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手的无奈

1

起起散散算起来，雨落了半个多月，天还是终于晴了，孙子黑娃却病了。

到口的谷子刘子伍是顾不上打了，放下手里的谷把子，刘子伍把脚从泥巴里抽出来，还没来得急涮干净就慌慌张张地背着孙子朝镇上跑。医生把脉又拿听筒，整七弄八费了半天给他说你还是送到县医院去吧，你孙子已经烧成肺炎，我们这里不敢接收。刘子伍一听就冒火，病都医不到，还开了楞大一个医院做啥子。医生斯斯文文的说我们要对病人负责，你还是尽快往县医院送吧，耽误了时间不是闹着玩的。刘子伍说屋头正在打谷子，忙得走都走不开。医生说是谷子重要还是人重要。刘子伍无话可说了，他望着医生诚恳的脸，上面支着一杆天平称，称的一头是偌大的一堆黄金稻谷，而另一头托盘里病希希的孙子又小又瘦又难看，在医生帮忙下一个劲的往下沉，那堆偌大的谷子就被轻飘飘的拗起来了，只好无可奈何的放弃了抵抗。

刘子伍一个电话打到商店，过了十多分钟女人才来接电话。女人说我还在割猪草啥事嘛？刘子伍在电话里说你块点把存折拿上街来，孙娃子病得很重，镇医院不敢接收要送往县医院。女人一听就声音都软了，说究竟是啥病嘛，要朝县医院送。刘子伍说你快点送过来，迟了就赶不到车进不了城。

天要黑了女人又接到刘子伍的电话，根据刘子伍焦急的声音，女人脑袋里在现了刘子伍从镇上到县医院的这一过程。刘子伍跌跌撞撞的坐着车子到县医院的时候天快黑了，望着漫天的云朵，他很后悔没有叫女人收谷子，要是天下雨就完了。刘子伍仿佛看见在雨水的滋润下，坝子里的谷子纷纷胀开，从稻壳里长出一丛丛白嫩嫩的芽，很快又变成绿油油的苗。想起金色的谷子，油嫩嫩的米没了，刘子伍心里杂草丛生一片荒凉。刘子伍走出医院，朝商店打了个电话。女人晓得孙子黑娃没什么大不了的时候，就不愿意到城里来照看孙娃子，女人说家里六头猪吃啥。女人始终就是女人，整年和猪打交道，只晓得猪，她们是不晓得谷子的重要，他们不晓得谷子一年只收一季，猪随早随时都可以喂这个道理。刘子伍说你下来，我回去好打谷子，再不打留在田头霉烂了可惜了，猪嘛我晓得给你喂。

回来的时候太阳已经爬到天顶上去了，刘子伍收拾好家伙就干活。刘子伍不怕太阳晒，刘子伍害怕没有太阳晒，要是再像前段时间一样落过不停的雨，那今年的秋收就算彻底完了，这一季收不起来，粮仓就会空起来，肚子也就只好跟着空起来。女人是永远没有这样高屋建瓴的认识，她们的脑袋里除了镰刀就是猪食桶。刘子伍抗着扳桶（手工操作收割水稻的主要工具，川南泸洲民间口头词典）就往坎底下去，拐一个弯，走过三跟田坎，就把扳桶抗到了冲口头（冲口：比梯田低积水容易的山沟稻田。川南泸洲一带民间口头词典）。接着回来挑箩筐，顺便把镰刀扔进箩筐里，围席和骨架子平放在箩筐上，又去水井里打了一壶水放在箩筐里。这样就算是彻底把准备工作做好了，刘子伍挑着家伙心理浩浩荡荡地向着冲口头进发。一下田就加紧干，镰刀在手里甩得咔嚓咔嚓的，身后的稻把子就像两排整齐的枕木，载着刘子伍哐囔哐囔的向前去了，可是刘子伍不敢把火车开到国外去，就连这根田埂也敢跨过去，只好又回来打谷子。刘子伍紧紧握着稻把子，奋力地甩动着他干瘪瘪的手臂，重重地击打在扳桶上，扳桶被敲得一连串的空空直响。没过多久，刘子伍就开始撮谷子了，一挑箩筐被装得满满的。看来人还没老。

刘子伍挑着水谷子回家来了，沿路繁茂的茅草和蚕桑丫枝拉拉扯扯地刷着箩筐，刘子伍白白地浪费着力气，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滚烫的空气，似乎一不小心就能吐出一团火。刘子伍把背弯得很到位，扁担被肩头使劲向上托着，像只粗劣的老弓，径直处在地面，太阳从背后射过来，影子在山壁上分布不均，像只老得不堪气的缩头乌龟。刘子伍好不容易就要爬完这个坡，在石级面前停下来，没命地呼吸着，他要放下担子，稍稍休息，一口气冲破这些石级。刘子伍终于上来了，放下担子，倒出来，除出杂草，把谷子探得薄薄的。然后进屋点上根烟，挑起箩筐又下田，一个人干活就是麻烦，丢了这样那样又来了。就连搬家伙都要跑几趟，人老了，行动也慢多了，有时候还副带上些行动不便。转眼就要天黑了，刘子伍撮完扳桶里的谷子就不想再把家伙搬回去了，反正也不会有人要。刘子伍回到家的时候已经疲敝不堪，身体软绵绵的就像一辆卸了发动机的公交车，眼皮既不能开也不能合犹如那两扇破烂的车门。可是还没完呢，刘子伍还要去割红苕藤，还要宰，还要煮，还要喂猪，自己还要煮饭还要吃饭还要洗澡。坝子里的谷子就不用再收拢来了，麻烦，天又不下雨，就偷点懒。刘子伍结束了田里的活，又忍辱负重地背上背筐关上门朝山上走去。习习的凉风吹来，少了许多仲夏的暑气，爽朗的夜色加上蛐蛐夏虫的呻吟让刘子伍清醒了许多，也精神了许多，人就是给逼出来的，刘子伍很明白这个道理，又来了力气。

刘子伍醒来的时候天大亮了，刘子伍一翻身惊起来，动不得了，动到哪里疼到哪里。日怪了，都干了几十年的活路，就这样就爬不起来还得了。刘子伍爬起来，活动了两下。今天得安排好点，一双手不比两双手。早上天凉快，还是先把猪草割了，再宰好堆在地下，天实在热了就回来就可以煮了，就不用再把屁股淀子蹶得很高去顶住太阳去割猪草了。不过最先还把早饭问题解决了，刘子伍把冷饭冷菜一起倒进锅里，发燃火，往灶里塞了好多柴火，背上被筐就上坡去了，没想到回来却是满屋子的焦臭味。

2

孙子黑娃说奶奶爷爷摔倒了。女人慌慌张张地跑过来，看见刘子伍瘫坐在场坝底下的石级上，身前身前身后都是谷子，两个箩筐连着扁担一起滚到坎底下的红苕地头去了，正好盖住两棵海椒树，谷子散了遍地，在箩筐滚过的地方，杂草凌乱地倾倒着，像是一群群炮火或者是洪水中的烂民。刘子伍瘫坐在石级上，他脸上惨淡的夕阳，散发着行之将木的昏黄色，像一堆因为长虫而被雷劈开的老蚕桑树根。极目是连绵不断的十里长冲口，鲜艳的稻子在田里黄澄澄地随风招摇着，蔑视着无能为力的庄稼人。已收割的稻田像一个个破旧的缺口，还原了山水的本色，只剩下些发白的谷桩头，偶尔抽出点绿绿的苗，申诉着庄稼被割断后的不甘和微弱的生命力，展示出一年的辉煌与与此同时将走向衰竭。

刘子伍说当初就喊石匠不要把石级砌这么高，龟儿子些偏偏不听。刘子伍站起来，去红苕地里摘了几朵苕尖，嚼烂，吐出来敷在脚跟上，刘子伍脚后跟搽破皮了，冒着血珠子，红嫩红嫩的脚后跟触目惊心，微微发黑的老血让他一步一个脚印，与他的年龄一点也不相称。

女人下去把箩筐拣上来说今天就不打了。刘子伍拍了拍屁股，进了屋，出来的时候嘴里多了根烟，他深深地吸了口，闭上嘴巴，过了好半天才眯着眼睛微微地吐出来，说才四天就出院了啊。女人说医生说可以出院了，带些点针药，回来还要打针。刘子伍转过身子说黑娃，医院里头打针痛不，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耍水，以后看见你搞水就把屁股打肿。黑娃仿佛看见爷爷刘子伍拿着一块板子冲下坡，把自己从田巴荡里扯出来，掀开裤子就打。可是爷爷的脸很慈祥，一点打人的意思也没有，就很放心地看爷爷你的脚，黑娃看见爷爷檫伤的脚后跟红红的黑，像块烤熟的牛肉。黑娃说爷爷，我们还没吃饭呢。刘子伍也觉得自己饿了，说我也没吃，叫婆马上煮。女人不干了，说这么大一天了你还没吃午饭，你干啥去了呢。女人的责问让刘子伍不得不申诉他的理由，说谷子要打不嘛，猪要喂不嘛，哪里还有闲心吃午饭。女人说四天你都没吃午饭。刘子伍懒得理她，挑起箩筐就走。黑娃看见爷爷的箩筐后面，均匀地排列着半只红脚印。刘子伍感觉到后面有人拽着箩筐，回个头看见孙子手里递了张白布，说爷爷你的脚还在流血，先包一下嘛。爷爷说流会儿它自己流厌了就不流了，爷爷走他的路头也没回。

女人始终就是女人，一天到晚就晓得吃，都不看看天势，太阳都发白了，明显要下雨，还要一天三顿吃饭，肚子跟谷子的重量都掂量不出来。刘子伍很是冒火，骂完了女人，刘子伍又骂天，鸡巴鬼天，落了半个月雨才晴起来五天就又想下雨。把谷子收到屋头去，天要下雨，刘子伍转过身朝女人喊。要得，今天就不要打了嘛，女人还在叫刘子伍不要打了。你晓得过屁，刘子伍吼了女人一句。看倒人都没力气了还喊不打，不吃了啊。女人就是麻烦。刘子伍在心里骂女人，骂天，骂完了才发现今天火气冲得很，动不动就想狠狠地骂一通。刘子伍一自责，就又到田坎上了。放下箩筐下田架起家伙就有开始干活，还是要干活心头才舒畅，一干活刘子伍就忘记了冒火，忘记了天，忘记了女人的不是……就找不到啥不对头的了。

3

没想到老天真的说下雨就下雨，看来老天真的瘫痪了像个大小便失禁的老年糖尿病妇女，一点也把持不住。这都已经是第三天了，刘子伍望着漫天飞舞的雨，被风狂卷着一团一团地就像幽灵在低空中游荡着，一旦蹿到稻田，潜伏在谷林里就再也看不到了，但这并不是说这就停止了它们的兴风作浪，谷子壳就是这样破开了。惨白的芽冒了出来，长芽被人们叫住长脚，意思就是说谷子就有它的自主性了，就要走了，不是朝粮仓里走，而是朝山上走，粮仓就要空起来。透过茫茫的雨，刘子伍思想里滋蔓出谷子破开后生长出来的毛茸茸的脚，五脏六腑搁在肚子里皱成一块漆黑的硬煤炭。人些的谷子都打得差不多了，只有自家的，还剩那么多陷在田里，还在一刻不停的长脚，看来今年是完了。刘子伍站在雨里糜烂了的橙黄色田埂上，他穿着灰色的衣服，站在灰色的天和大雨茫茫的地之间，破烂的斗笠掩饰不住他的悲凉意识，这雨啥时候才能了结哦，刘子伍把这种悲剧意识滞留在坡坡坎坎的额头上。

看来，太阳真的被阉割了。

还没吃早饭，但女人开始炒菜了，听到门外碰的一声响，接着又是些杂乱的声音，女人忙不开没出去看出啥事了，却一会儿听见黑娃喊，奶奶，爷爷又摔了。女人放开锅铲跑了出来，看见刘子伍揉着腰，坐在门口的石级上，斗笠和箩筐都滚到坎底下去了，没有斗笠掩盖的脑袋是个焦点，天底下的雨点都往他头上滴，很快聚集成一股一股的水顺着头发往下流一直流到脚跟，刘子伍脚后跟又出血了，石级上到处都是煤炭。你咋又摔倒了呢。刘子伍揉着腰，手左手撑地躬身站起来，走下坡拣起箩筐，戴上斗笠，蹲下来顺着土坎一块一块地把煤炭拣进箩筐，脚后跟上的流血不止，鲜红的淌到泥土上，刘子伍毫不在乎却拣得很认真，一块也不放过。

你煤炭挑来干嘛。

刘子伍没有懒得答理老婆，拣好煤炭又端上来抬进屋里。又在门口拣些砖块在堂屋中间搭了个筐，把堂屋门的门板取下来搭在筐上面，又用胶布把门板之间的缝隙补上，就在筐里头升火。对女人说把没干的谷子撮上来堆在门板上，黑娃，看好火，熄了就加煤炭。刘子伍交代完，收拾好家伙又下田去了。

刘子伍先抗扳桶，走下冲口放在田埂上有回来挑箩筐围席谷架子镰刀。刘子伍不着急，天没太阳，活可以慢慢干，只要在干就不怕干不完，干一些总就少了一些，怕的是像昨前天那样不敢干，有多少活就都在田头立着，一点也少不下来，另外女人回来了，至少不用再为割猪草，喂猪，煮饭这类事情麻烦了。就等于腾出来一双手，当然要快得多。刘子伍在田里不紧不慢地干着，反而一点也不担心天上的雨了，要下就尽管下吧，活了几十年，没出过太阳的收天、没下过雨的春耕，什么样的天干雨旱没见过，那些艰苦的年头都过出来了，现在这样的好年头还怕吗，这个社会还可能饿得死人吗。可是，当刘子伍蔑视完天，埋下头来看见的却满是长芽的谷子，心头就软了下来，底气到底还是不足的。底气一不足刘子伍的手脚就加快了，唰唰地往前钩着稻。刘子伍的身后，看得见的山落间就只剩下一些稀稀落落发着霉变了质的橙黄色稻田，看得见的山间，就只有刘子伍一个人在干活，他扬起的稻把子落在谷架子上发出空空的响声透过斜斜的蜜雨被山涧撞得七零八落又弹回来，刘子伍应和着孤零零的回声，一点也不觉得单调，他为能在这样的雨天里敢下田打谷子而自豪甚至近乎于自恋：一是因为自己的身体，看来还没老，还可以在这土地上撑上多年；二是反其道而行之敢把谷子打回家不怕谷子堆起来更快的发芽，这说明了智慧。

刘子伍在干活的时候兴奋于自己的身体和智慧，吱噶吱噶地把一挑挑稻子从树子上抖下来撮进箩筐又挑回来，谷子要长脚要想跑，可还是逃不出我们这个老头刘子伍的手版心儿，一样规规矩矩地经过我们刘子伍的手从树子上回来，就是长脚也都得只能往家里走。天还是一个劲地下雨，没有一丝停下来更别说是出太阳的迹象，只有一片没有边际的灰蒙蒙，土地都已经被水涨饱了撑着了，漫山遍野到处都汩汩地外流着，哗啦啦的响成白亮亮一片。

刘子伍被一股焦臭的味道弄醒了，整个半天的忙碌把刘子伍累坏了，早晨起来去挑煤炭，摔了一跤，然后就去打谷子去了，一直打到女人喊吃饭才收桶。吃过饭刘子伍认为应该睡一觉，就叫女人到时候喊自己，可是还没等女人喊，就被这怪味给弄醒了。刘子伍翻身起来，顾不上疼推开房门朝朝堂屋跑去。堂屋里烟雾弥漫，门板被烧着了，谷子也被烧焦了。刘子伍赶忙推开谷子，取下门板。敲了几下，门板还没烧烂，刘子伍折身去灶房取水泼在门板上，门板吃的一声冒出来好多烟，呛得刘子伍眼泪直流，什么都看不见了。刘子伍上楼取了两张门板下来，还搭在烧煤炭的筐上，又把上午打回来的谷子倒在门板上，进屋找女人，说看到谷子干了就要把门板取下来，不要再烧了。刘子伍说完后挑上箩筐就出门。

雨一直都没有停过，四五天时间一晃就过，好在刘子伍的谷子也快收尾了，刘子伍也就病了，病得不清。回过头看这些天的事，刘子伍近乎虚惊一场。四五天的时间说来不长，刘子伍每天早早的起来就挑煤炭，然后吃饭，然后就下田，一直要到晌午女人喊吃饭的时候才又把脚从泥巴里抽出来，午饭后是短暂的休息后又下田，然后一直干到漆黑。四五天的时间不长，但也可以把一个人弄垮，刘子伍就要承受不住了，幸亏谷子就要完了，幸亏当初天旱山上还有三亩地没种，刘子伍终于不再为那三亩地没种而不甘心了。四五天的时间刘子伍算是熬过来的，谷子终于要完结了，终于可以长长的舒口气了。刘子伍最先感觉到不舒服的是脚后跟，自从在石级上摔倒后，它就在那里疼，走路下田都不舒服，就像个包袱，始终搁在那儿。后来挑煤炭又在石级上摔一下，可算旧账没算清又来新账，接着雨里来雨里去，伤口摆在那里始终没办法好。接着让刘子伍感觉到不舒服的是吃饭不行，下雨后的第二天早晨刘子伍肩上的担子就特别沉，刘子伍挑着沉沉的担子走在路上一点安全感都没有，一路上颠来倒去刘子伍终于还是把担子挑回来了，老婆刚刚把饭做好，刘子伍没有休息就吃饭，张开嘴巴刘子伍的喉咙很干，饭菜包在嘴巴里一点也吞不下去，刘子伍喝了两碗米汤才草草的吃完一顿饭。吃不下饭的刘子伍犯了体力人的大忌，满满的力气没有补充顺着汗水一个劲往外流，打谷子要流，挑谷子还是要流，流得刘子伍心头一阵阵发慌，只剩下一堆没油的破铜烂铁。

刘子伍把扳桶里最后一撮箕谷子进箩筐，挽起扁担就要走，刘子伍是畏惧这担谷子的，但又嫌跑两回麻烦。刘子伍强忍着，反正是最后一回，高矮点也就这么一回，这一回过去了今年也就终结了，就可以舒服舒服地坐下来休息。刘子伍这样想主要还是给心理打气，把事情弄得名正言顺的，心头就不怕了，果然，刘子伍胆子就壮起来了，壮着这个胆子，刘子伍咬紧牙关，撑着膝盖，抓紧箩绳，果然站起来了，虽然小腿打着颤，有点晃，但这不要紧，只要站起来，就不怕走不动，挑了这么多年，这些道理他刘子伍再清楚不过。刘子伍挑着沉沉的胆子浩浩荡荡地向着近在咫尺的家进发了。经验让人聪明，同样让人载跟头，刘子伍什么都计算了，就是没有计算到他老了，汗水流多了身体虚脱了，刘子伍的失误让他在田缺口跨步的地方摔倒了，这是他这次秋收的第三次摔跟头。这次摔跟头很彻底，刘子伍把满满的一挑谷子都倒进了水田里，刘子伍再也不能像前两次一样爬起来了。卫生站刘医生望着近似枯萎的刘子伍说有伤必有寒，你这次的病简直渊源流长，但我就是想不开病的这么严重你还能大雨麻淋的打谷子。刘子伍坐在田埂上，雨已经住了，似乎已经到中午了，刘子伍喘着粗气，他坍塌着，想喊又久久地喊不出来，在他头顶的上空，一群大鸟正往南飞，哇哇地叫着。

刘子伍吃过饭看过医生就躺下了，家伙都没管。睡了半下午，醒来，屋外明晃晃的，大声喊黑娃，黑娃近来，刘子伍说出太阳了啊黑娃，黑娃说啊，还说天要黑了。刘子伍说不怕，天黑了怕啥子，只要它太阳出来了就好了。

刘子伍说完就闭上眼睛，他在闭上眼睛的时候顺便做了个决定，就是放放心心的病一回。

本文已被编辑[烟雨琳静]于2006-10-6 0:24:29修改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