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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忆三叔何须分明

发表于-2006年11月01日 下午5:35评论-0条

初中时同学到我家,初见三叔,惊问:“你三叔怎么这样呢?!”笑笑:“三叔一直这样,所以不觉得有什么。”

三叔出生于一九四九年,与共和国同年。不是个正常健康的人,而是一个残疾人,是八个月时突患婴儿瘫落下的后遗症,在上个世纪四十年代,得了这种病能抢回一条命就是万幸了,自此落下了终生残疾,一直到了十多岁,才能拄着双拐独立行走,而他腋下拄拐磨出的茧子也是厚得吓人。

三叔身虽残却聪明异常,无师自通学会吹笛,编筐。没念过书,是母亲嫁过来后教三叔认字的,但三叔过目不忘,一遍就记住了。犹记儿时夏夜,搬着小凳坐在三叔身边,三叔便把笛子吹得如泣如诉,而后又把吕二嫂改嫁唱得婉转动人,低沉的男低音听在我儿时的耳朵里分外的美妙。唱过,三叔会指着天上的星星讲牛郎织女的故事。

三叔与祖父同住,有一个大大的院子,院子里一株多年的桃树,只开花不结果,养着很多的白色的长毛兔,我最喜在桃花盛开时节,蹲在兔笼前看兔子,而三叔便拄着双拐,含笑告诉我,一个兔子能剪多少兔毛,卖多少钱,卖了给我买铅笔本子。

秋天,地瓜丰收的季节,三叔推地瓜干的技术一流,推得快,而我们兄妹则是忙着晒瓜干,母亲把地瓜刨出来,我岁数最小,又是女孩子,常常晒一会便不干了,跑着捉地里的蚂蚱,三叔擦擦额上的汗,抬头看着我,跑得远了,便笑着喊我回来。

初中毕业离家远行,在家的日子越来越少。再后来母亲也随父到了泰安,而故乡的小村里,便只有三叔与祖父相依为命。

不久,祖父撒手而去,在故乡只剩三叔一人,母亲每每提起三叔,是无尽的牵挂,总说接三叔来泰安居住,便于照顾。而三叔执意不肯,不肯来城市受那份拘束,也不肯影响楼上楼下人家的生活。于是一人守着那座大院子,开了家小商店,就凭着母亲教三叔的那些字,居然经营得有声有色,赚钱不多,但足以解决自己的温饱问题。

三叔为人热诚善良,有些困难之人,一时手头紧张,便来赊欠,有时连借据也不写一个,而三叔从没有半句怨言。每每节前年关,两位兄长常结伴回乡探望三叔,而我却一直没有机会再回乡去看他一眼,总觉得时间还长,会有孝敬他的那一天。

三叔去世之后,母亲算起三叔商店的余帐,还有近千元的欠帐在外,而所幸街坊邻居并没有赖帐之人,给母亲送了过来,而母亲则是边算帐边流泪。

三叔一生清苦劳碌,虽然残疾,却没过一天轻闲的日子,没依靠过任何人,自己竭尽所能的养活自己,在我们兄妹渐已成人,有能力孝顺他时突然而去,怎能不令人肝肠寸断。

而今忆及三叔,只因明天是女儿的生日,而今天便是三叔的忌日。在女儿的每个生日,总是不期然的想起三叔,于是不禁泪眼朦胧。三叔离尘世已是六年,六年的时间改变很多人很多事,唯一不变的是对三叔的那份情依旧在心间久久回荡。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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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核:雨辉
☆ 编辑点评 ☆
雨辉点评:

能有一颗如此孝敬的心灵,真是难得。
相信在另一个世界的叔叔亦会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