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哦，温柔的东风，春之生命的呼吸！

你无形，但枯死的草木被你催生，

有如患者碰到了良医，纷纷获救：

黄的，红的，黑得像患肺痨，

呵，重染疾痛的一群：东风呀，是你

以手掌把睡梦中的种子唤醒在

黑暗的冬床上，它们就睁开眼躺在那里，

像是坟墓的死穴，冰冷，深藏，低贱，

直等到冰雪消融，你嫩黄的胳臂伸展起

她的活力，在沉睡的大地上铺遍，

（显露绿意，像羊群一样，觅食空中）

将色和香充满了山峰和草原。

善良的天使啊，你无处不远行；

塑造者兼欣赏者：看吧，你且观看！

二

成为雨和电的使者：它们飘落

在你的轻柔之气的蔚蓝的波面，

有如少女的飘扬的头发在闪烁，

从天穹的最遥远而模糊的边沿

直抵九霄的中天，到处都在摇曳

欲来春雨的卷发，对复生的一年

你谱写了赞歌，而这疏散的黑夜，

将成为它广大温床的一顶轻纱帐，

里面正有你的博爱之心的沐浴；

那是你的浩然之气，从它迸涌

银色的雨，雾和火焰：哦，你看！

三

是你，你将碧绿的西湖唤醒，

而它曾经沉睡了一整个冬天，

被澄清水流的回旋入梦；

就在断桥一头的云岭上

它梦见了古老的佛寺和高塔

在水天辉映的波影里抖颤，

而且长满翠竹，开满花朵，

那芬芳真迷人欲醉！呵，为了给你

让一条路，钱塘江的汹涌的潮水

把自己向东海退开，而深在水底

那湖中洁净的青莲，

虽冒出鲜嫩的叶儿，却有饱满的精神

见到你的容颜，它们已乐得疯狂，

一边摇晃，一边焕发生机：哦，你看！

四

哟，假如我是一棵树儿被你唤醒，

假如我是能和你飞跑的云雾，

是一朵波浪，和你的呵护同喘息，

假如我分有你的脉搏，仅仅不如，

你那么自由，哦，无法约束的生命！

假如我能像飞鸟，凌风而起

便成了你伙伴，优游天空

（因为呵，那时候，要想浪迹天涯，

似乎并非梦幻），我就不致像如今

这样焦躁地要和你争先祈祷。

哦，唤醒我吧，当我是水波、草木、浮云！

我昏睡在生活的冰冷里，我麻木了！

这被岁月的重扼所制服的生命

原是和你一样：博爱，温柔和善良。

五

把我当作你的儿女吧，有如草原：

尽管我的叶是枯的，那有什么关系！

你伟大的爱心所温暖的孩子

将拥有大地和我的博大的春意：

虽等待而甜蜜。呵，但愿你给予我

温柔的精神！博爱者呵，让我们合一！

请把我重生的思想向世界吹拂，

让它像春风一样促成新的生命！

哦，请听从这一篇许愿似的诗歌

就把我的文字，像是力量和勇气

从还未忘记的英雄向人间传诵，

让预言的双手通过我的指引

把昏睡的大地唤醒吧！要是春天

已经去了，东风呵，欢乐怎能遥远？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