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手

每次探家，临行前连长总要例行公事，就象说路上注意安全一样。连长说：“抓紧把你那事给我办了，没办明白别回来见我！”话虽然说得很硬，但连长也拿我没办法。因为每次我还得回去见他，尽管事还没办。

很多时候连长总是看着我摇头，我明白他的意思。无非是我成了老大难呗。但事也确实不能全怪我。人都说，两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人有的是。可我眼看着自己肩上由最初的一道杠变成了一粗一细两个大铁“拐”，年龄也“奔三”了，我也急，火烧火燎的急。

战友们说，你就再别挑了，眼看自己都老了，差不多行呗，喝稀饭总比饿肚子强不是？

大家都在努力。每年探家马不停蹄地看对象，可人家不是嫌我是个山沟兵，就是嫌我挣的少，我能有什么办法？

不过，事情在我今年探家时终于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真是谢天谢地。我无法清楚地记得那是热心的姑妈给我介绍的第几个对象。但我清楚地记得那天的天气出奇地好。尽管屡战屡败，但我也不怕。既然已经败了n次，说实话我也不怕再败这一次，豁出去了。

姑妈说她是一名小学教师，离我们这里有几十里路。我一听，心里不由焕发起一阵悲壮：方圆几十里居然已经没有了我的目标，真是可怜。

约会在湖边。她不太爱说话，初次见面时只是那么笑盈盈地盯着我看，看得我心里一阵阵发毛。（后来我问她，当时那么盯着我看是不是发现我这人其实也挺帅？她说，我呸，美的你呀？我是看你那身军装呢！）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就说别看我肩上扛的又是拐又是星，明晃晃的挺招眼，其实我就是一个兵。她说我知道。我说，我姑妈可能没告诉你，我部队不在大城市，而是在山沟里，很大很大的山，很深很深的沟。她说我知道。我说，我挣的工资不多，可能还比不上你。她说我知道。我说，我一年顶多能回一次家，要是有任务或者部队安排不开，可能一年回一次都回不了。她说，这个我也知道。我说，那你知道的还有多少？她说，我知道你十八岁当兵，当了十年，今年二十八；我知道你有孝心，第一次拿工资自己就留了二十块钱，其余全部寄回了家；我知道你当兵第三年就入了党；我知道你当了七年班长；我知道你十年里立了两次功，受了六次嘉奖，五次被评为优秀士兵……

我当时就傻了。我说，那你不知道的还有什么？她脸一红，声音象蚊子一样细。但我还是听清楚了，她说的是：其实我就想找个军人，但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我……

当她用手牵着我袖子的时候，我感觉自己还在腾云驾雾。我大胆地把她的手抓在了手里，她没有拒绝。

晚上，我给连长打电话说，连长，我“脱贫致富”了！

连长心领神会，问，什么进展？我说，牵手了！连长哈哈一笑：傻小子，乐去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