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豆腐亦能逞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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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这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可不,水晶厅里的这张桌子上已是杯盘狼籍啦。
“谢谢!今天没怎么招待好。还望诸位多担待点儿。”
说着,才坐下不到五分钟的“豆腐西施”就稍稍挪了下椅子站起来。这一待她站起身来。那几个正顺手将酒席上没抽完的芙蓉王烟合悄悄往裤兜里揣的大男人们,那几双眼睛就齐刷刷地向这边扫了过来。还别说,这欣赏美人就得在这种场合、这个角度。横竖看不够。你看:那白的像奶豆腐似的脸蛋,高挑着的细眉(回家得跟老婆说说,看人家豆腐西施多会化妆),稍稍有点儿下钩的鼻子,再加上那双会说话的单凤眼;尤其是那张涂着粉红,不,还得深点,反正,这红显得,对,显得整张脸因为这张嘴就都那么性感……视线再往下移,不行。有点坐不住啦!那惹火的身材绝不可多看,多看几眼的话,今晚上怕是睡不踏实……
“豆腐西施”是知道怎么叫恰到火候的。笑了笑,接着轻轻地加了句:往后,可得常来哦!
“当然、当然。老板娘你放心。我们处里每天都少不了摆上一两桌,以后就全让你包了。”
“我可把话说在这儿:我不会打电话去请的。”
“豆腐西施”边说着边将那涂着亮晶晶的无色指甲油的食指轻轻按了下嘴唇。一看这招,那满脸涨得通红的刑处长已是骨头酥了半边。“弟兄们听着:今后哪个科室要办酒,都、都得给我到这来!”说完,两眼直勾勾地盯着“豆腐西施”那张百看不厌的脸蛋,等着反应。
“豆腐西施”不动声色,却转过头去:“小芹,送送刑处长和弟兄们。”一直站在门边的这小芹是她侄女,两次没考上大学闲在家,去年秋天来姨这帮忙的。没等小姨话讲完,已是满面笑容地招呼着“请、请这边走。”一边依次给要跨出门的来宾递上个小小的红包。“太客气了、太客气了”,东倒西歪的那几个大男人们边出门,还不忘回头向老板娘点着头,乘机多看上一眼。
这“豆腐西施”照例是从不送客到门口的。还是那句话:她知道什么叫恰到火候。
我这儿说的“豆腐西施”,可不象鲁迅先生笔下的什么豆腐西施、小脚圆规。她从不张扬,更谈不上泼辣。她真名叫严素贞。这“豆腐西施”是那帮大男人们背后叫响的:“今天去哪?”“那还用说,去吃豆腐西施呗!”顺便过过嘴皮子的干瘾。倘若在席面上,那是一口一个“老板娘”地叫着,谁也不敢放肆。女人们可都叫她素贞姐,那怕是去她那望月楼吃饭,也都说成:“今天就请他们去素贞姐那儿吃吧!”见面那自然不用说了,可亲热呢。同时,这亲热里还带着不少的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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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说了,这“豆腐西施”真名叫严素贞。这连名带姓可不知她父母怎么给起的,跟她的个性竟是差不了许多。但说她当真很严肃,那倒未必。该笑的时候,她笑的那么甜丝丝的的确让人特别受用;可不该笑的时候,那似笑非笑带出来的象是不苟言笑的严肃劲却又让人望而敬畏。这可就全凭她随机把握了。
女人们敬佩她,是因为她那不平凡的身世:她读初中时正逢文革开始。接着当然是插队落户到了“广阔天地”;文革结束回了城,很幸运地给安排到个机电厂里当车工。八十年代,是个火红的年代。她没日没夜地用功,好不容易拿到了电大的大专毕业文凭。并当上了工会干事。也就在那时,遇上在有色金属制品公司工作的、后来曾经成为她丈夫的牛同。两人情同意合很快就结了婚。那时的牛同非但是一表人才,而且聪明、好学。仕途上更是指日可待。所以官运亨通,没几年就爬到了带拖斗的副处级。这“带拖斗”是指不在省人事厅在册,厂里自行提拔的级别。这不管它了,反正那时厂里副处能用车皮装,科级能坐满个大礼堂。只是官当大了,这眼界也就跟着开阔了起来;这酒喝多了,这脑子也就跟着糊涂起来;这吃着碗里的,还瞅着锅里的,竟然看中个开服装店的老姑娘。非她不娶,闹着要同结发妻子离婚。
这严素贞一看这头牛当真是疯了,也就死了心。提出了条件:行!儿子归我!房子归我!存款归我!“一言为定!”那头早已是一脑门子糨糊的“疯牛”忙不迭地便答应了下来。还怕她反悔,赶紧起草了份离婚协定。当即两人签了字盖了章……
话说当年,正赶上“全民经商”。严素贞看着儿子一天天长大,乘着他还没上学,心一横,把儿子送到了母亲那。自己也就辞职下了海。至于干什么,她是早作了思想准备的。插队落户那几年啥苦没吃过?难不了她!跟人学开了做豆腐菜的门道。加上她天资聪明又好学。很快就租了个小门面。开了个专卖豆腐菜的小饭馆。只见那生意一溜子地红火了起来。那时的人,刚尝到改革开放、物流通畅的甜头。大鱼大肉吃腻味了,都急着换口味。所以,这小饭铺是一日三餐,人流不断。
只见这豆腐菜的菜谱没几天就出个新的:什么四味豆浆、火锅豆腐、麻婆豆腐、水晶豆腐脑,素鸡、素鸭、素火腿,豆腐饺子、豆腐皮,冻豆腐、包子豆腐,臭豆腐、卤豆腐,再加苏州兰花豆腐干和西施豆腐……一个劲地花样翻新。
早在清朝,诗人袁枚就有诗曰:“豆腐得味胜燕窝”。因此她做出来的豆腐菜更是让人望而垂涎……尤其那西施豆腐、豆腐脑:那是更没说的。色白娇嫩、柔软光滑,绰绰约约、颤颤悠悠,似伸手可掬、可拂,那个直荡漾着的光晕可真能撩拨人心;可这只是形。待那卤汁兜头浇下去,如醍醐灌顶,慢慢渗入豆腐脑中,然后再加葱花、姜末、蒜泥、虾米、辣油、胡椒粉、榨菜末等佐料;豆腐脑的芳香也就跟着顿然四溢。好个快哉快哉!其味就别提了!还没等吃完,拿准了就想着再添一碗。若还得说那神:其实光这一个“脑”字,必尽得个豆腐风流、神魂颠倒、妩媚极致之精华。
这“豆腐西施”的芳名自然也就跟着传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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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干了两年。“豆腐西施”就另盘下了隔壁那两个门面,这生意也就越做越大。除了豆腐菜这主打品牌,还做起了江南名菜、承包酒席、还带外卖。这也多亏她请到个好厨师欧阳。没过几年就又盘了风扬路上这两层的门面,当上了望月楼的老板。这房子虽不怎么大。但铺面中间放了八张小圆桌,这是给散客的。一侧还放着三张大圆桌。往里就是厨房杂物间。紧挨着还有一间小卧室,晚上欧阳同他徒弟就住在那。楼上三间包厢:荷花厅、水晶厅、吟月厅一字排开,里面起初都铺上了当年特时兴的塑料地板。倘若有客人办酒席,那还可将那八张小圆桌换成六张大的。在这风扬路上可也算的上是第一快牌子了。再说:由于那跟她从那三开门面做起的欧阳如今当上了大厨。这厨房里的事可就全交给了他。这年轻人可真了不得,勤快那是当然。而且聪明伶俐,那做事的作风就象跟只比他大那么一两岁的老板娘一个模子里倒出来似的。干脆、利索,一丝不苟;白案、红案,煎炒、闷罐,没有不精的。再加上她那侄女,一年不到,就胜任了大堂、包间的总领班。真所谓强将手下无弱兵。大堂领班韵岑和那几个厨子、跑堂小妹也是个顶个地象个人物。把那望月楼的里里外外整的红红火火。当然:“豆腐西施”给开的工资也比哪都高出了许多。但用人挑剔,不是想来就能来的了的。
如今的“豆腐西施”怎么说也算的上是生意兴隆、事业有成的名人了。可烦人的事也不少。好在有那么位好母亲,把个外孙调教的斯斯文文、活泼可爱;儿子也争气,学习成绩在年级里总能名列前茅。想是来日考上个重点是绝不成问题的。这可是如今在哪个家庭都算的上是最揪心的事了。
那烦恼在哪呢?还是那个“情”字:这么说吧!自从人类创造文明以来,这“情”字还真说不清楚把多少英雄豪杰、贤妇烈女折磨的死去活来。何况咱素贞姐。对于她:你可别说什么徐娘半老、风韵尤存的屁话。先不说她今年离四十还差那许多,就她那身段、那皮肤、那风度,就连市电视台里做主持人的张沁小姐怕是也比不上她。
如今那头蠢牛,就是她那原先的老公牛同,她早把他给忘了。这段记忆不值得留在脑海里。但每每深夜回到那显得空落落的家里。心里总免不了那份惆怅。可眼看着要奔四十的人呢。有人说:女到三十豆腐渣。可对着镜子瞧着,想不到脸上竟然一道皱纹也找不到。再仔细看看:也只是眼角上有那么几道鱼尾纹。难怪小张曾说过:“素贞姐,你别看那几道鱼尾纹,倒是给你添了不少的妩媚呢!说也怪,忙了这么多年,你怎么就不见憔悴呢?反到愈来愈长的水灵灵的了”。如今看来倒真不假。“你也该考虑再成个家了。”这句话确有不少姐妹也对她说过。其实:她们不知道。她心里早有了人,只是难取难舍……
是谁?倘若不说出来,你们谁也甭想猜的到。可正因为谁也猜不到,所以才又那么让人烦恼。
第二章:风云乍起望月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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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情窦重开,还真得有个楔机。这可就得从两年前讲起:那时望月楼刚开张。除了老主顾,也招来了不少慕名而来的新顾客。这天:早上那朦朦的薄雾刚散去,天边就挂着个鸭蛋黄似的太阳,暖暖的,让人感到很惬意。可一到傍晚,那寒风乍起,飒飒地带着呼啸。此刻的窗外:在橘红色的路灯洒下的光晕里,那细蒙蒙的雪粉飘忽着,好似跳跃着的精灵般地张牙舞爪;天气骤然让人觉得冷了起来。此时望月楼里的食客几乎都散了。楼下已显的冷冷清清,只有那二楼紧靠东头的荷花厅里还传出阵阵嬉闹声。
当时:那挂钟当地敲了一下。抬头一看,已是十点半了。老板“豆腐西施”就让住的远的先回去了。只留下就住在马路对面的韵岑和另一个跑堂的小妹在荷花厅招呼着。下面厨房里几个师傅正趁闲打扑克,大橱欧阳正在检查刚收拾好的炊具。他是从不打扑克的。
过了会,看着那仿红木的落地钟就要敲响11点。“豆腐西施”就叫韵岑准备往荷花厅送上最后一道点心——水晶豆腐脑给客人清口。这是两年前定下的规矩,是店里免费送给客人的。当听说厨房里没了料,就说:那就上盆荠菜豆腐羹吧。不一会,小妹就给端了进去。谁知道,才几分钟,只见小妹慌慌张张下楼说:老板,你快上去看看吧!那几个客人非要你去不可。这会在骂人呢!韵岑姐都没辙了。“豆腐西施”一听,赶忙上去。还没到门口就听见那领头的“西皮”在嚷嚷着:“今天咱哥几个吃不到豆腐脑就没完。怎么?你们老板娘不敢上来是不是?那就给哥们拖她上来!”
“豆腐西施”装着没听见。一边跨进这荷花厅,一边笑着说:“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西皮老板啊。怎么?生谁的气?”那“西皮”头朝天花板上一仰“哥们今天就要吃豆腐脑!否则没门。”
“真是不巧,厨房里没料啦。还请哥们几位多多包涵,将就一下如何?”
“那得看兄弟们答不答应了。”西皮说着右胳膊一甩,在桌面上划拉了一圈。
“我在这给诸位小兄弟陪不是了,以后一定给补上。”
“不行,不行。我们今天就是冲着你这豆腐脑来的。”说完,他那帮子兄弟做着怪脸扯着嗓子哄笑了起来。
“这样吧,韵岑:你给西皮老板算个八折吧。都是老主顾,好说。”
“怎么的?你瞧老子没钱?”
“你想哪去了。这只是算我一点心意,给在座的陪个不是嘛。”
“那好,我领情。但有一个条件:你豆腐西施得给我亲一口。”
说着拿个斜眼色迷迷地瞅着……桌面上又是一阵哄笑。一个个七歪八倒地跟着叫板。这“豆腐西施”一看这桌上的都喝醉了。一时还真没了主意。“我到厨房去让他们给做碗醒酒汤来吧!”说着就想离开。岂知“西皮”一拍桌子,吼了声“不准走!”就指着坐在靠门边座位上的两个弟兄“给我拉住她!”。那两混混一下跳了起来,拽住了“豆腐西施”的胳膊就往里拖。“豆腐西施”奋力甩脱了那两双油手,指着“西皮”的鼻子发了火:“你想干什么?都给我放尊重点!”一下,几个小混混没敢吱声,就将眼睛都瞪着那“西皮”,等着他发令。
“西皮”起初也楞了一下,突然哗啦一下把桌布一扯。只听得叮囹哐啷一桌子杯盘碗盏给摔到了地上。那小妹吓得一下缩在老板娘的背后直打哆嗦。韵岑一看事闹大了,说不定老板娘要吃亏。就趁乱一溜烟地跑下了楼。
“老子今天非亲你这“豆腐西施”一口!”说着就两步跨了过来抱住了“豆腐西施”。“豆腐西施”一边死命挣扎着、一面叫着“快!韵岑,快打110!”
“不用打!”随着一声吼,只见欧阳两手各拿着把菜刀,闯了进来。“西皮”一瞧,忙松开手,往后一闪。“谁吃了豹子胆?妈的也不看看老子是谁?”
“老子倒想看看今天谁敢在这撒野?”说着,只见欧阳将左手那把菜刀往桌子上啪地一摔,“拿着!有种的咱俩单挑!”
这哐的一声把桌子上还剩下的两个碟子一下震的蹦了个老高。那“西皮”一见这阵势,酒也就顷刻醒了一半。但见面前这小子右手握着一把砍骨头的砍刀,敞着个怀,两条胳膊上的腱子肉鼓鼓地直颤悠着,脖子上两根粗筋泛着紫色在灯光下绷的紧紧的。两眼怒睁直瞪着自己。心里就慌了。
这“西皮”是这风杨路一霸,长的贼眉鼠眼,瘦骨嶙嶙的。早年因为行窃、斗殴进过拘留所,后来又因抢劫罪给判了七年。去年才从大狱里出来。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了。因此那帮小混混就整天围着他转。近来听说他在城郊开了个废品收购站,当起了老板。自然手里的歪门邪道也多了起来。所以狂的很。原本今天并不是成心来惹事的。只是新近赚了点钱,所以拽着几个弟兄,又带了两马子来摆谱的。只是实在喝多了些,且在那新搭上的两马子面前更得耍耍威风,所以那泼皮样就又暴了出来。
此时:只见那明晃晃的刀子在灯光下闪着寒光,剩下的醉酒也跟着醒了过来。到底是见过世面的。眨巴着那对眯缝眼,两手一拱。忙说道:兄弟,咱哥们都喝高了,误会误会!只见欧阳将那握在右手的砍刀哐地又敲了下桌子:谁是你兄弟?给我滚出去!那帮小混混一听,忙推着“西皮”朝门外走。“西皮”一边朝着这边作揖,一边嘴里嘟噜着:误会误会。就想开溜。“把酒钱给我留下来!”欧阳握着刀的手一下又举了起来。那“西皮”眼睛盯着面前的白晃晃的刀锋,赶紧从怀里掏出几张大钞往桌子上一放,一低头就从那横着的胳膊下面钻了过去。那帮小混混也紧跟在后面扶着那早已站不住的两马子,在赶上来的那两个厨房里的小师傅的虎视眈眈下溜了下去。
只听得下面大门哐的一声给关上,这楼上又一声惊呼:老板娘!素贞姐!原来,“豆腐西施”虽然刚才还能挺住,可在那“西皮”一掀桌布,一把搂住自己动粗时受了惊吓,挣扎中又耗尽了力气。所以待他们一走,这两条腿就跟着软了下去。
幸亏韵岑眼快,伸出双手一把抱住了她显得软软的身子。接着大家七手八脚地把她轻轻地抬在了椅子上。片刻,只见“豆腐西施”慢慢啜了口小妹端来的热茶,随即扶着她的肩膀站了起来。此时的“豆腐西施”又恢复了常有的神态。“谢谢大家。这么晚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说着,看了看脚下那一片狼籍:“这屋子明天再打扫吧。”
一行人就这么鱼贯地下了楼。走到门口,转身向由于不放心而一直跟在身后的欧阳说:“今天可多亏了你了。否则,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没什么,没什么。素贞姐你看着点路,脚下是台阶了。”正说着,“豆腐西施”一脚踩了个空,身子一歪就靠在了欧阳的怀里。“这腿怎么还发软?”低着头这么说了句。欧阳一听就更不放心了。忙对徒弟说:快把伞递给我。你们把门锁好,我送老板娘回家。韵岑赶紧说:让我们送吧!“不行!待会你们回家不安全,现在太晚了。还是让欧阳送送我吧”。“豆腐西施”说着就在欧阳的搀扶下走下了台阶。那小徒弟一转眼就赶了下来,把伞和一件军大衣递给了师傅说道:路上小心些……
那雪粉已变成了雪花,还在纷纷扬扬地飘洒着,似乎比刚才更大了。被街角上吹来的寒风翻卷着在夜空中飞旋。才过了马路,“豆腐西施”的右肩上已是白白的一片。欧阳见了忙把自己身上批的那件军大衣脱下来给她披上。又将手上的伞斜撑着挡着那裹着雪花从西侧刮来的寒风。
“没关系,你自己穿着吧。别冻着。”
“不,我一点也不冷。”
路面上已是白花花的了。好在不远,拐了两个街角就到了“豆腐西施”住的那栋楼下。“你回吧。”心里却希望欧阳能随自己上楼坐一会。“不,让我送你上去。”说着,欧阳收了伞就搀着她上三楼。
这腿怎么就象灌了铅似的挪不动。“豆腐西施”边由欧阳搀着,边用那右手扶着楼梯的扶手想着:今天可真多亏了欧阳了。不免心中感激了起来……
第三章:情窦重开实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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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高中毕业那年,从小独自把他带大的母亲,不幸得了肺炎,高烧几天就撇下了这独生子去了。前来给妹妹“送行”的欧阳的姨夫说:这样吧,我有个小舅子在绍兴开酒楼。我介绍你去帮忙,先学门子手艺。以后有机会再自立如何?跟欧阳母子俩住一个城里的他舅舅说:也好,换换环境,学门子手艺也好。俗话说:一招鲜吃遍天嘛。就这样,他在浙江绍兴的天外天酒楼里一干就是五年。欧阳自小聪明伶俐,嘴又甜。对师傅当然更是必恭必敬,何况手脚又勤快。没几年就学得了一身好手艺。老板的女儿秀兰看上了他,两人好的一天不见真似古人说的如隔三秋。老板知道他身世,送来个上门女婿且又那么能干、讨人欢喜。老两口自是整天合不拢嘴。暗地里为他们筹备开了婚事。然而:临办喜酒的前两天。为了鲜花的事两人却为此闹起了别扭。就因为欧阳订购的花里有几束象征着百年好合的百合。秀兰认为白色不吉利,非要换不行。欧阳怎么解释都没用,想不到秀兰砰的一下顺手拿起个花瓶摔了出去。说道:连这点事都不能听我的。那以后怎么过?你不去换,我就自己去。一甩手就出了门。欧阳虽恼火,但不便发作,只好紧跟着一起去花店……
岂知西道路口一辆油罐车刹车突然失灵,一下冲上了人行道。接连撞倒了两棵行道树,撞毁了一个花店的门面。死伤11人。秀兰还没等送到医院就已断了气。老两口悲痛欲绝自不必说。那欧阳三天不吃不喝象没魂了似的。整天呆呆地坐在窗前不吭气。他姨娘跟姨夫一想,这不行。待在这容易触景生情,可别为此落下个病根来。就跟赶来吃喜酒的欧阳他舅舅商量再带他回去。正好,他舅舅有个朋友与锦衣路口福来顺酒楼的老板有过交往,不久:欧阳在那当上了大厨。一做就又是五年。当“豆腐西施” 扩大门面时,那福来顺酒楼正赶上城市规模改造。要拆迁。那老板又一时找不到好市口。就此摘了招牌。而欧阳经人介绍,就到了“豆腐西施” 这儿。事后同行里有人同她说:这现成的大师傅,他早不来晚不来,正当你需要时就这么送上门来了。你可真有眼光,检了个大便宜。
可“豆腐西施” 待手下那几个打工的也真没说的。尤其对跟自己小不了几岁的欧阳更是言传身教,关怀备至。没几年,这欧阳就成了望月楼里的主心骨。凡事老板娘都少不了跟他商量,在生意上可说是相当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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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三楼,欧阳从“豆腐西施” 的包里取出了钥匙开了门。替她把风衣脱下挂好,就准备走。只听的她说了声:怎么感觉这么冷?就说:我替你把热水器打开吧。你先洗个热水澡就会暖和的。“好。那我先洗个澡。你煮壶咖啡,喝了暖暖身子再走。我也很想喝一杯呢。欧阳一听,就去紧挨着浴室的厨房找到热水器打开了。这儿“豆腐西施” 已经把咖啡壶和那还剩半瓶的小豆咖啡搁在了茶几上。关了顶灯,打开了那落地灯就去卧室换了件浴袍出来。
此时欧阳正从厨房一步迈出来,差点撞上正在推开浴室门的她。浴室刚开着灯。那射出的金黄色灯光衬托着正侧过身子对着他的 “豆腐西施” 。这么近的距离,又在灯光的聚合中,欧阳不知怎么地,心跳有点儿异样。忙说着:我这就去煮咖啡。低着头侧过身子拐进了客厅。
插上咖啡壶的电源后,他就坐在沙发上等着。顺手拿了本女子世界杂志漫不经心地翻着。可心老静不下来。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老是将视线折向浴室那边的过道。这时:只听见浴室里传来莲蓬头洒下的那沙沙的水声,他仿佛看见浴室里弥漫着的水雾中那绰约的身影……
壶叫了。丝丝地冒着蒸汽。想到她曾经在席面上说过,喜欢在咖啡里掺金酒喝的。就起身在边上的柜子里找。没有。
“素贞姐。金酒在哪?”
“金酒喝完了,就用……”
隔着过道,又有浴室那扇门挡着。欧阳没听清,就一边走向过道,一边说着:“你说什么?”就到了浴室门前。 正巧:浴室里的“豆腐西施” 正拉开道门缝侧着身子高声说道:“金酒没了,就用白兰地吧” 。还没等话说完,就见欧阳的身影出现在了自己的视线里。赶紧把门给推上。可欧阳却看清了:那被淋浴露的泡沫半遮半掩下的雪白的肌肤、那被藕节般的胳膊挡住了半边的、颤颤悠悠的、高挺着的乳峰……一下,浑身血液加快了流动,感到喉头发紧。他一手撑住了墙,站了会才回到客厅沙发上坐下。
浴室里此刻的素贞姐,心也突突地跳着,可不知怎么的,她竟然幻想着欧阳闯进来……
欧阳似乎坐不安稳,起身站到了窗前撩开窗帘的一角,看了看对面楼里还亮着灯光的那几扇窗户和纷飞着的雪花。脑子里却还在搜寻着刚刚眼前晃过的浮光掠影。想着想着,笑着摇了摇头转过了身子来。“你笑什么?”此时的素贞姐一手按着头上裹着的毛巾,一手边掖着胸前浴袍的前襟。走到了他面前。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这人也怪。有时真闹不清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你还挺有思想的。” 边说着边从柜子里取出个电吹风,对着镜子打开了裹着头发的毛巾。“别想太多了,人只要活的开心就行” 。
“那你开心吗?” 说着,眼睛注视着镜子里的那双水汪汪的单凤眼。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豆腐西施” 没回答。 “你帮我把电吹风的插头插上吧。我想先把头发吹干。”
嗡……嗡……只见那被染成深棕色的发稍随着那热风飞舞,时不时地露出一截大理石般光滑,汉白玉似洁白的颈脖;再看镜子里的那道随着胳膊的上下移动而时深时浅、时隐时显的乳沟。欧阳情不自禁地脱口说了句:你真美。
这话,不知有多少人对她说过。但,欧阳却从没对她有哪怕是含蓄的表示,更不曾有过这样当面的赞美。“素贞姐,你真的很美。”他又重复了一遍。
“你再说一遍。” 素贞姐转过身子来,直视着对方的眼睛。“我说你真的很美。” 欧阳又再重复了一遍。眼睛里闪着异样的光芒……
“谢谢” 。素贞姐明显地在克制着自己,轻轻地说着。避开了对方的目光说:我们喝咖啡吧!真香……
两人对角坐在沙发上,默默地端起杯子,小口小口地喝着。许久:“太好了,你再加点” 。“好” 接着又沉默了下来。窗外的雪想是越下越大了,因为透过窗帘的缝隙可以看到积雪反射出的微光。并听的见风的飒飒声撩人心扉。“豆腐西施”正在想:得提醒他该回去了。但想起外面的风雪,又有些犹豫,得找个适当的时机开口。
7
两人空间里,弥漫着醇厚的白兰地和小豆咖啡混合的浓郁芬芳;非但令人陶醉,并且悄悄地在体内产生了化学作用。欧阳那呼吸也就因此而逐渐急促起来。
正想再给他添咖啡的“豆腐西施” 由于身子没劲,那拿着咖啡壶的手微微抖了一下,滚烫的咖啡泼了些出来,溅在了欧阳的手背上。欧阳啊的一声把手缩了回去。她赶紧站起来去取放在桌上的餐巾纸。“不要紧、不要紧” 欧阳说着也站了起来,伸手去拽她的胳膊。她一转身,两人竟贴的如此地相近。双方一瞬间都能感受到对方口中喷出的那炽热且醉人的芳香。突然:欧阳一下将她拉了过来,哆嗦着将她搂在了怀里。紧紧地搂着、搂着,嘴里还不住地呢喃着:让我亲亲你、让我亲亲你。一边将那滚烫的嘴唇在对方的脸上摩挲着、寻找着、搜索着。
“豆腐西施” 先是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怔住了,试图挣脱他的拥抱,却又使不出一点劲。挣扎中两个身躯却是愈贴愈紧,她明显感受到欧阳那宽阔的胸膛在急促地起伏和激烈狂放的心跳。竟然身不由己地将同样滚烫的双唇迎了上去。不一会,两个颤抖着的身躯就紧紧地搂抱在了一起。两双不同的手在对方的肌肤上不停地、急促地上下摸索着,仿佛寻找着自己生命中似有似无的那段记忆……
欧阳抱起了她,几个大步就跨进了那散发着女人体味的温馨小巢。将她已经瘫软了的躯体重重地放在了那张柔软的、点缀着淡淡的茉莉花图案的床单上。目光一刻也不离开她,三下五除二,连扯带撕地脱去了自己身上的衣服。接着就用那颤抖着的双手,猛地扯开了眼前那因一系列剧烈的动作而早以敞开了的浴袍衣襟。把头深深地埋在了被咖啡白兰地混合饮料燃烧得泛着粉红色的胴体。不停地、使劲地吮吸着那滚烫的、深深的乳沟和由泛着粉红色乳晕拥着的、显得异常坚挺的ru*头。那只近乎被yu火煎烤得僵硬的大手,摸索着滑过那闪烁着丝绸般光芒的、收紧的小腹,伸向神秘的生命发源地……
风掠过海面,卷起千重欲浪,一浪推一浪,浪花飞溅,涛声不绝。
呻吟、喘息,蠕动、翻滚,yu火将两个如饥似渴的身躯溶为一体。翻云覆雨,雷电轰鸣,席梦思床垫被雷霆万钧的起伏重压折腾的仄声叹吟……
那被冰雪覆盖的火山终耐不住压抑,在长期忍受寂寞、饥渴煎熬的身心里漫延,膨胀。发出了阵阵低沉的吼声。
狂风刮过山峰,火山终于爆发,封存了多年的熔岩瞬间喷射飞溅……
暴风雨般的高[chao]渐渐地、渐渐地褪去,两具因疯狂而浑身瘫软的躯体仰面倒在了茉莉花丛里 ……
本文已被编辑[寂寞的阴天]于2006-9-30 16:29:36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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