑笑,似乎仍要故意气气秦约似的,缓缓道:“师兄何必这样急呢,其实你应该要我说得越慢越好,因为这件事的原因,师兄你肯定承受不了。”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看看秦约的脸色,再道:“师兄不要冷笑,想想我陈关,什么时候骗过师兄你啊!”一边说,一边仍是满不在乎地笑。

秦约懒得理他,不耐烦道:“莹莹都快不行了,你还有心情在这里开玩笑,你还是快点说重点吧!”

“大师兄生气了?”陈关笑笑,“看来你还蛮关心连师妹的嘛。”瞧见秦约的脸色,他赶紧换了一副模样,正色道:“好了,现在我问师兄几个问题,希望师兄一定要认真配合,一定要和我一起分析。师兄可知道了?”

秦约看惯了他嬉皮笑脸的样子,乍一看他认真,反而有点不习惯,于是情不自禁地点点头。陈关清了清嗓子,道:“大家都知道,柳家是在江南,大家同样也知道,柳家是著名的用毒之家,但是,相信一定很少有人知道,柳家的至交是谁吧?”

“柳家的至交?”秦约低低自问。

“如果我没猜错,师兄此时想的,肯定与我想的,八九不离十。”陈关笑笑,“只不过,师兄和我不同的是,我坚信我心中所想的,但师兄,却不敢肯定吧?”他不等秦约回答,就已经喝道:“师兄,难道你到如今,还要偏袒她吗!”

“偏袒?”秦约低着头,喃喃自语了好一会,忽然抬起头来,道:“不,我没有偏袒她,尽管她和柳家的至交一样,都是在江南,并且,并且都是复姓端木,但是,但是,她绝对不是———”他的眼中,瞬间布满红丝,口中仍然念着:“不可能,不可能——”

陈关冷冷地盯着他,半晌才冷冷道:“师兄何必为她辩解,谁都知道,端木心庭正是来自江南端木世家,并且,谁都知道,端木心庭一个月前才刚下过山,鬼才知道她下山是不是专门去取毒药的。并且——”

秦约截住他的话,叫道:“胡说,就算如此,那么端木师妹又为何要对莹莹下毒手!她没有一点动机,根本没有这样做的可能和必要!”

“没有吗?”陈关冷冷地接过话,“真的没有吗?”他冷笑两声,“恐怕只有师兄才会说没有吧?我早就说过,她对师兄早就有狼子野心,早就对连师妹除之而后快,况且不久前才受过连师妹的侮辱,试想一下,有这么多的原因,师兄怎么还可以说没有动机呢?”

秦约无话可说,只是低着头。忽然,他又冒一句:“不是的,端木师妹绝对不是这种人!”

“哼,她不是这种人?那师兄怎么知道她不是啊?难道师兄和她有很深的交情吗?”陈关冷笑,双眼盯着池面,背部冷冷地对着秦约。秦约的眼睛一直呆呆地望着自己的脚尖,任何人也无法看到他的神情。陈关冷哼一声,道:“我知道你决意也不会相信,也确实,哪个男人,会怀疑自己所爱的人呢?但是师兄,现在不是你该感情用事的时候,既然是端木心庭下的毒,那么,她便一定有解药。反正现在,几乎没有几个人知道连师妹中了毒,我们不如去找端木心庭要解药,倘若她肯交出解药,我相信连师妹也会看在十几年同门的份上,不会将此事说给师父听。这样一来,对端木心庭的名誉也没有什么损害。这已是我能想出的最好的法子了,同时也是对端木心庭最有利的办法,不知师兄意下如何?”

“你不要说了!”秦约有气无力地说出这句话,依然看着自己的脚尖。陈关转过身来,静静地看着他。他的唇边有一丝冷酷的笑,眼睛里却是一种势在必得的神色,只因他对自己这个大师兄的脾气知道得很清楚,知道现在的他,已经不知不觉被自己的话所说动。纵然他再三否认自己的话,但在他的心里,却已然接受了自己的建议。现在所需要的,仅仅只是等待这个一向优柔寡断的师兄坚定心中的所想。

果然,只不过一会,秦约便抬起头来,他的眼中,是一片伤痛而绝望的灰白。他木然地道:“好吧,我们走吧。”

“师兄还是站在这里,让我来敲门吧。”两人到得端木心庭房门口时,陈关回头对仍然木木的秦约说道。秦约没有说话,但脚步却已停止。陈关面无表情走到房门口,却没有敲门,而是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下就把门推开,秦约快步向前,想要阻止陈关的动作,但显然已来不及。门很快就开了,只听陈关怒喝一声:“你在干什么?”秦约猛地抬起头,向房间里望去,只见端木心庭神色间掠过一丝惊慌,双手不自然地放着,好象在藏什么东西的样子。陈关一个箭步向前,如闪电般伸出右手,一下便扣住了端木心庭的双手,一边嘴里还在喝道:“哼,不要藏了,把解药交出来!”端木心庭被他扣住了手,一点也没有挣扎,只是双眼滞滞地望向仍在房门口呆立的秦约。秦约竟然不敢看她的眼睛,急忙低下头去。

只片刻时候,空气里便响起陈关的冷笑:“果然不出我所料,下毒之人原来真是你!”一言既出,秦约却仿佛被定身术定住了一般,再也不能动半分。他的双眼惊疑地望着端木心庭,希望能听到她的辩解,甚至只是强词夺理,也能稍稍消除自己心里的阴霾。但是,端木心庭却仍然那样呆呆地站着,似乎眼前再没他人。

陈关仍然在冷笑:“怎么样师兄,这下你总该相信我的话了吧?”

秦约没有说话,而是望着端木心庭,期待着她的否认。然而端木心庭的眼中,却在那一个瞬间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她喃喃道:“你真的,真的,不相信么?”

这句没头没脑的话一出口,陈关就已喝道:“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但秦约却在那个瞬间,心,猛烈地跳动了一下。他忽然感到鼻梁酸酸,脱口而出:“没错,我原本是不相信的,但是现在……”他再也说不下去,端木心庭冷笑道:“好个原本,现在,相信就相信,不相信就不要信,又何必再来那么多的条件?既然连你都已不相信,那么我又何苦再来辩解?好了,我说了,没错,毒正是我下的,原因只是因为我嫉妒连师姐,现在,我就任你们随意处置吧。”

陈关的眼睛顿时直了,他绝想不到端木心庭竟会这么爽快就承认了自己所做的事。他暗自冷笑一声,道:“你放心,没有人会为难你的,几乎没有人知道连师妹中了毒,所以,你也不用担心会有人因此而疏远你。哦,对了,我差点忘记了,就算没有此事,恐怕除了大师兄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人搭理你了吧?哈哈哈哈!”

“师弟!”秦约再也听不下去,于是厉声截断他的话。陈关笑道:“怎么大师兄,如今证据都摆在眼前,你还想包庇她啊?端木心庭,你说这事该怎样解决?”

端木心庭冷冷道:“解药都在你这里了,还问我干什么?”

陈关冷笑:“笑话,你以为这么简单就能解决吗?你以为连师妹中毒之后受的所有苦就白受了吗?师兄,现在你不如说句公道话,说说,该用何种方法,来解决这件事。”

秦约心中似是凝铁般沉重,只能叹了口气,道:“既然是连师妹的事,那就让连师妹自己来解决吧。”言罢,他扭转头,朝门外走去。

陈关眼看着他的背影消失,这才转过头对端木心庭说:“好了,现在我们可以打开天窗说亮话了。你有什么想骂的话,就尽管骂出来吧,反正秦约也听不见。”

端木心庭叹了口气,说:“难道,你还是恨我娘吗?”

“你说呢?”陈关的脸色忽然变得骇人至极,“你们端木世家的人,本来一向就是如此的鲜廉寡耻!特别是端木世家的女人!哼,被自己的丈夫抛弃,就来勾引别人的丈夫,来拆散别人的家庭!我永远记得五年前的那个雨夜,永远记得我娘,在你娘苏映雪那个贱人的挑拨之下,被我爹活活打死!可恨我当时武功低微,无法救我娘,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惨死在我面前!好,现在你说,我怎么能不恨?我恨不得,将你们端木世家所有人杀得干干净净,叫你们也尝尝失去亲人的痛苦!”

端木心庭的眼中神光闪烁不定,她低着头,没有说话。陈光继续冷笑道:“哼,怎么样,你现在也终于尝到了那种被亲人抛弃的心痛了吧?可笑啊,你辛辛苦苦抢来的情郎,不还是在你被别人误会的时候离你而去?哼,秦约真是一个笨蛋,我只用这么一个小小的计策,就使他真的以为你是这样的一个人,看来他对你的情意,还不是像你想象中的那么深啊。”

“但是——但是那是我娘啊,你又怎么能把她的帐算到我的头上呢,你又怎么能与连师妹一起用这种方式来害我呢!”端木心庭终于忍不住,眼泪如泉水一般地涌了出来。

“哼,母债子还,天经地义!不过你放心,连师妹不会将这事说出去的,只要让大师兄对你产生误会就行了,所以——”

“所以我还应该感谢你们是吧?”端木心庭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陈关本能地感到大事不好,于是转过头去,却见秦约正站在门口,一脸的不可置信,不住摇头:“陈师弟,你告诉我,这都不是真的是吗?”

“哼,你已经知道了,又为何要这样问!我告诉你,这就是连师妹的主意,就是要赶走端木心庭!并且,就算事情败露,就算你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但是华山派众人,是会相信你的话,还是会相信师娘和连师妹的话呢?所以,端木心庭是走定了的!”陈关狂笑着说。

出乎意料,秦约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一直等他说完,然后再看看满脸泪痕的端木心庭,淡淡地说:“如果我这个师父的大徒弟也要和端木师妹同进退,那么师娘还会不会赶端木师妹走?”

“什么!?”一言既出,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特别是陈关,一脸的不可置信:“你——你竟然愿意为这个贱人出头!”

“陈关!”秦约这个时候真的是发怒了,“请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侮辱端木师妹好不好!如果你嘴里还是这样不干净的话,那就真的别怪我不客气了!”

“好好好。”陈关不怒反笑,“你愿意这么做,那你就坚持做下去吧,只是你既然已经决定这么做,那你最好就不要后悔。好了,不再打扰你们了,告辞!”他冷冷一笑,便夺门而出。

“大师兄!”端木心庭泪眼朦胧,抬头怯怯地望向秦约,秦约心中一痛,走上前去,轻轻抱住她,说:“端木师妹,你放心,我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了!”

经过秦约的坚决维护,连莹莹只得答应将这事化为不了了之。赵蓉蓉本就是因为女儿才答应帮她演戏的,此时见秦约这个样子,无奈之下也答应不再为难端木心庭。只有陈关,明显地还恨着端木心庭,见连赵二人这个态度,于是一怒之下,竟然离开了华山,不知走向何处!

关于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华山派的其他弟子是完全不知道的,大家只是直觉地感到秦约和连莹莹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以至于弄得像现在这般见面都不打招呼;而秦约和端木心庭之间,却仿佛一日之间便变好了一般,两人竟然每天如胶似漆,而端木心庭也可能是在爱情的作用之下,竟然对华山派众人的态度来了个大转弯,由先前的不搭理人变得无比的和蔼可亲起来,大家对她的这种变化感到新奇无比,反而让她的人缘变得好得不得了!

对端木心庭性格的变化,最高兴的当然是秦约,但连莹莹却气得病倒了。她这病极为奇怪,就算赵蓉蓉找了无数医生,也看不出她得了什么病,但尽管吃了很多药,她还是一天一天地瘦了下去,不到半月,就瘦成皮包骨头了。众弟子都每天守在她的病床前,秦约和端木心庭也顾不得享受恋爱的甜蜜,也走来看望连莹莹,但连莹莹一看端木心庭,便气得扭过头去,不住叫道:“你这个贱人还来看什么!你抢去了大师兄,把我害成这个样子,不要猫哭耗子假慈悲了,你快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

她还没有说完,端木心庭的眼泪就流了下来。众人虽见连莹莹重病在床,并且病因也是因为端木心庭与秦约的亲近,但见端木心庭的可怜样,却仍是忍不住为她抱不平,于是便有人说道:“连师妹,端木师妹也是好心来看你,你怎么能骂她呢?”

“我怎么不能骂?”听到这话,连莹莹的脾气更大了,于是后面的话骂得更加难听,端木心庭再也听不下去,含着眼泪跑出房间,秦约暗暗皱眉,也跟着跑了出去。

见端木心庭梨花落雨的神态,秦约的心里不禁涌起一股柔情,于是轻轻拥住她,柔声说:“不要哭了,连师妹也是无心之过,看她现在正在重病之中,你就不要放在心上好吗?”

“我没有。”端木心庭分辩,“只是,大师兄,连师姐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难道我喜欢你也是一种罪过吗?难道,仅仅是因为,我们之间还没有一个确切的关系,才会被别人这样说吗?”她边说着,边抬起头来,看着秦约的眼睛。秦约也低着头看着她,只觉得她口中吐出来的气息芳香得醉人,一下一下冲击着他的鼻孔,不知不觉中,他看到了她樱花般美丽的双唇,正因为她的抽泣而在轻轻地颤抖着,有一种无人能敌的蛊惑力量。他再也忍受不住,便将嘴唇一下子合在了那片美丽的樱花花瓣上,将全身的热情喷涌而出。

“什么,你要娶端木心庭?”乍一听到秦约提出这个要求,赵蓉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她的心中,她早已把秦约看成了自己的女婿,这些天虽是说秦约和端木心庭走得比较近而忽略了连莹莹,但她相信,秦约总有一天会再回头,会和端木心庭一刀两断,而和自己的女儿重归于好。但没想到的却是,还没有等到那一天,秦约竟会向自己提出娶端木心庭为妻的要求。

“没错。”秦约答得明明白白,一副早就知道是如此的神情,赵蓉蓉忽然感到一阵寒意涌起,于是颤抖着声音问:“约儿,你也知道,你是师父的大弟子,师父百年之后,华山派掌门就非你莫属。而身为一派之主,则要娶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子作妻子,而端木心庭的母亲,却是江湖上人人不齿的荡妇苏映雪,有其母必有其女,所以,你最好还是不要娶端木心庭,以免有朝一日让我们华山派蒙羞!”

“这些事,我都知道。”秦约淡淡地说,“可是心庭自入华山派以来,没有做过一件害人的事情,还反倒是三番两次地被别人所害,哼,照如此,我便没有一点不能娶她的理由。”

赵蓉蓉再次气得全身发抖,可是又不能从秦约的话中找出丝毫的破绽,于是暗地里下定决心等连峰回来再一起对付此事,于是深吸一口气说:“你因是大师兄,所以你成亲对华山派来说不是一件小事,所以这事,还必须要等师父回来再一起来商量。你先回去吧,我要休息了。”

“静候师娘的佳音!”秦约又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似乎早已知道事情会这样发展。他走出房间之时,一群等在门口的师弟师妹们就立即围了上来,七嘴八舌:“怎么样大师兄,师娘可同意了?”

“怎么没有?”秦约一脸的意气风发,自人缝中看了一眼端木心庭,两人意会地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秦约得意地叫道,“师娘说了,现在我和心庭可以像夫妻一般地相处,不过还要等到师傅回来,才能为我们准备婚礼!不过师娘不高兴大家提起这件事,所以就请大家千万不要在师娘面前说起这件事好不好?”

众人自然答应。赵蓉蓉在内室听见叫声,于是差人出来看到底有什么事情,那人回来禀告之后,她气得脸色发白,一步一步走入连莹莹养病的房中,脸色仍然难看。连莹莹见她脸色有异,奇道:“娘,发生什么事了?”

赵蓉蓉叹了口气,将事情说给她听了。连莹莹听完后,沉默半晌,说:“娘。我知道了,你走吧,我想睡觉了。”

赵蓉蓉见她的脸色有点奇怪,以为是她的病所致,再加上自己也是气极了,所以就没有往心里去,于是安慰了她几句,就回自己房里去了。连莹莹一直看她远去,这才止不住眼泪流下来,一边流一边想:“我怎的这般命苦?每次要去害端木心庭,都会被大师兄识破,陈关怎么丢下我就走了,他不在没人帮我出谋划策,我该如何是好?”眼泪再也止不住,又想到:“这下大师兄就要娶那个贱人了,他被那个贱人迷成这个样子,我可该怎么办?”于是只是在那里哭,却没想到脸色越发的有一种病态的嫣红,忽然,她的心脏仿佛被一种剧痛给掏空了,她紧紧地捂住心脏,可是那种痛苦更加的深,她终于抑制不住,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接着,一道道细小的血流自她头皮上沁出,映着她青紫的脸色,分外诡异。连莹莹自知挨不过去,恨恨地说了句:“端木心庭,我来世再找你算帐!”便再没气息。

赵蓉蓉正在房中生着闷气时,忽然一个老婆子急急奔了进来,口中急急地说:“夫人夫人,大事不好了!”

赵蓉蓉没好气地坐了起来,喝道:“有什么事不好了?这么慌慌张张地干什么?”

那老婆子赶紧停住哆嗦,赶紧答道:“莹莹刚才病发,已经——已经死了。”

“什么!”赵蓉蓉还未反应过来,门口便涌进几个连峰的弟子,一个个面带戚色,一副想安慰她又不好说什么的样子,赵蓉蓉这才反应过来,不由一阵晕眩:“莹莹!”

见她就要倒下去,秦约和端木心庭赶紧奔上前去,一边一个扶住她。赵蓉蓉拼命挥掉端木心庭的手,歇斯底里地大叫:“拿开你的脏手,如果不是你,莹莹也不会死!你这个贱人,你给我滚!”边说着,她的眼泪就流了下来,端木心庭不但没有松手,反而抓得更紧了,一边焦急地看着她。赵蓉蓉没有办法,只好接着说:“约儿你赶紧派人把你师父找回来,无论如何也要找回来!”

岂料秦约一听这句话,脸上的戚色更浓,他低下头去,脸色黯然。赵蓉蓉叫道:“约儿你怎么了!”

秦约的眼泪掉了下来,他跪了下来,与此同时,华山派所有的弟子也都跪了下来。赵蓉蓉愣愣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事情,直觉地感到发生了什么大事,她呆坐在凳子上,听秦约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着:“师娘千万不要伤心,刚刚我们才接到山下弟子的消息,师父——师父已经被尉迟杰的儿子尉迟风所杀。师娘——”赵蓉蓉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然后,就不知东南西北地晕了下去。

端木心庭离她最近,于是赶紧冲过去扶着她,可是她的脸色,却蓦然变得青了起来,鼻息越来越轻,显见是再也活不长了。终于,她的脸色越来越青,端木心庭长叹一声,说:“师娘——师娘走了!”然后簌簌的泪水掉了下来,堂下哭倒一片。

“师兄还是节哀顺便吧,人死不能复生啊!不如师兄先接替掌门之位,掌管好华山的一切,师父师娘在天之灵如果知道你因为为他们伤心而荒废了华山的一切,在九泉之下都不会安宁的啊!”华山派的弟子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劝说秦约了。自从连峰赵蓉蓉死后,他便每天都跪在灵堂之中,天天以泪洗面,不出半个月便形销骨立。可是对于众人的劝告,他却仿佛是罔若未闻,众人本来还是想要端木心庭来劝说他,可是端木心庭却也和秦约一道在灵堂之中长跪。

“我知道,你是心疼莹莹,因为她是为了我们而死的;而师娘,却是间接地为了莹莹而死。所以,我现在也真的觉得满手都是罪孽,真的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所以秦约,我们——我们还是不要再在一起了吧!”在众人都散去的时候,端木心庭满脸泪水地跟秦约说出这段话。

秦约苦苦一笑:“心庭你不要自责,这件事本来就跟你没有关系,是我太对不起师父师娘了,如果在师父离开的日子里我能好好地照顾师娘和莹莹,事情也不会是这个样子。所以我现在干的,便只有勤练武功,替师父报仇!”

“秦约!”端木心庭抱住他的肩膀,把头埋进他的颈中,“你要坚强,千万不能垮下,你垮了,我——我该怎么办,我们华山该怎么办啊!”眼泪已经流了他一肩,秦约回过头来,紧紧抱住她,眼中盛满坚决:“心庭,你相信我,我一定不会倒下的,我一定会练好师父留下的‘罡天剑’!”

“好!”端木心庭露出笑容,“我也算上一份,从明天起,不,就今天,我们便开始练‘罡天剑’吧!”

秦约终于走出了灵堂,在华山派终弟子的拥护之下,继任了掌门之职,而此时的秦约,却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懒懒散散的少年,现在的他,仿佛是经过雕琢的璞玉,光芒四射,每天都与端木心庭在一起钻研武艺;而端木心庭在这段时间,却宛若是华山派的主母,体恤弟子,嘘寒问暖,笼络了众人的心。在众人的心里,她和秦约早已是一对了,只是因为连峰的丧期还未过去,所以两人至今仍未成亲。

时光荏苒,半年便过去了。而此时,连峰的丧期也已完,所以,在师弟师妹们的不住催促之下,秦约终于定下了与端木心庭的婚礼。

那日风和日丽,正是成亲的大好时机。几天来,整个华山之上都洋溢着喜庆之气,华山派中弟子都在不住地布置着喜堂和新房,秦约还特地从山下定制好了一整套华丽无比的新衣。终于等到了成亲那天的晚上,在众人的簇拥之下,秦约满脸喜气地牵着头上蒙着璎珞的端木心庭,一步一步步入喜堂,在众人的欢呼声中,他和端木心庭缓缓地朝连峰和赵蓉蓉的灵位跪了下去,然而,就在这时,秦约的身体忽然轻轻地颤抖了两下,在一旁做伴郎的孙容见了,赶紧扶住他的身子,急道:“师兄,你怎么了?”

“没事。”见众人的眼光都看着自己,秦约摸摸额角的汗,笑着说,“可能是这些天练功太勤奋了,休息一下就没事了,所以孙师弟就不用担心了。”

很快就是一片欢天喜地。向各桌之间敬完酒后,秦约不顾众人挽留,便急忙奔向洞房。刚奔到门口时,他便停住了脚步,只见红烛摇曳中,一身红衣的端木心庭笑靥如花,眼睛如一湾秋水一般直看着自己,秦约心中暗赞一声,赶紧奔上前去,紧紧搂住端木心庭,柔声道:“你怎么自己掀开头盖了?”

“怎么,不行么?”端木心庭笑道,“来,尽管你今天喝了不少的酒,但是这杯交杯酒,你还是非喝不可,除了它原有的意义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杯酒,是我今生给你斟的第一杯酒!所以,我们干了它吧!”

秦约的心中涌起一股甜蜜,他接过酒杯,嘴唇还没有碰到杯边,就已经彻底地醉在端木心庭的笑容之中了,端着酒一饮而尽之后,端木心庭就已替他放下酒杯,然后扑入他的怀中,珠玉般的泪水流了下来:“秦约,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是啊。”秦约欣喜地抚着她的长发,然后抬起她的脸,看着她满脸的泪痕,不由一阵心痛,便用嘴唇在她脸上轻轻吻干那些泪珠,端木心庭闭上了眼睛,沉醉于这种甜蜜之中。然而,她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轻轻离开他的怀抱,转过脸去,说:“秦约,我忽然决定,我要讲一个故事给你听,你愿不愿意听?”

见端木心庭竟然在新婚之夜说这些题外话,秦约不禁有一点的惆怅,但他还是点点头,笑着说:“好,你说吧,我一定洗耳恭听!”

端木心庭没有笑,她一步步走到床边,在床边坐下,然后静静地说:“说实话,我真的不知道该从何处说起。”她抬头看了一眼秦约,见他正望着自己,于是咬咬嘴唇,接着说:“就从连师妹和师娘的死说起吧。”

秦约本来以为她说的是杜撰的故事,此时听她说的话,不由叫了出来:“你说的是真事?”

端木心庭没有看他,而是淡淡地说:“连师姐是因为我和你在一起而忧郁成疾的,但任何真正的忧郁症,都不可能在这样一段短短的时间之内便会死去;同样,师娘是因为听到连师姐和师父的死讯而猝然而亡的,但是,师娘是个学武之人,也不可能有这么低的承受能力。所以,她们的死,都只有一个解释,便是被别人所杀!”

“你说什么?”秦约不禁叫了出来,只因端木心庭的解释太过惊世骇俗,他实在不敢相信。端木心庭叹了口气:“秦约,你静静听我说完好么?”

秦约只好点了点头。端木心庭接着说:“但是,在这一个瞬间能够杀死人,只有一个东西可以办到,那就是——毒药。

“而师父,你说据华山在山下的弟子所报,他是被尉迟杰的儿子尉迟风所杀,但昔日尉迟杰这般高的功夫都死在师父的剑下,尉迟风就算学到了尉迟杰的全部武功,也不可能将师父杀死,而江湖之中的其他人,当然也不会帮尉迟风的忙,所以,师父一定是被人暗算而死,而暗算的最佳工具,则是毒药。

“众所周知,在整个武林之中,只有两个用毒世家。一个是蜀中唐门,另一个,则是江南柳家。唐门的毒药比较霸道,任何人只要一中毒,便能自外表显露出来;而柳家的毒,却比唐门更高一级,因为就算中了柳家的毒,纵然是最有经验的名医,也是不能看出一点蹊跷来的,并且还可以根据不同毒药的选择,使中毒之人能够如下毒人所愿,而随心所欲地在外观呈现出好象得了一些普通之症的症状,所以,连师姐才会得了所谓的抑郁症,而师娘,却是猝亡,而师父,却是被尉迟风用剑挑得筋脉俱断!

“再说一下陈关。大家都知道,他自从五年前下山之后,便对练武完全没有兴趣,没错,正是因为他父亲在苏映雪的挑拨之下,在他面前生生地杀死了他的母亲,所以他才百般地想杀了苏映雪报仇。当年苏映雪就是因为与马夫之子有染,所以才被端木世家赶出家门,她的丈夫正愁没有理由杀掉她,所以看见陈关想杀她,但又没有这个能力,并且这个仇人又是华山派掌门的三弟子,所以他便帮助陈关杀掉苏映雪,但条件却是,他必须要为端木世家效命,随时都要协助隐藏在华山派之中的卧底,直到夺到华山派的大权!所以现在,秦大师兄,你应该知道了为什么连莹莹的一切阴谋,到最后都会被你看穿吧?”端木心庭说到这里,一脸揶揄的笑,望着脸色渐变得苍白的秦约。

“你——你——”秦约听得目瞪口呆,只觉心中疼痛无比,忽然,一阵剧痛自心里涌起,他指着端木心庭,惊道:“你给我下了毒?”

端木心庭笑道:“我是给你下了毒,不过不是今天晚上。你的身上,早就被我下了一种柳家秘创的慢性剧毒,这种毒每次只是下了微量,所以无论怎么检验,也不可能检验出来,而我今天给你斟的酒中,却只是加入了少量的葡萄汁,但这些葡萄汁,却恰恰是那些慢性毒药的药引,被我算好了时间,正好在今晚的洞房花烛夜才会发作,呵,结合今天拜堂之时你的有点不对劲的颤抖,那么,明天我向大家宣告你因为练功不当而走火入魔而亡,恐怕没有人会怀疑吧?并且,我作为未亡人,又是华山的嫡传弟子,并且还练有‘罡天剑’,应该没有人会反对拥护我为掌门的。看来,我们端木世家这些年来的准备,都没有付诸东流啊!”

“端木心庭!”在毒药的作用下,秦约的眼睛已经完全变红了,他清秀的脸也变得狰狞起来。他望着仍在笑着的端木心庭,眼里都要喷出火来,想向她扑去,但无论如何也不能使出一点内功。端木心庭叹道:“我知道你心中还有很多的疑问,我也知道,你是真的喜欢我,所以才不能容忍我对你的欺骗,但是你可知道,若是我没有肩负这个使命,我也是会像普通的女孩子一般,和喜欢的人白头偕老。请原谅我,本来我真的很想和你度完这个洞房花烛夜,很想让我真的成为你的妻子,但是,我父亲的命令,我实在不能违背,所以,你就放心地去吧,我一定会永远想着你的。”说着,她的眼泪已经不住地流了下来。

秦约还是定定地望着她,没有说话。端木心庭苦苦一笑:“你还是不愿原谅我么?当然,我也知道,我对你,对华山的伤害太大了,我向你保证,我当了掌门之后,一定会好好地管理华山。还有——”她抬头看了一眼秦约,“我知道,你们都还不知道我真正的身份,都以为苏映雪那个女人就是我的母亲,但我是端木世家掌门之女,又怎会有她这种母亲?当日伪造我的身份,就是为了让师父不要怀疑我到华山的目的。好了,一切的疑团,我都已经向你说清楚了,如果——如果你到地府之后,还恨着我的话,你就尽管向阎王说出我的一切,让他来钩我的命吧。”

秦约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的眼泪成串地掉落下来,忽然长叹一声:“你这个样子,还要我怎么能恨你!没错,我是恨你,但是,我更恨你的是,你让我恨你也无法真的恨下去!呵,没想到我竟是如此的没用,真是死不足惜啊。呵——”他露出一个苦笑,再次深深地看了一眼端木心庭,便止住了呼吸。

“秦约!”端木心庭终于失掉了镇静的神态,她从床上跳了下来,冲到秦约面前,轻轻抚摩着他的面容,眼泪再次流了下来,“你可知道,我其实——其实也是真的爱着你的,但是——你放心,华山在我的管理之下,必定会发扬光大,成为武林中无人能及的帮派!”

江湖中风风雨雨,永远也未曾停息过。整个江湖中人的茶余饭后,也永远是不缺新鲜的聊资的。但是,每天的闲聊之中,却无论如何也不能不包含天下第一帮派华山派的内容。

传说,华山派的现任掌门,是前任掌门的妻子。前任掌门在新婚之夜因练武功走火入魔而亡,未亡人泪痕未干,便挑起了这样一个重担。

传说,华山派的现任掌门,是端木世家掌门人的千金,但是,这些年来,纵然华山派遇见再大的风浪,她也未曾开口要过端木世家一点的帮助。

还传说,华山派的现任掌门,因为思念死去的丈夫,每日都在丈夫的灵堂之中为丈夫念经超度,甚至连这些年来连自己的卧房都未曾踏进过。

于是,经过江湖中人的不住传说,华山派掌门人已经宛然成了一切武林人景仰的榜样,每个人一提起她,都禁不住会满脸敬意。

华山顶。漆黑的灵堂。

端木心庭跪在灵堂前,手中握着秦约的灵牌,不住地抚摩着。她的眼泪不住地流了下来:“秦约,我终于把华山派发扬光大了,总算没有辜负你临死之前对你的承诺。但是,请你原谅我,我再也不能在杀害你的自责中苟活于世,所以,你等着我,我这就来找你!”说完,她执剑而起,手中长剑舞出一个又一个的剑花,凌厉的剑气使得整个灵堂之中的帷幔随风而舞。忽然,她蓦然收剑,将最后的一个招式,刺入了自己的身体。

“秦约,我来了!”成串的鲜血从她的嘴角涌出,可是她的唇边却浮起了一抹幸福而憧憬的笑容,似乎眼前出现了她这一生所看到的最美的风景。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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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核:季锋
☆ 编辑点评 ☆
季锋点评:

文笔辛辣,不错的文章。欢迎新朋友,期待更多首发文:))

文章评论共[2]个
天雨无晴-评论

最毒妇人心,即便有再多理由也无法掩盖你的罪恶!如果死能解决心中的愧疚,那么这愧疚也只是
一种假象。虚伪啊,端木。at:2006年09月26日 晚上7:26

郁容秋-评论

呵呵
看问题好深刻的大哥at:2006年10月06日 中午2: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