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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1日,我出生了,爸妈出于关爱,给我找了位名医作为终生医姆。三天后,父母双亡。医姆为我葬了爹娘,他还给我打了一针叫静心水的药,于是我不痛苦了,很是感激他。
2月2日,我上小学了,医姆在家长栏里填上了他自己的名字。
3月3日,我上初中了,医姆问我记得妈妈吗,我摇头,他笑了。又问我记得爸爸吗,我望着他也笑了:不就是你吗?他又笑了。
4月4日,医姆说我病了,又给我打了一针静心水。
5月5日,我病了?怎么可能?我乃风流皇帝陛下朕寡人是也,怎么会病呢?我有好多太医呢——尽管他们没有一个比得上医姆。
6月6日,他们都说我疯了,因为他们把我的话传给他们听,那些人个个都吓坏了。如果不是疯言疯语,怎么会吓到他们?我开始怀疑自己了。
7月7日,医姆叫我到面前,把那些传言讲给我听,我被自己的话吓坏了:什么?我自称朕?还说医姆不是太上皇?呵呵,怎么可能?呵呵,他们大约疯了吧?医姆一言不发,只慢慢打开一个小铁箱,从中拿出仅有的一个小药瓶,他狠狠瞪了我一眼的,对,是瞪了我一大眼的,而且是狠狠的!可是他还没打开药瓶,目光一下子柔和了。里面竟夹杂着好象只有父亲才有的慈爱,他一把拉我入怀,声泪俱下:可怜的孩子,我可怜的孩子,爸不好,爸一定会救好你的,你妈走得早……一时间,“爸爸”二字堵在我的喉咙,终于蹦了出来,他闻听大吃了一惊,知道我是在叫他,忙紧紧再次拥我入怀。我透过他的胳臂看到:背对着他的窗户外,一个人影在晃动。
8月8日,我上高中了,住校了。医姆周周来看我,每次总和老师、同学谈半天,不是来看我的吗?末了总说我的脑子有问题,时常会说些乱语,要大家注意点,不要轻信,不要和我一般见识。于是就有同学问我脑子是不是真有问题,我摇头。医姆也摇头,并叹气,一副难过且无奈的样子,仿佛在说,喝醉酒的人,是不会承认自己醉的,尔后急急、狠狠猛瞪我一眼,对,是瞪了我一大眼的,而且是狠狠的——可惜他们没看见。
9月9日,我要上大学了体检时,他们说我体内多了一种不明物质且大脑在衰退,萎缩。要求我做进一步的核查,暂不录取。我忽然很高兴,呵呵,居然为此而高兴。三天后,我顺利上了大学,听说医姆用“不准歧视残疾人”几个字把那个大学击败了。于是,我有些失望,呵呵,我竟失望了。医姆对我真好,医姆真厉害。
10月10日,医姆第一次忘记了锁上他的宝贝箱子。我好奇地打开,发现了应该是为我准备的药水吧,还有一张说明书,上写:一晕二癫三疯狂。我吓坏了,小心翼翼地放好,并给箱子上了锁。
11月11日,我居然没有把那瓶药水扔了。梦里我后悔了,于是打开箱子,扔了十几次,又丢了几十次。我被医姆弄醒了,阳光刺得我睁不开眼。一张退学手续交到了我手上,于是我回家了。医姆很高兴,我也很高兴。
12月12日,一个漆黑的深夜,医姆终于打开了那个小铁箱子。我在一旁看着他笑,他回转身,疑惑地表情满满地写在脸上。我看见他拿针管的手第一次颤抖了,药水也不规则地注入了我的体内。我开始大笑,放肆地笑!没有人能阻止他的行为,因为没有人相信一个“疯子”的话;没有人能阻止我的狂笑,因为没有人知晓一个“疯子”的心。
13月13日,医姆把我送进了疯人院。一群疯子抢一张报纸,上面一幅巨照:医姆,含着泪,带着好象只有父亲才有的慈爱,手中拿着鲜花,在接受采访。我看见照片的上方是文章的题目:世上最美的父亲!他们都说医姆是世上最好的爸爸,我越看也越有点像了……
……
16月16日,一群疯子抢一张报纸,上面一幅巨照:医姆,含着泪,有些疲惫。那朵鲜花已变成了两个亮晶晶的金属环,泛着泪,发着光。我哭了。
17月17日,那个身影又出现了,他居然也成疯子了,要不,怎么也关了进来呢?他疯疯癫癫要我抓紧时间写什么什么书。我开始大笑,他把手指深深嵌进我的肉里。他一定疯了,他居然也开始大笑。我听到他笑声里的丝丝绝望,又听到他绝望里的丝丝希望,于是,我又笑,大笑,狂笑。
18月18日,他居然知道冷,深夜硬是扯下我的外套套在了自己身上,他正对着我,想笑,动了动嘴角,泪却落了下来,就在我用手擦拭他泪的瞬间,一个黑影把一把刀送进了他的体内,然后消失无踪。他顺势爬在了我的肩头,左手摊开,几个字被血慢慢淹没了。
19月19日,我开始写:1月1日,2月2日,3月3日,4月4日,5月5日,6月6日,7月7日,8月8日,9月9日,10月10日,11月11日,12月12日,13月13日,14月14日,15月15日,16月16日,17月17日,18月18日,19月19日,20月20日,21月21日,22月22日。然后,开始按时往一个垃圾桶里扔。
20月20日,我被单独关在一个铁笼子里,再无法找到纸和笔了,于是,一个深夜,我用一支红笔在一面柔软的墙上写下了一个题目。我在想,自己写了那么多,总该有一个题目吧?很为自己的创意高兴了一阵的。我思考了大半年,好象是那么长时间。终于写下了那个题目,终于如释重负,终于什么也不知道了。
21月21日,我仿佛好象似乎大概是躺在了一个没有颜色的白色雪布上,上面又盖了同样一个没有颜色的雪色白布。我微微睁开了眼,看到四个血色红字一点点、一滴滴、一划划、一笔笔地被翻印了上去。我开始笑了,因为我从布的背面竟然看清楚了那四个血红大字,正是我用红笔写的那个题目,此刻,那么血,那么红,红得清晰,血得彻底:遗生先疯,遗生先疯,遗生先疯……
22月22日,呵呵,遗生先疯,呵呵,疯先生遗,呵呵,呵呵,遗生先疯,疯先生遗,疯先生遗,遗生先疯,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本文已被编辑[暖玉]于2006-10-26 14:33:20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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