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普通家什ttyyjj

发表于-2006年10月12日 上午10:06评论-0条

普通家什

看着女儿拿着两个小盆从厨房里出来,妻很大声的喝住:“你拿它干嘛?”

女儿先是吓了一跳,然后赶忙解释:“老师让画水彩画,我调色盘找不到了,进厨房看看就它俩没用,想用它当调色盘。”

妻一脸的“阶级斗争”没有因为女儿的话而缓和,“把它放下,用别的啥都行,那怕你用大勺我都不管,就是不能用这俩。”

闻声我紧着从里屋出来,家里要是我不“发火”,几乎听不到这样的声音。看着女儿一脸的委屈和不解,我又望了一眼她手上的家什。

那是两个极普通的白色搪瓷小盆,直径约30厘米,盆外有“幸福”两个红色美术字,盆底是中国传统的鱼戏莲花图案,而且其中的一只外沿已经碰掉了一大块,黑黢黢很是扎眼。我敢说现在的商场根本买不到这样的东西,甚至在大街上杂货店都没有了。要是扔到楼下,恐怕收破烂的也不会捡。

拉过女儿。“爸给你找别的,咱不用她那东西!”把小盆放桌上。

我明白妻的心思。

要说还得追溯到十五年前,那是我上学最后一年。她刚参加工作一个月,就来信说在毕业之前要来看看我的学校。恰好前边的那个暑假我因为参加全省校际足球赛也一直没有回去,就很痛快的答应下来。

她来那天,同舍的哥几个把攒了两年的劲全用上了,除清扫宿舍外,还把一应有气的、有味的、有碍观瞻的统统请到床下(就这样卫生也属不合格),同时老大哥还给欢迎仪式做了具体分工。

晚饭的时候,就把她逗的不行,原因是我们几个谁都没有自己吃饭的家什,六个小子围着三个比洗脸盆略小点的大盆(一个盛饭,两个盛菜),一人一把勺子抢着吃,和农村喂猪差不多。看她笑个不停,还是小六子嘴快:“我们原来也是分灶吃饭,后来饭盆总丢,也不利于团结,干脆实行共产主义得了,就合资买了三个大盆,抢着吃了……”

第二天她就到商场给我买了这样两个小盆,并跟我说“这是她第一个月的工资。没想到居然给你买了吃饭的家什。还有你们这样的吃法极不卫生,容易得传染病。”

然而这俩盆儿也就她用了三天,然后就直接睡到我的箱子里。

毕业后,这俩家什又不经意陪我来到沈阳住独身,没想到竟成了我唯一的重要财产。

真正的两地生活不是很长,几乎每半个月她都来一次。每当吃饭的时候我们只能把一个纸盒箱子当桌子,然后把两个小盆端上来,一个盛饭,一个盛菜,我俩抢着吃。有时我就问“这样是不是也不卫生啊?”她就笑,“这和你上学的时候不一样,我是怕你一个人寂寞,吃的不香,所以才这样吃。再说我也是帮你,别不识好人心啊。”我嘴上虽然不示弱,但心里却是乐滋滋。

一年后,单位给解决了一套40平米的单间。第一次打开房门的那刻,我明白了什么叫一穷二白和家徒四壁,空空荡荡里除了我俩的影子就是捧在手里唯一的纸箱子(装我的几件衣服和两个吃饭用的小盆)。她似乎看出了我此时的心情,长长的舒了口气,轻轻的说:“终于有我们自己的窝了,这下我们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活着了。”

生活一下子就变得丰富起来。原来的两只手变成了四支,一个脑子的想法变成了两个。一个困难因为一个支点而摇摇欲坠,现在却能在两个支点的支撑下平衡了许多。因为她的不离不弃,因为她的全身心投入,因为她站在黑暗里用热情点燃我希望的黎明,所以努力争取生存空间的过程是艰苦的,更是温情、快乐和充实的,让我焕发出所有的能量去创造。

前后我们又搬了两次家,而每次离开都要舍弃一些家什,比如旧的沙发、茶几、双人床、电视柜和用不着的杯盘碗等用具,但这两个小盆却一直跟着我们辗转,虽然现在根本用不上,只能躺在厨柜的最顶层,但妻还要不时的经常拿下来清洗一下灰尘。

“到啥时候也不能把它丢了,就是再破,我也要留着,就是我老了,让它跟我一起走!”她有些自言自语。

我盯着她,“好!那就让它做我们的归宿,一个盛我,一个盛你。”她抬起头,很坚决说:“不,一个当床,另一个当房!”

二00六年十月十二日

-全文完-

...更多精彩的内容,您可以
▷ 进入ttyyjj的文集继续阅读喔!
审核:季锋
☆ 编辑点评 ☆
季锋点评:

质朴而纯真的感情,不离不弃,使人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