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叫你姐姐

“嫂子长得漂亮么？”

听说嫂子要来队，通信员新兵秦小就这么问连长。连长鼓着眼睛反问：“你连长我长得难看么？”

秦小笑，笑完了就向连长讨嫂子的照片看。秦小说，连长，我先把嫂子的长相熟悉熟悉，嫂子来我好去接她。连长不给，连长说，你嫂子来，啥时候轮得着你小子去接？

秦小没了脾气，拿着抹布嘟嘟囔囔擦桌子，趁连长一出门，嘴里就冒出了三个字——“小气鬼”。

嫂子终于来了。山里的连队弄得跟过节似的，大家都很兴奋。战士们一个个有意无意往连长那儿跑，底气很足又声音洪亮地喊：嫂子好！嫂子高兴地答应着，顺手抓起糖来往战士们手里塞。把糖扔进嘴里，战士们说出的都是一个字：甜。

别人都在争先恐后喊嫂子的时候，秦小不喊。秦小就知道拿着抹布扫把来来回回地打扫。连长在背后推着秦小说，臭小子，快叫嫂子。秦小红着脸不说话，嫂子的糖都到了他手里，嫂子两个字还是没喊出来。连长觉得很没面子，连长说，你嫂子没来你一天到晚嫂子嫂子地念叨得比我还勤，嫂子来了，连叫一声都不肯，秦小，你到底怎么回事？

秦小的脸就更红，连眼圈也红了。嫂子看不过去，嫂子说，你跟一个十七岁的孩子来什么劲呀你？

连长嘿嘿一笑，说，我的兵在礼节礼貌上从没出过问题。

尽管秦小没张口叫过嫂子，但秦小对嫂子可是真的好。吃饭时劝嫂子多吃菜，劝得比连长还勤；嫂子杯子里的水什么时候都是温的；嫂子窗台上饮料瓶里的花，天天都是秦小大清早从山上采下来的，新鲜得很；嫂子说要上山里看看，秦小都要跟着去，带着雨伞、花露水什么的，怕下雨浇着嫂子，怕太阳大晒着嫂子，怕山里的蚊虫咬着嫂子……嫂子好几次私下里跟连长说，你还没有人家秦小对我好。把连长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的。

嫂子要走了，战士们都依依不舍，从连队一直往山下送，说了好多诸如嫂子再见啊、嫂子慢走啊、嫂子再来啊之类的话。秦小躲在送行的人后面，不敢往前凑，眼睛红得跟山上的兔子似的。嫂子在人群里看见了秦小，嫂子走过去说，秦小你要好好干，保重啊！

秦小使劲地点头。嫂子说，秦小，嫂子没听见你叫过我，今天要走了，你能叫我一声嫂子么？

秦小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嫂子说，我姐姐……跟你长得很象……三年前……得了白血病……

秦小说，我不想叫你嫂子，我只想叫你姐姐。

嫂子眼圈一红。嫂子拉着秦小说，就叫姐姐吧。

秦小张开嘴刚喊了一声“姐”，眼泪就流了下来……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