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依旧宁静,大山的早上鸟语花香,而今日却弥漫着一丝淡淡的雾气,天是阴沉沉的有灰尘凝集,空气有些压抑,令人的心里多少有点沉重。
天贵家的门传来一阵嘎吱嘎吱的响声,天贵走出房门,眯着眼睛,一对方方大大的眼镜反射着幽幽的清冷的光,天贵望着远方,青色的山峦犹如一头恶兽,天贵的眼中闪过一丝忧郁,信,早该邮来了。
村里的人们满含诧异,像看稀有动物般的看着天贵,一阵阵低低的议论声四下传来,天贵闷着头走去,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
韩天贵是老师,曾经的,现在,他在失业中,这使他的心情恶劣,情绪低昂。他觉得仿佛是在瞬间就失去了所有的一切的。孩子们稚嫩甜蜜的打招呼声,入耳的一声声读书声,还有每天回到家里,彻夜批改作业的辛劳却说不出的满足快乐感,这一切是在忽然之间就消失不见了的,仿佛有九天神佛把一切变作虚幻,这让天贵如何可以接受,算来已经是三个星期了,天贵整整三个星期,没有走出过家门一步。
天贵没有权势更没有门路,这就注定了他的老师一步三折,他是村里的高材生——在村里至少是这样的,却被村长的那个靠买来的文凭的儿子挤下了岗,后来村长的儿子成了城里人,工作也变成了城市里的工人,机会又回到了他的手里,当他踌躇满志的回到教学岗位时,民办教师却忽然被取消了,是的,在天贵感觉里他是忽然就没了工作的,太突然了,以至于他一时不能转过弯来。
他投递了一封信,是一篇倾注了天贵心血的文章。之所以会写这些,是因为孩子们曾看到天贵发在杂志上的交友信息,孩子们以为韩老师发表了文章,他们欢快的反复传阅着争相传颂着,这令天贵很惭愧,特别是面对孩子们纯洁的笑脸时,他可以感到一种深深的煎熬,他觉得自己很虚伪,他欺骗了孩子们的单纯,他决心真的发表一篇文章,既是对得起孩子们的期盼也是为了证明自己真的不错,所以在他还在执教的时候他费尽心机,化了大量的时间写成了这篇文章,他很满意认为万无一失,可是……仔细算来已经邮寄出大概两个多月的时间了,却杳无音信,这令踌躇满志的天贵仿佛被淋了一桶雪水,寒彻透骨,心下凄然,他甚至于不敢再见那些可爱的孩子们,尽管孩子们见到自己依然亲切的叫着他韩老师,而他,却真的已经无地自容。
天贵站在村外的这座山上,由青翠的山野间看向远方,这是一处断崖边,浓重的雾气使得这里充满了神秘的气息,似幻似真,不像人间,望着虚无缥缈的雾霭,天贵真想溶入这片浓雾随风冉冉升起,也许那样自己就会成为神仙,所有的苦闷也消失殆尽,这难道不是最好的解脱吗?天贵在心里问着自己,满脑的无助矛盾,一切就这样结束了?有一些不甘心,又多了太多的彷徨与无奈,就这样跳下去,似乎是一个永久的解脱也是一个最好的结局,可是,这样做是对还是错呢?这样是否对得起谆谆教诲的老师呢?
天贵久久的凝视着远方,嘴唇上留下了两道清晰的牙印,他想起了村子里美丽的姑娘明明曾经对自己会心的微笑,那么甜那么美,他也想起了仙风道骨鹤发童颜的老师正在不遗余力的说着什么,似乎决定了,天贵的脸上忽然一片平静,他洋溢出光辉的笑,微笑,那笑圣洁纯真如初生的婴孩,了无牵挂。
天贵平静的张开双手,他的衣服鼓满了风,天贵迎着风,衣襟猎猎生响,他想起了村长,想起了与村长的对峙。
“为什么又不要我了?”天贵着重了“又”字,村长像个老狐狸,只是默然的看着天贵带着一丝熟悉的虚伪的笑……“是,国家政策,这是国家政策,可你也不能让我没活路吧?”天贵很生气又不得不平心静气的继续……“你就是不管是吧,我告你去!”……“好,好,算你狠,谁说我一无是处,我还能发表文章呢!”,天贵注视着雾气想起了村长的话,“是吗,你能发表文章?好,你发表了文章,我帮你解决工作!你什么时候能发表,拿来给我,我言出必行!”依然虚伪的笑着,“你说,要多久?我等你,别让我等到下台呀!”村长满是挪寓的笑,“最多一个半月,我拿来给你!”天贵义愤填膺,“好,我等你!”村长的笑容依然虚伪……
摇摇头,天贵长叹一声,双脚用力一蹬,张开双臂……
天贵化作鸟儿,他也的确就是鸟儿了,他缓慢的溶入浓白的雾中,随波逐流,快速的化作一个黑色的小点,越飞越远,越飞越远……
故事到这里已经接近了尾声,然而在一个星期之后的某一个早上,清脆的铃铛声划破了小村的宁静,穿着墨绿色服装的邮递员用力的捶响了天贵紧锁的院门,村民们有些怯生生的看着邮递员,茫然不知所措……
在村长的办公室里,村长像个老狐狸样的虚伪的笑着,他的手撕开信封,一张纸笺飘然而出,当村长看到“稿件录用通知”几个字时,手猛地一颤,纸笺如红叶般翻飞滑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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