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来得清爽，使人淡然。但，在某个寂静的午后还是会让人想起一些事情来。故事从记忆的深处流淌出，伴着中秋的微风，虽也和煦，但分明是凉意。

她不可以用漂亮来形容，因为这个词对于她显得苍白；也不可以用端庄，那样也会抹煞她笑容后的温暖。

我是在十几年前，在美国打工时认识她的。她那年二十五六岁的年龄，好像还在念书，学习之余在我所在的快餐店打零工。她这个零工打得很勤，几乎每天都来，当然由于学业的关系时间长短不一。

现在回想起来，她之所以给我的印想深刻，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因为她似乎永远挂在嘴边的微笑。店里的人都很喜欢她，甚至成了某些人心中的理想伴侣。孤身在外打工的三十多岁的老六和年近四十的老张就深深地醉倒在她的微笑里。一到与她搭话，平时一点正经没有的老刘总是忽然间严肃起来，习惯性地推一推中学毕业就给他留下的那幅眼镜，目光也就势深远起来。一向少言寡语的老张，当老刘在人后发癔症似的感叹与她相见恨晚时，也会情不自禁令人惊讶地冒出一句：有这样的媳妇，不知是烧了哪辈子的高香。

那个哪辈子烧了高香的人，我没能得见，他远在北京。她是完婚以后随着自己的家人移民至此的，她爱人的移民也正在办理，不过按照美国的法律规定，一切顺利也至少两年。

处在深深思念中的女子更美，那是对美好爱情的一种完美诠释。

一天午饭时间，店里打工的人都躲在厨房外的走廊里吃饭。当我端着饭盒走到那里时，她正含着深意的微笑在讲述：昨天他给我来电话了。是用的手机，和我聊了近两个小时……十多年前，手机再加上国际长途，背后是不菲的价格。听得前台那些打工的女“老”移民都撇了嘴。

但我却能读懂这背后的深意。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人的心灵是需要抚慰的，而对心灵最好的抚慰便是人间的真情，无论是间接的还是直接的。不然在充满沧桑的人世间，何以走过？

转眼圣诞节就快要到了。一向和我没有过多言语的她对我发出了邀请：明天你休息吧？能不能和我一起逛街。面对我惊异的眼神。她又说：你和我爱人的身材很像，劳驾你做回模特。

第二天，我陪她在一个购物广场挑选衣服。当一件冬衣穿在我身上非常合适之时，她开心地笑了。她为我摆弄衣领时，我近距离的看到她很甜美的笑。

正当饭时，我们一起到快餐店吃饭。我抢着买了单，待落座。她说：怎么好意思，又做模特，又请饭的。

我只是笑了笑。

人世间美好的东西难寻，并不像有些人说的那样：是由于我们粗心没有发现。而是因为每个个体的生活本是相对连续而完整的，你很难说服自己只去截取其中最美好的一段。

大约是圣诞节后三四个月，她辞工不做了。最后一晚收工时她与每个人道了别。她仍旧微笑着。我在她的微笑中读出一丝的干涩。是啊！在这里这样的分别极有可能今后就再也不能谋面。但随即的一个场景，让我对她微笑中的干涩有了更深一层的解读。

她是和一个男人相依着走出店门的，那个男子在侧脸吻向她头的一瞬间，我看到了一个满脸络腮胡须的白人的脸。

当时的感觉很是沮丧。感叹：人世间所谓的真情在某些东西面前太过苍白，太过脆弱。虽然，我相信那故事背后一定有无奈。

……

十几个年头后的这个秋季，我依然在感叹。虽然我的这种感叹在许多现实人的眼中显得有些做作与矫情。

其实今年的秋季很温暖，听新闻讲气温是好多年的最高。不过透过午后的残阳我还是体会到了彻骨的凉。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