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她相识在c市去往b市的火车上。

如果不是天意的安排，他实在找不到别的理由说服他她现在为什么躺在他的床铺上。他只记得卧铺厢关灯后，他和她仍没有睡意，于是他给她讲了一些有趣的刑法案例。无意间他碰到了她的手，她抖了一下，却没有拿开。之后他轻轻拉着她的手，说：“你过来我床吧？”她看着他，眼神中透出几许犹豫，然而终于还是爬了过去。

他抱着她，四目相对。他看着她的脸，精致的脸，白皙的面庞，小巧的鼻子，尤其是那双眼睛，清澈的仿佛孕育了整片大海。

“那个送你上车的男生是你男朋友吧？”这样的注视让他有些意乱情迷，在寻思了很久后，他随便找了这个话题。

“是啊，你挺善于观察的嘛？”

“呵呵，很明显啊，我看到他下车时摸了一下你的脸。”

“哦，说说你啊，以前有几个女朋友？”

“我？要是告诉你没有，信不信？”

“当然不信！”

“为什么？”

“就凭我现在在你的床上。”

他默默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以前有多少不重要，关键是现在有几个。”她说

“算上你，一个。”他看着她笑地说道。

“怎么算我啊？我可没说是你女朋友！”她眯着眼睛淡淡地说。

火车撞击铁轨的声音在夜色下仿佛成了安眠曲，他说着说着不觉竟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下面嘈杂的声音唤醒，看了一下表，还有不到半个小时就要到b市了，大家都已经在收拾东西。他爬下床，环顾了一下四周，她并不在这。

他走到车厢连接处，她静静地站在那，望着窗外飞誓的景色。

他走过去，用双臂轻轻环住她，说道：“昨晚迷迷糊糊居然睡着了，醒来看你不在，猜你会在这，就过来找你了。”

“要到了。时间走的好快，要是能一直都不到就好了。”她没有回头，眼睛仍然直直地望着窗外。

“是啊，我还在后悔昨晚怎么就睡着了。本想和你多说说话的。”他的唇在她脸颊上点了一下。

“看你睡着了以后我就回了自己的床，后来也睡着了，醒来的时候我都不敢确定昨晚到底是不是真的，或者只是一个梦？”她忽然转过身望着他。

“当然是真的！不过如果你愿意，也可以当作一个梦。”

“那我们就当它是个梦吧？”

“如果我说不那？”

“那就发信息给我，记住，你不先发给我，我是不会发给你的。”

“我会的。”他看着她，郑重其事的说。

之后的日子他和她就靠短信保持着联系。他知道了她叫婷，新疆人，和他一样在c市上大学，大四，比他大一届。这次去b市是去和家人汇合然后去旅游；他知道了她有一个在一起了三年的男朋友，很爱她却不懂得珍惜，甚至还打过她，可是她却无法下定决心离开他；他还知道了关于她的一些习惯，比如她们夏天的时候要9点多天才会凉下来，这时候她就会从家里出来和同学一起出去玩。由于出去的比较晚，所以经常要玩到凌晨一两点。一般这种情况他就不会等她，在十二点左右道声晚安然后睡觉。而她回来的时候会发信息告诉他她安全到家了，同时补上一句迟到的晚安。

某些东西就是在这样的平淡和不经意间慢慢滋长的。

叶生叶落，不惊流年。

平静的湖面，暗涌蹿动。

那次她和他说要去赴约，一个喜欢了她四年的男生请她吃饭。她已经推了很多次，实在不好意思再推。于是他开玩笑说他刚好也要去见个同学，一个他喜欢了四年的女生。他没想到这样一句玩笑居然让她生气了。短信不回，电话也不肯接。他并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对于她莫名其妙地不理不睬他只好默然了。

就这样一直冷战了四天。四天里，他每一秒都在想她。他不管去哪里，和谁一起，都会不停的看手机，希望在某一秒，她的短信不期而至，告诉他这几天她和他一样在想他。可是没有，当他拿起手机，看到的只有失望，以及下一秒重复的失望。他开始觉得这段感情竟然如此脆弱，甚至无法承担一个玩笑之轻：他开始憎恶命运的安排，如果不是相遇在放假回家的火车上而是回c市的火车上，那么他现在就可以去找她，去把话说清楚，他相信面对面的交流会让一切问题迎刃而解。可是他很清楚，命运里的如果，永远只是如果。而现在的他，只有等待。

四天后的晚上，喝了酒的他终于无法压抑住自己的思念之情，给她发了一条短信：“你在干什么？我好想你！这些天我一直在想你。我知道我错了，现在的我终于发现你对我有多重要，不要再生气了，好吧？”

短信很快发了出去，而等待回信息的每一秒却都是一份痛苦的煎熬。秒针“滴~滴”的跳动声不断刺激着他的心跳，他多么希望时间马上就跳到收到她信息的那一刻；可是他又希望时间慢下来，因为时间的消逝会逐渐吞噬他的耐心。

终于，手机响了一下。他一把拿起手机，心跳完全失去了节奏。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望向显示屏，她，回信息了。那一刻，他百感交集，失去了多天的自己终于回来了。他忐忑不安地按下阅读键：“我在家，我也想你。不知道为什么，我想着你眼泪就会不自觉地落下来……我真希望火车上的一切只是一个梦！”

“那不是梦，也不可以当作梦！我终于发现你对我的重要！不要再不理我了，和你失去联系的这些天我已经近乎崩溃！我错了，以后真的不敢惹你生气了！”他发现他的眼睛开始模糊了。

“我是一个自私的女生，我有男朋友。我不可能完全属于你，可我却自私地想你可以完全地属于我！所以你该明白我为什么会生气！可我发现这样要求对你实在太不公平，所以我想，放弃……”

“不要放弃，一句歌词叫‘爱就不公平’！我早就知道你有男朋友，所以在我拉你手的那一刻，很多事就已经决定了。所以我想告诉你，只要不是放弃，你想怎样，都可以！”一向把自尊看得最重的他，终于还是在爱面前妥协了。现在的他，才明白《还珠格格》里紫薇说的话：“我在你面前早就失去了自尊。为了爱你，我可以放弃一切，包括自尊。”

“回了c城只能我联系你，你不能联系我。而且回去以后可能很少有机会见面，但我会尽量去找你。原因你应该能明白。大概只有这些了，你考虑一下，放不放弃由你来选，不用现在回答，考虑清楚了再说。”

他看着短信却不知道如何回答，他放不下，可是要是只能单线联系，也许那个时间是几天，也许是几个月，也许是……他不敢想下去，他在考虑如果答应了，又和放弃有什么分别？可是此刻的他，却真的无法把放弃说出口。

“好吧，我答应你。”他颤抖地发完短信，闭上眼睛，醉酒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在黑暗中不断地下坠。

“你随时可以改变主意。路，是你自己选的。”她的短信在平静中显得格外冷酷。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