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过去一年左右的时间里，我慷慨激昂在地网上发了一些呼唤国人理性思维，关心国家政治生活的文章。还自信地告诉大家，在当今开明的政治氛围下，国人关心政治生活的举动不会有牢狱之灾与生命之险。可是最近我被残酷的现实惊呆了。四川彭水县的一个刚逾而立之年公务员秦中飞，受民间流传的打油诗的启发，用沁园春的诗牌子，填了一阕词《沁园春·彭水》：　

马儿跑远，伟哥滋阴，华仔脓胞。看今日彭水，满眼瘴气，官民冲突，不可开交。城建打人，公安辱尸，竟向百姓放空炮。更哪堪，痛移民难移，徒增苦恼。　

官场月黑风高，抓人权财权有绝招。叹白云中学，空中楼阁，生源痛失，老师外跑。虎口宾馆，竟落虎口，留得沙沱彩虹桥。俱往矣，当痛定思痛，不要骚搞。　

不料，在这二十一世纪的今天，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中国，这首原本是文人发泄不满的一阕诗，竟然给作者带来了牢狱之灾。如果没有大救星为他解脱的话，作者秦中飞的一家恐怕今后要与灾难结缘了。我想起来后怕呀，更为那些受自己那种“在当今开明的政治氛围下，国人关心政治生活的举动不会有牢狱之灾与生命之险。”的结论影响的同胞们担忧。　

为了让喜欢舞文弄墨的人今后以此为鉴，笔者查阅了网上的几种资料，取其共同部分奉献给读者。据网上资料，秦中飞1998年绵阳师专毕业后，被分配到高谷中学教书，2003年调到彭水县教委人事科任科员，为人还算老实本分，但是有点喜欢唐诗宋词，闲来无事也学古人吟诗作赋以自娱。　

8月15日左右的一天中午，秦中飞在办公室准备睡午觉，一时睡不着，便翻出手机上短信看，其中有一则短信的标题是《虞美人》，是反映彭水现状的一些内容，其中有几句是“彭水腐败何时了，往事知多少，白云中学流产了，彭酉公路越修越糟糕，学生走光老师跑……”一向喜欢唐诗宋词的秦中飞，觉得《虞美人》不很押韵，便把这首改成了上述的《沁园春·彭水》。　

据彭水当地的知情人介绍，这首按照“沁园春”词牌填写的词中，“马儿”指的是原县委书记马平，现在已经被逮捕；“伟哥”指的是县委副书记兼县长周伟，“华仔”指的是现任县委书记蓝庆华。“官民冲突”指的是“当地城建打人事件”，当地的城管在执法过程中打伤了宏江超市十字街头卖馒头的妇女周某。“公安辱尸”指的是彭水下辖的保家派出所阻挠管区内家属安葬被淹死的孩子反指使人将尸体扔到垃圾堆的事情。词中提到的虎口宾馆（两江宾馆）、白云中学、沙陀彩虹桥（乌江三桥）均为当地人所共知的多年未完工工程项目。　

记者在当地走访了秦中飞短信中提到的“虎口宾馆（两江宾馆）”、“彩虹桥（乌江三桥”、白云中学。沙沱乌江三桥和老虎口两江宾馆二处工程所在地分别是县城南北门户，建成后可以改善城市基础设施，提升彭水城市形象。可是“本想梳个光光头，偏偏瘌毛不争气”，两处工程均有始无终，留下断垣残壁。　

关于虎口宾馆的一份资料称：该项目曾经动用重庆市给县上两年补贴的小城镇建设资金2400万元，不足的资金由彭水县政府用县财政作担保从重庆某银行贷款1200万付给了当时的施工方。但是现在事隔多年，这座宾馆还是一座烂尾楼。个中原委，不得而知。而乌江三桥也是因为资金不到位只得停工。　

2004年11月，白云中学在县庆上举行了隆重的剪彩仪式，总投资一亿多元，原计划2005年夏进行招生。但是白云中学，这个两年前县庆的时候众多官员参与剪彩的教育项目，如今还是一片荒地，只空留了半个“奠”字让人依稀能看到当时该项目的风光　

彭水，地处渝东南，踞重庆200多公里，自古是渝东南的经济中心和交通枢纽，风景优美，民风淳朴。但是在最近的10多年来，经济发展远远落后于周边区县，其经济发展水平在重庆40个区县中一直排在倒数前三名之列。　

调查发现，实际上国家历来重视老少边穷地区的建设和发展，对彭水投资项目并不少，比如大理石厂、万吨红麻造纸厂、缫丝厂、民族卷烟厂等投资数百万元乃至上千万元的工程，至少也有数十项，可是绝大多数都中途夭折。个中原委尚不得而知。据有关资料显示，彭水在近五年内，平均每年都会有１０多名领导干部被处分处罚。彭水的公安局长、法院院长、经贸委主任、交通局长、建委主任、安监局长、质监局长等８人被判过刑，县委副书记、国土局长、民政局长、粮食局长、环保局长、民委主任、乡企局长、水利农机局长、工商局长、人大办公室主任、计生委主任等１２人曾被党记处分　

从2001年以来，彭水副乡长以上的领导干部因为违法乱纪被处分处罚的就有50多人，其中局处级以上干部达20多人。其中有90%以上的干部都是因为经济原因而仕途不畅。　

……　

虽然秦中飞现在被保释出狱了，可是精神压力与现实困难已经使秦中飞到了崩溃的边缘。他明知自己受到了非法的不公正待遇，可是仍无力为自己讨个公平。因为从中央到地方对此都没有个态度，秦中飞想找个律师都困难。当地检察院以诽谤罪批准逮捕，当地公安部门执行逮捕。可是到秦中飞被保释，他也没有被确定诽谤了谁。按照司法程序，诽谤案属于自诉案件。可是时至今日，也没有人向法院起诉。不知当地公安、检察院是依据什么法律规定，启动司法程序的。执法机关不依据法律执法，不知这属于不属于创建“和谐社会”的步骤。这似曾相识的局面，唤醒了国人恐惧的神经。为贫苦的乡亲说几句实话都受到如此待遇，今后还是作“安分的国人”，不说，不说了。　

如果说彭水案是受某种势力左右，那么武汉“人殃”事件就是地道的意识形态的大倒退。武汉一位姓涂的教授根据２０年前发生在“两江师范学院”的一桩公案。创作的一部长篇小说，小说描写奉行“与人斗其乐无穷”人生观的学院负责人曾闻，以清查“给江青写效忠信”为名，勾结死党，煽动群众，猛整桀骜不驯的青年教师喻唯山。喻唯山受到一系列的政治迫害和精神折磨，但他没有屈服于淫威，而是进行顽强的抗争并取得了胜利的经历。　

可是作者所在的湖北大学的一些老同事，以及当年主管该校的个别领导，却纷纷对号入座，认为书中写的是他们，作者歪曲历史、捏造事实，诋毁丑化和侮辱其人格，多次组织上访并向法院提起诉讼。武汉市武昌区法院竟然一审做出作者有罪判决，判处作者拘役六个月。　

不可否认，《人殃》中的一些人物描写确有瑕疵。比如，对整人者的描写刻画过于阴险歹毒，有发泄仇恨、积怨之感，倘无亲身经历者，难以置信。实事求是地说，《人殃》作为现实题材的长篇小说，非常真实地记叙了高校这个典型环境中发生的典型事件，深刻刻画出典型人物的典型性格，从中不难读出现实生活中原型的影子。可是作家没有生活体验，怎么能创作出好作品来。以作品中的生活背景为作者所经历的为由，判处作者有意诽谤，岂不滑天之大稽。　

自然，作为源于生活而又高于生活的文艺作品，不可能没有生活的影子。正如齐白石先生在论述艺术和现实的关系时所言：“太似则媚俗；不似则欺世。艺术贵在似与不似之间。”　

原告方指控，作者涂怀章在《人殃》中，采用谐音、名字变形、事实锁定等方法，将《人殃》中的人物转换为现实人物，然后捏造虚假情节栽赃于人物身上，从而达到诽谤的目的。此说如果成立连被人们推崇的鲁迅先生都岂不成了诽谤罪的犯罪分子了。什么叫“资本家的乏走狗”？要是说鲁迅先生是代表正义与邪恶做斗争，那么《人殃》的作者涂怀章教授又是站在什么角度来写那段历史的呢？谐音、变形、锁定事实，这让我想起来“清风不识字，何故乱翻书”之祸来。一些“网友”在网上指责涂的小说是尚未取得书号的非法作品，说什么涂采取拉关系取得书号。这苍白的理由，与诽谤罪有什么直接关系呢？　

应该说，如果站在原告的角度，原告方的指控倒也无可厚非，谁作为道德品质恶劣人物的生活原型，被写进小说，被人在背后捣脊梁骨都不太好受。但文艺界有关人士认为，在将小说人物当成现实生活中人物，将小说的情节和语言，作为诽谤的法律证据的时候，被诽谤对象，其指向必须非常明确，而且具有排他性，否则，任何一个有类似经历或姓名存在类似谐音的人，包括同名同姓的人，都可以对号入座。如此一来，作家的创作自由就荡然无存，现实主义文学将从此被终结。　

宪法赋予公民的言论自由就这样被公开强j*，吓坏了我这类懦夫。设想如果那些对号入座的人，要是当年行得正，走得正，能对上号吗？即使作者的描写的有些文学的渲染，只能说分寸没有掌握好，绝不是无中生有。要真是无中生有，也就不会有人对上号了。亵渎正义的人“名誉”得到了维护，宣扬正义的人被判了刑。这能不吓人吗？我在这正重声明，害怕身陷囹圄，有身家性命之忧的人，今后写文章要注意了。　

中央艺术家与作协大会召开，领导号召文学艺术为创建和谐社会服务。许是中央的精神产生了作用，在这篇文章杀青时，惊悉重庆彭水文字狱的当事人秦中飞得到了赔偿。当地公、检机关承认该案是错案，对当事人秦中飞进行了两千多元的赔偿。由此看来，重庆的作法是与创建和谐社会的精神相悖的。当代文字狱似乎过去了，可是留给人们的思考却刚刚开始！　

本文已被编辑[文若书]于2006-11-14 19:16:21修改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