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的梦想如天上繁星,光亮而繁多。渴望做很多大事,做很多震惊世人之举;渴望伫立在天安门前第一缕阳光下,凝视国旗升降;渴望攀上太空,探索宇宙。我有好多好多的渴望,我爱上学,我无忧无虑快快活活的背上书包,走入这个平静而纷杂的社会。
上小学时,家境较为贫困,我最怕下雨、下雪,家中仅有一双烂球鞋,常常走不了几步,鞋中早已把雪水灌满,渗得浑身凉透。每次回家,脚都冻得红红的,母亲总会帮我洗脚,抱我上热炕,替我搓脚,那时候我感觉特别幸福。
到高年级后,母亲用省下来的钱给我买了一双新球鞋,那一段日子,甭提有多高兴了,第一次穿新球鞋,而且还不是过年。
上初中时,我的学习特别紧张,也特别认真,每天回家,我都要熬夜,甚至许多时候中午不回家,让同村的人捎一些馍馍凑合一下,为的是能挤一点看书的时间;有时就算中午回家,也是从几何习题上抄几个难题在母亲做饭的间隙演算上一两道。那些日子,我觉得我做得最多的就是各科的整理,光那五角钱的日记本就整理了二十几个。
随着几年的拼打,可真算“功夫不负有心人”,1995年时我考入当时录分最高的师范学校——陕西省凤翔师范学校,因为该校分数录分确实太高,许多同学被拒之门外,他们眼巴巴目送着我这条跳过龙门的鲤鱼,悲伤而痛苦的选择着。最后,他们不得不又开始了漫长的征程——上高中抑或打工。
师范类学校比较重视音乐、美术,96、97年时,每周几乎都会有一场音乐晚会和一次书画展。书画又是一种视觉享受,我常喜欢收藏,而不喜欢自已画,而对于音乐,确是另一般滋味。我尤爱听世界名曲,那一个扣人心弦的音符从琴键飞出之时,我整个身子早已化入骨里,形神俱散,我尤爱《命运》一首,贝多芬对人生的理解与我有某些契合。我这人多愁善感,总有杞人忧天之感,这正是需要《命运》浸染的。三年内,我投师学艺,苦练键盘,也算成绩斐然,有两次在舞台上弹奏钢琴名曲。
那段日子,是我最幸福的日子,也我最痛苦的日子。那年头,挣钱不太容易,我们一家四口人就靠父亲一人供给,弟弟正上初三,母亲在家耕田,因为学校补助60元钱,我每月向家只需要40元钱,合在一起,实际上每天消费3、4元钱。就那40元钱,家里也是来之不易呀。我是本地人,家离校较近,每一周均可回家一次,来时常常带一些锅盔和炒面,不仅给家里省钱,而且也可填补我的饥饿之感。那时吧,其它感觉都没有,好像感觉最多的就是饥饿二字。为了学习钢琴,我得掏钱跟老师上小课,每周一次,每次一小时的标准是10元钱,母亲对此非常反对,因为我每月的生活费我的家庭支付都有难度,根本没有可能再支付这个费用。你知道,我特别犟,对于我的所爱我是永远不会退却的,便私下里省吃俭用,往出挤这10块钱。虽然肚子里“咕咕”叫,可心里却特别欢娱。怎么挤呢?家里带的副食成了我的主食,有时一周内的花销竟不到四毛钱,吃的全是开水伴炒面泡锅盔。那个时候,瘦得让人难以形容,当时我的体重只有70多斤,这在我现在看来,那是创造奇迹吧。实际上,奇迹就是平凡中的突创,那就是信念。
快毕业时,曾到原先没考上中师中专的老同学那儿去转悠,他们上的是高中,去到那儿,他们的学习精神令人吃惊,听说晚上熬夜到天明的也有不少,蓦然想起,他们的目标是大学,那是比我们中师中专更神圣、更辉煌的。回到学校,我好几周没法安入睡。事实上,95年那会,中师中专特别红火,而大学在许多地方几年内也考不上一个,而不到两年,这些已时过境迁。社会制度造就了这种差别,也改变了几批人的命运。我有点恨它,在我懵懵懂懂之时,让我选择了这一切,我沮丧到了极点。
那时学校“自考热”,许多“不甘学子”,选择了这所没有围墙的大学,我也没有办法,在即将毕业之时,也踏上了这条|“远航之母”。一个多月时间要备看三四本书,那种精神实难让人想像,记得最难的一次是98年分配到索落树小学时的第一年考的两门课程:《古代汉语》和《古代文学作品选区读》,那是汉语言文学专业的两只“拦路虎”。我当时的想法就是一举攻下这两座城池。对于古代汉语,古代文学作品我特别喜欢,因为我这人好古,特别喜欢古代文化遗产,而我最佩服的人就是他们,有时我真觉得有点玩古不化,性格死板,大概皆出于此吧。刚开始工作,没有工资,吃饭穿衣全得从家中补贴,所以也就依了母亲的建议,自已做饭。小学的课程特别多,每天仅有一两节课休息时间,除了工作,就是做饭,看书时间被挤到晚上。许多时日,早读我都像学生一样,手里捧着一本书,在校园内来回踱着。平时与同事连话都很少说,总想将时间空出来看书。那时与我交往较多的是一个老太婆——村长的母亲,她因为有病,自己一个人过,觉我腼腆,把我当自己的亲孙子看待。常和我闲聊,倒也轻松了许多。我得感谢她,我生下来就没见过婆婆的模样,她使我重温了拥有婆婆娇惯的感觉;我感谢她,时常我的饭菜是她从家里端来的,有时也夹杂几个肉丝。
那年年底,为了第二年通过这两门的考试,我提早看书,直到腊月二十三,我都有没有回家,一个人孤零零的锁上校门,像坐牢一样守在校园内看书,那就是我的大学生涯的缩影吧。校园内的风景特别凄清,唯有旗杆下那株索落树还散发着绿意,具说这是棵神树,这个村子仅有三棵,它是保佑老百姓平安的长青树,而这个村子的名子也就依树而命名了。我也曾暗暗流泪,但我从不愿意放弃,我觉得我要与我的同伴们并肩而战;我要与他们赛跑;我要向前冲。母亲和父亲特别想念儿子,硬是在腊月二十四日下午哭着把我拽回了家,因为父母最了解儿子的苦楚。
对于自考生涯,最令我难忘的是我调入唐村中学后,我的自考几近尾声,战斗还得进行。当时我住的房子是用教室扎的小阁子,几个房间的人不出门就可以对话,我这人读书怕吵,若有吵声,心思就没法集中,于是就偷偷跑到外面,寻找僻静之处看书。学校的外面全是村庄,出了村庄,那是一片田地,那里有许多岔路,农闲时间,人烟稀少。从此我的身影一直在那儿晃动,那是我人生中的另一个家。大自然可谓无比奇妙,赋予了我智慧和超人的记忆力。踱于田间小陌,呼吸着清新的泥土香,聆听着清脆的虫鸣,望着沓无边际的新绿,坐在淙淙的水渠旁,躲在暴雨下的小屋内,心情豁达了许多。
总算闯过了自考的重重关卡,今年英语成绩以65分通过,至此,经过八年抗战,大专、大本一举通过。在这条道路上有喜,有忧,有酸,有甜。我觉得自考人生是苦涩的,但更多的却是苦涩之后的甜蜜,人生又何尝不如此,没有坎坷,哪有收获的喜悦呢。
除了自考的全身心投入,我对工作从来也都是一丝不苟的,我凭借个人的实力和优异的教学成绩一步步从小学被招聘到初中,在初中呆了四年后,又被招聘到高中,也就是我现在的工作单位——凤翔县柳林高级职业中学。我的每一步无不特别艰难,每一步无不渗透了我的劳动的艰辛,我无怨无悔。
在学校里,我特别喜欢我的学生,我不仅是一位师长,更是他们的大朋友,我倾我所有关心爱护他们,我的心随着他们的歌声而雀跃。我愿意为他们负出我的一切。
去年的一天晚上,我带班,一学生因浑身抽搐而被送进医院,那时正值晚上十一点多,他四肢发软,全身无力,是我背到医院的,你知道,他是高一学生,个子和我一样高。实际上,一个人若是不用劲,你就得手脚全用力,而且是成几倍的用力。
因为情况危急,我的两腿像纺线锤一样来回不停地转动。等背到急诊室外时,我已气喘如牛,身上穿得衣服已全部湿透。在急诊室外,我焦急如焚,随着医生的指挥我背出背进,我却无暇顾及自己,一心只想到学生的安危,最后我用自己的九十块钱垫付了当晚的医疗费。直到凌晨3点钟多我才搭车回校。夜深了,校园里悄无声息,唯有我粗粗的喘息声.回到宿舍,已然没了睡意,朦胧中已是早操时间,起身来到操场,虽已身心疲惫,可一天的工作全没落下。记得同去的还有几个学生,在我上课时,那几个学生已把昨晚之事告诉了其它学生,那一节课,我的嗓门更大了,虽有嘶哑之感,可学生听得特别认真,上了不到半节课时,全班学生竟都哭了起来,我知道,他们从我的脸上读出了疲惫。他们要我回去休息,不要强撑着,要我注意自己的身体,我强忍着感动的泪水硬是上完了那一节课。
最令我纠心的还是我刚开始工作时的一切,刚到时,我是最年轻的一个专业教师,为什么这么说呢?97、98年时,小学几乎没有正式教师,大多数全是乡上从农村聘请的代课教师。也基于以上原因,学校分配我带六年级的课,我的童心再次焕发,每天上课,我都是一副老夫子的样子。而下课了就全然不同了,我与他们捉迷藏、跳绳,那一刻我真真正正感到年轻,现在想来,我都有乐开怀的感觉。同事常拿此事讥笑于我,说我是长不大的“孩子王”。我,一个19岁的青年难道不是孩子吗?我是一群孩子中的大孩子。我特别热爱这些小不点,每天,我们都是依依不舍。许多日子里,我常与他们交谈到8、9点钟,到分别了,我还要做他们的保镖,护送他们回家。尤其周末抑或假期,那就甭提了,心中总有一种牵挂感,永远都放不下。那时候,不知学生从什么地方发现了我的出生时间,其实我一点预感都没有。而这种预谋竟是在无形中传递的。1999年6月26日,我记得特别清楚,那一天是个星期天,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简直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中午10时左右,我家闯进几十个不速之客。而当时我正在田里锄草,那是母亲跑来找的我,说有许多孩子,二十多个。我很惊奇,回到家,我差点要流泪了,那是我们班的二十六名学生呀!他们的第一句话竟是“happy birthday to you”。那一刻,一种激动、一种纠心是刻骨铭心的,是语言所无法形容的。
我又何尝不知道,二十六年的今天,我就出生在这个家里,而我竟又是第一次过生日,而这第一次生日竟又是与这么多,我那可爱的孩子们过生日。那天,我的心情好到极点,我还为他们唱了一首歌,记得那是周华键的《朋友》,我永远难以忘怀,那是世界上所有的财富都没法买到的。中午,母亲用噪子面招待他们,因为人多,母亲借了好几家的碗筷,还找了几个邻家人做帮手,虽则累了点,可母亲显得特别高兴,因为她知道,她的快乐,多半来自于她的儿子。
这两年,弟弟上了大学,父母也都已上年龄,而且,母亲身体也不是很好,家中人挣钱着实不容易,再加之我去岁结了婚,所有的经济负担全部落在了我一个人的身上。虽然我和妻的生活拮据了些,可我们心里特别高兴。农家人供应一个大学生那可是太不容易了,弟弟每月的平均生活费是400元,而到换季买衣服或有什么考试时,就变成了600元,我一个月的工资是802元,许多时候是没有我花的钱的,再加之,每年暑期弟弟的开学费用就高达6000多块钱,弟弟的学校又没有贷款名额,每年我与妻挣的工资能打个浑身响也真算是幸运,我觉得,其码没有外债,我们心里倒踏实些。
我工作快八年了,在学生的眼里,我只有有两身衣服,一身是学校订作的西服,一身就是工作后买得夹克,再简单不过了。其它衣物当然包括衬衣等等,我只能买商店便宜的处理货。除了穿,对于吃的东西,我是不很讲究的,不求质量,我只要吃饱就行,因为,我想,能省就省点吧,弟弟在远方那可真是不容易呀。同事常说我是“吝啬鬼”,其实也真是的,我从来也没有请过人一次客,同事也没人见过我到街上吃过饭,每天我的固定食堂就在学校灶上,因为只有这里的伙食最便宜。平时,有的同事也与我攀谈此类问题,我一般是不会与人说的。苦是苦了点,可我觉得我活得比谁都充实。因为弟弟再圆我未圆的大学梦。当然更重要的是我找到了自己心灵的慰藉之所,那就是文学,通过文学记录我的生活片断,我有了新的精神食粮。
除了工作之外,闲暇之佘,我更多的时间就是运动和写作,特别是写作,我想通过我自己来感染他们,为他们创造一个平台,也就是组稿,给学生提供机会。我已写了两年时间,积攒了一百多篇散文,三部长篇小说,短篇两部。有五六篇发表在刊物上,看着自己的作品变成了铅字,我的内心特别激动,我常把这些好消息告与我的学生,与他们一起分享,在他们分享之佘,许多人也有了创作的冲动,在今年我组织的“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迎奥运作文大赛,首界全国冰心文学大赛和全国青少年文学、摄影、绘画作品大赛中,我带的两个班有三四十个学生获奖。当然,这些大赛,我除了组织我们两个班学生之外,还联络本校其它班级学生和邻校学生,收效特别明显。我不仅为学生撞开了一条文学之路,为我赢得荣誉,为学校赢得荣誉,我觉得最最重要的是我们的学生开始组成了一个强大的文学阵营。
除了文学上的写作之外,我还发挥写作特长,在教研上收获佳绩,发表了许多论文,在许多教育学会组织的技能大赛中初露头脚。
我是一个不甘寂寞之人,每天我都会去努力,每天我都会去寻找,我想,我的人生之旅将永远是快乐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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