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去的东西
我们都在不容抗拒地成长,得到了许多也失去了很多,我眼睁睁地看着世间从我眼前流过,抓也抓不住,只能慢慢地回首昔日的雨雾朦胧。
——题记
一 淋雨的年代
每一丝雨都敲打着大地,溅起水花,波纹一圈又一圈地,弥漫开来。学校的走廊上挤满了没带伞的学生,我也是其中一员,倚着栏杆苦恼的望着天空。
突然有人从背后拍了我一下,回头一看是宣楠,她说:“一起淋雨回家吧。”
“可是……”我踌躇着,这么大的雨,打在身上一定很痛。
宣楠的很有挑战意味:“怎么,不敢吗,想一直在这里呆下去?”
“好吧。”我就咬咬牙,傻乎乎地和她一起走进雨中。
重重的雨滴打在我身上,有水渗进我的脖子,我不禁打了个寒颤,立刻退了回来。
“喂,快点,你怎么又回去了?”宣楠在雨中理了理已经湿了的头发,向我招手,高大的身影特别显眼。
“我不去。”我拍打着身上的雨滴,冲她喊。
“真没趣,我先走了。”宣楠掉头很干脆地走了。
我在那里等了两个多小时雨才停下来,踏着湿漉漉的地面走回家,我心里还想着:宣楠真勇敢。
几天后,阳光明媚,课间操做完后,我愉快的独自在教室里画画。
“你画什么?”宣楠的眼睛一闪一闪的。
“柯南呀。”我回答。
她摇摇头:“一点都不像。”
我不搭理她,因为别人都说我画得很逼真,大概她的审美观有问题吧。
“你很喜欢看柯南吗?”宣楠见我不说话,又问。
“嗯,特别是怪盗基德。”我顺口提了一下。
“kid!我跟你有同感呢。”她兴奋地说。
“是啊,那家伙的斗篷太好看了。”我也觉得好高兴。
“还有他的魔术帽,简直像个百宝箱。”宣楠充满神往的笑着。
我们谈得很开心,这个班上喜欢动漫的人寥寥无几,终究还是让我找到了志同道合的人,于是我马上忘了刚才她批评我画得不愉快。
下午的天气突然变了,乌云密布,风呼呼地刮着,我和宣楠走在回家的路上。
“快点走,快下雨了。”我催促她。
宣楠却慢慢地跟在我身后,悠哉悠哉的,“没关系,我喜欢淋雨。”
我不管她,自己先走了,可刚走几步,豆大的雨就落下来了。
“试着去接纳这些雨吧,其实它们很可爱的。”宣楠到底是跟我说话还是自言自语呢?我也不知道。
我快步走着,雨还是不断敲打着我,气得我干脆停下来不走了,就差没龇牙咧嘴。
“还是坦然面对雨吧。”宣楠从后面追上来,幸灾乐祸地说。
“面对就面对。”我放慢了脚步和她一起走着,过了一会儿竟不会感到疼了,真的。
我的头上、脸上、身上全是雨水,衣服紧紧地贴在身上,冰冰凉凉的,任凭雨水从我脚下哗哗流走,这雨够大的!
“怎么样,感觉不错吧。”她走在我前面,把双手叠在脑袋后面,走起路来一扭一扭的,活像会摆尾的鸭子,真滑稽。
我轻轻地笑着,为了不让她听见。那是个轻狂的年代,很容易意气用事。
第二天,我感冒了,头重脚轻,喉咙像刀割一般疼痛,连话也说不出来了。我自嘲地对自己说:昨天淋得像落汤鸡似的,不病才怪呢。
黄昏时,我百无聊赖地倚在窗前,听着外面雨声淅沥淅沥。
突然有人敲门,我沙哑着嗓子说;“进来。”
门被推开,露出宣楠的脑袋。
“你好像病得很严重。”她看着我说。
我无力地点点头。
“想当初我也和你一样,当感冒好了以后再去淋雨,就什么事也没有了。”宣楠自顾自地说。
“是产生抗体吗,生物书上没说淋雨会产生抗体啊。”我尽量说清话。
宣楠皱了皱眉,“别提课堂上的东西了,很烦。”
我没说话,因为突然没有话题跟这个奇怪的人说。
宣楠提议道;“我们出去散步好吗?你应该放松一下,病很快就好的。”
我站起来走去门去,她打开伞把一大半遮在我头上,还冲我笑了一下。
此时正值清明时节,多雨的天气把潮湿的清新带给了人们,走在空旷无人的路上不久,呼吸就变得顺畅了,压抑的心情也逐渐好转起来。
宣楠把手伸出伞外。承接那一滴滴雨,轻轻地唱起《有梦好甜蜜》:
淅沥的雨丝 像那六弦琴
它叮叮咚咚 是那么动听
斑驳的树影 像梦的森林
引领我走进 五彩的神秘
满天的繁星 掩藏我点点的秘密
夏日的蝉鸣 吟唱我对未来的希冀
dream dream dream every day has a dream
总觉得 有梦好甜蜜
那首歌很好听,之后,我知道了它是胡彦彬写的,他会写更多美妙的歌,纯纯的声音很打动人。
我还喜欢上淋雨的感觉,冰冰的,湿湿的,与富有生命的水滴接触,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坦然和清爽。那一段和宣楠在雨中走过的路我永生不忘,带着一些可笑的幼稚,带着一些顽固的叛逆。
二 登山识趣
山上的路刚刚修好,宣楠就来找我一起去登山。
当时我趴在桌上看一本漫画书,她出其不意的抽掉我的书,“快出去运动运动,别一直呆在家里,像蝉一样,等下长茧了。”
“呵呵,蝉会长茧吗,我从没听过。”我们走一段歇一段,总算到了半山腰,坚硬的石板路真难走。宣楠气喘吁吁的找着石头坐,刚坐一会儿又闲不住了,在路边的竹树刻上:“宣楠到此一游。”
我批评她这是破坏树木。
她却不屑地说;“没关系,至少也得纪念一下,我们来过这里。”
连爬带走得来到了山顶,看见的是满目的乱石,杂草肆无忌惮的在风中拼命摇摆,孤零零的亭子里在当中。
宣楠不在意,指了指一块石头说;“给它命名吧。”
“叫……kid!”我说道。
“不,kid一号怎样?”宣楠问。
“都可以啊。”我同意了这个命名。
有一段时间,几乎每天晚上,我们都坐在“kid一号”上,任凭风呼呼地吹过我们的脸颊,。
“你的梦想是什么?”宣楠背靠着我问。
望着满天的繁星,我陶醉地闭上眼睛:“当一位作家,写很多很多的悲剧小说。你呢?”
“导演。”她把一只耳塞塞到我耳里,传来柯南的主题曲,“正因你我是不同的人,喜好不同,兴趣与表达方式也大异其趣……”
远处的灯火在晃动的树影里显得斑斑驳驳,我同宣楠的欢声笑语就飘散在这广袤无垠的空间里。
很久很久没去那座山了,再次上去时看了不禁吓了一跳,乱石被平整了,再也看不到“kid”一号的影子,杂草也被剪掉了,种满了芳香四溢的花,亭子的柱子上也刻了金碧辉煌的对联。我很失望,是因为少了我们谈笑风生的身影,还是宣楠以前说喜欢乱石一堆的样子?
三 没有你的夏天
六月的天气让人烦躁,我坐立不安的在家吹着电风扇,还是阻挡不住一直留下的汗水。
“下周的艺术节你打算表演什么节目?”宣楠在我的书柜里想找一本书看。
“我才不表演。”我不耐烦的说。
“咦……好漂亮的花!用艺术节装饰正好。”宣楠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欣喜。
我生气地冲她喊起来:“不许拿走,我才不会把辛辛苦苦编织的花用在我不感兴趣的艺术节上!”
“那算了吧。”她微微一怔,然后淡淡的笑着把花重新放回原处。
文艺节,我孤独地坐在角落里,有些嫉妒地看着宣楠,她正活跃在集体中,富有领导者的风范。
我不明白,积极地她怎么会和消沉的我在一起玩,而且还相处得这么融洽。
文艺节过后我才意识到我们都快毕业了,各奔东西的前途使我们不得不分开。
有一天她问我:“你有没有把我当成最好的朋友?”
我故作深沉地回答她;“君子之交淡如水。”
宣楠的眼神很黯淡,让我有些不解,“这样啊,我倒希望君子之交深如海呢。”
在毕业前的几天,她给我写了一封很短的信:
“快了,我们就要毕业了,是什么将我们各隔天地一方?我现在如同像走在沙漠里这般难受,想起以前在雨中漫步,在‘kid一号’上唱歌,就觉得特别难忘。以后我们走上不同的道路,你还会记得我吗?你说我们走过的这段路算不算友谊?但是我认为一定是的……”
信的末尾有被沾湿的痕迹,是她的眼泪么?我猜测着。
我没有给她回信,在没有告别的情况下,我们匆匆地分开了。在新的环境里,虚伪的交际圈让我厌恶,我不会加入她们,一个只会攀比,只会做作的世界。我比以前更孤僻了,独来独往,很少说话。
“宣楠,没有你的夏天我会不习惯。”我半开玩笑的说。
“怎么会,你会觉得更自在,呵呵。”宣楠令人捉摸不透地笑着。
这段很久以前的对白突然涌上我的脑海。
现在我想说:没有你的夏天,我真的不习惯。
后来,我幸运地认识了一个好朋友欣雨,有着大大地眼睛,我们都小心地呵护这份刚建立的友谊,可我始终还惦记这宣楠,那个爱淋雨的女生。
在4月1日的那天,我鼓起勇气给她写了一封信:
“宣楠,很抱歉,毕业时我没给你回信,时间过的好快,你过的还好吗?今天我要向你说明‘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含义。它并不是指我们的友谊很淡泊,而是说品德高尚的人真正的友谊不是口头上就能表达的,需要用淡淡的态度去面对,去感悟,不分距离的。我觉得你是君子,而我很任性,一次又一次得伤害你,是个伪君子。祝你交到真正得好朋友。”
笨拙得信寄出去后,很快就得到了回音,宣楠写得信上依然是我熟悉得字体:
“影蓝,很高兴收到你的信,即使在愚人节里,我也相信这是你得真心话。我不在乎什么‘君子之交’了,我只知道我们有过一段最真挚得友谊,不含任何杂碎,无可比拟,即使你伤害过我,我也不会怪你的。我很想马上回到过去,但人总会变的……我现在的朋友都很好,偶尔吵吵架,不一会儿友好了,我过得很开心,也希望你快乐。”
读完信后,我有些落寞得笑了,明白了,我们根本回不到过去,漫长的路只会让人越走越远,我只能用瘦瘦的思念,来维系这份停留在昔日的友情。
逝去的东西没法挽回,我该向前走了,寻找值得我去珍惜的美好。
本文已被编辑[一声叹息]于2006-10-4 14:27:56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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