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这个女孩子吗？”父亲问我。

父亲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沙发是前几天买回来的，很崭新，一眼望去，光亮光亮，像雨后的树叶发出来的光。

父亲说这句话时眼睛直直地看着我。父亲的眼睛总让我不舒服，好象一把锋利的刀刺在我眼睛里，刺在我心上。

“我喜欢她，她也喜欢我。我们在一起喜欢有好多年了。”我看着父亲说道。

“可她的家庭跟我们不相配，你知道吗？你跟她在一起生活会很多麻烦的。”父亲继续看着我说道。

“可我爱她，爱她，你知道吗？”我也看着父亲说道。

“这我不管，你要是和她结婚，那我们的面子往哪里放呀！你知道吗，很多人对我们家的事很关心，我不希望看到你这样胡乱下去。”父亲用拙拙逼人的态度跟我说话，我很不舒服，身上好象有一把刀在刺我的后背。我很生气，可我不敢发火。在父亲面前我一直不敢发火。有时火刚到了喉咙，可就是发不出来。我太怕我父亲了。从小到大，父亲就习惯用这样命令的语气跟我说话。我一次次忍受着，我不敢反抗。我怕我父亲的眼睛和脸上绷紧的肉。

“但我真的爱她，你知道吗？爱一个人是很难改变的。”我用哀求的语气更父亲说。我希望父亲用软下心来，让我和瓷清一起生活。

“不行，你下次少跟她来往了。”父亲说完起身迈开脚步就回他的书房去了。父亲的书房摆满了书，古代，现代的，各种各样。在家没事时他就躲在里面看书，有时看得饭都忘了吃。

听到父亲命令的语气，我有点绝望了。我是爱瓷清的，瓷清也是爱我的。从大学一年级她就跟我一直很好。在我过去二十多年的岁月里，我从没这样喜欢一个女孩。可现在我喜欢的女孩我父亲却要反对，怕影响他在朋友心中的位置。我真想不通这与这些乱七八遭的东西有什么关系。

我进了我的书房。我的房间很大，床也很大，大得可以睡下三四个人。要知道我家里很有钱，要什么就有什么。可现在我坐在床上没一点好心情，没一点优越感。我想要是我是一个普通人可多好呀！想爱就爱，想结婚就结婚。我大脑一片混乱。我还在想父亲对我说的话。他的话太绝对了，太硬了，比一块石头还硬。

我想跟我母亲商量一下这件事。在家里我就两个亲人，父亲和母亲。可母亲在父亲面前也是不敢吭声的那种。但现在除了母亲我也不知道跟谁商量了，我没选择了，我要抓住一点机会，让母亲在父亲耳朵边说说，说不定父亲会软下心来呢。

我来到厨房，母亲在里面整理东西。

“母亲，我跟你商量件事。”我声音很小，跟草丛里的虫子发出来的声音差不多。

“什么事，”母亲的声音也很小。一直以来，母亲说话的声音都不大，她怕影响父亲看书，怕他发脾气。

“我喜欢瓷清，可父亲不同意，你能跟父亲说说吗？”我把最主要的事情直接了当说出来。我母亲还是挺体谅我的，很多事情母亲都尽力帮我。我想这次母亲应该会尽力的呀！

“你父亲为什么不答应呀！”母亲用不安的眼光看我。

“他嫌瓷清家不配我们家。但这不是主要的原因的。我是爱瓷清的，这你是知道的呀！我上次不是给过一张照片给你看了吗？你还说她挺漂亮，是个好姑娘的呀！你忘了吗？”我一下子说了很多。

“可你父亲不同意的呀！这么大的事要你父亲同意才好的呀！”母亲有点为难。

“你可以跟父亲说说呀！”我再一次用哀求的眼光看着母亲。母亲看着我，脸上也很为难。

“那我跟他说说吧！如果他不同意那我也没办法了呀！”说完母亲看了我一眼就转过头去整理厨房里的东西了。

听母亲这样一说，我觉得还是有点希望的。

回到房间里。我的心很不安，在想母亲是否会跟父亲商量这件事，她会不会忘了这件事。我不知道为什么父亲就看了了母亲，母亲为什么就看上了父亲。父亲和母亲两个人的性格完全不相同。父亲的语气总给人窒息的感觉，而母亲却有着万事顺从的心境。难道他们俩是别人凑合在一起的吗？我从小到大还没听母亲和父亲说过他们的爱情呢？我也不敢问他们。

那一晚，我没睡好，用被子把自己蒙住。头脑里乱七八遭的，一会儿想我和瓷清在一起的美丽岁月，那时的我们可幸福了，在学校里没人管，我们想到哪里就到哪里，想亲吻就亲吻。我还想起我们一起来到城市边那条河边，我们在那里躺了一个下午，看夕阳，看晚霞，可好看了。瓷清还说要我一辈子陪她看夕阳。说这话时她眼睛直直地看着我。我对她点点头，答应一辈子跟她在一起。可现在我却面临这么大的阻碍，比一条河流还宽，我如何是好呀！一会儿又想到父亲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孔。记得我小时候一不小心做错了事父亲就用这眼光看我。我当时害怕死了，真想立刻在父亲面前消失。

第二天，我很早就起来了。我刷完牙，洗好脸，我来到厨房。母亲在厨房做饭，我要问问她父亲昨晚的态度，是否有了改变。

“母亲，父亲怎么说？答应了吗？”我轻声问母亲，怕在书房看书的父亲听到。

“他不答应呀！”母亲很为难地回答。我还能感觉到母亲的嘴唇在颤抖呢。

“为什么呀！他还这样反对我吗？”我心里有点不快。我刚才美好的希望在这一刻消失得无影了。

“他就是不答应，他觉得你们两个人不合适。”母亲说完就蹲先身子去洗米。

“为什么他要反对呀！那你们两个人以前是怎么结婚的呢？你们不是也不合适吗？为什么还是走到一起了呢？”我把我心中存留已久的问题说了出来。

听我这样一说，母亲的身体颤抖了一下。我很明显地感觉到了母亲被我这句话刺激了一番。

“那是我们过去的事情了，你们不一样，我们要想到你未来的生活呀！”说完母亲再也没说话了。

我走出厨房，我的头脑都快崩溃了。

我想冲到父亲的书房去，把事情问清楚，为什么他那么的固执，那么的死板。但我心中好象有声音在跟我说不要这样做，否则事情会更糟糕。

我忍耐住，我往我的房间里退去。

我身体一倒就倒在床上。那张宽大的床。可这么大的床不能给我一点安全感。我全身都在疼。

吃完早饭，我跟母亲说我要到外面走走。此时的父亲已经开车去上班了。父亲总是能按时开车上班，这是他对工作的态度。他就像一个军人一样，什么时候吃饭上班他都分得很清楚，没一点遗漏。

我走在从家门口到闹市的街道上。街道上很多人，他们来来往往。他们把我的眼睛都弄得花了。我不知不觉来到瓷清住的地方。

瓷清的家庭条件不是很好，住在一栋很破旧的房子里。家里还有一个多病的母亲，整天躺在床上，吃饭都要人照顾。父亲也没固定的工作，今天帮这边做一天活，明天又跑到其他单位去上班去了。瓷清还有个弟弟，在上高中，需要一大笔钱。我见过他弟弟，长得很清秀，见了我很和蔼，跟我打了几次招呼。

我推开她家的门。我看到了瓷清，她正好在照顾她母亲，喂她母亲吃饭。

见我来了，她放下手中的碗，叫我随便坐。她家里没沙发，只有几张木凳子。我坐在凳子上，看着瓷清把饭一点点往她母亲里送去。她照顾得是那么细心，好象一位有了几个孩子的母亲似的。看到她那样子，我心里很酸，我真想让她过上好日子，让她一辈子陪在我身边。

喂完饭，我把瓷清领到外面的街道上。我想把心中的委屈跟她说说。我想听听她的想法。她是个很有想法的人，以前在学校她就经常给我出主意。

“我父亲不同意我的婚事，但我是决定了要跟你在一起的。不管未来发生怎样的事情，我要跟你在一起。”我把我的想法跟她说了。我是真的很爱瓷清，我不想她受半点委屈。

“难道就没商量的余地了吗？”瓷清转过脸来问我。

“我也不太清楚，我叫我母亲去问父亲，她也没办法了。”

“那只能说我们有缘没份，可能这就是命吧！”

我看着瓷清，她的脸色很不好。我知道她心里也很难过。

她继续说：如果这样我们是很难走到一起的，即使走到一起也不会很幸福的。

“可我管不了这么多了，我就要跟你在一起。我是爱你的。”

“我也是爱你的。”她看着我，没一点含糊地说了这句话。让我很感动。

“那我们私奔好了。”

“这怎么行了，如果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父亲肯定会恨我们一辈子的。他一定会疯了的。现在他不想我们俩走在一起就是怕丢面子，如果再发生更大的事情他一定会气死的。”

“可我们没更好的办法了。”

“不如你回去再跟你父亲说说。”

我看着瓷清，点点头。

看着瓷清远去的背影，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说。虽然答应她跟父亲好好商量，可我知道父亲的心的，他决定了的事就是十头牛也难拉回来的。

晚上七点钟，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里。父亲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我回来了，他转过脸来看了我一眼，问道，去哪里了。我说到外面转了转。

吃完饭，我又把问题拿出来商量了。父亲的态度依旧那么硬，好象是块钢，怎么敲都无济于事。

我没太多跟父亲叫阵下去了。我知道我的努力不会有任何的结果的。

晚上，我躺在床上，我在想问题。我想到了和瓷清说到的私奔。私奔的场面只在电视里看过，现在我却面临这样的情况。我有点心惊，我不敢相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样的惊天动地的事情来。

但我的心还是坚定了起来。我决定私奔，到时出了什么事情再说。

第二天，父亲出门了，我把我的行李都准备好了。我跟母亲说我要到外面同学那里看看，过几天就回来。

母亲看着我背上的行李，没说过多的话，只点了点头。我看到母亲也老了，头头也白了许多。一想到我这次出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的眼泪悄悄爬了上来，但没流下。

我要赶快走，不然我怕走不了了。

走到房子门前，我抬头望了望我居住了二十年的房子。我有点不舍，但为了跟瓷清在一起，我还是坚强地走了下去。

来到瓷清的家里。瓷清看我大包小包提了许多东西。她问我去哪里。我把瓷清拿到房屋外面，我说我要跟她一起到外面城市一起生活。

瓷清用惊讶的眼光看了我一眼。我能懂得她眼里的意思。

“你家里人知道吗？”她抖着嘴问我。

“我是一个人出来的。我想跟你一起到没人虽然的城市一起生活。这样我们就能每天都生活在一起了。”

“可我的父母他们怎么办呀？”

“那倒不用怕，到时我们有钱了那不照样可以寄钱回来吗？”

那天我和瓷清说了很多，她开始有点不敢相信我会做出如此疯狂的事情来。可我的心是坚定的，我不能不抓住我的幸福。

最后瓷清终于和我的意见达成了一致。

当晚，我们就踏上了去陌生城市的火车。在车上，我们一晚都没睡，没睡觉的意思。

我和瓷清说了许多，商量我们以后的生活。

第二天晚上，我们终于来到了我们策划好的地方。

那是一个很穷的城市，但很隐蔽。我们在那里有个一个自己的小家。虽然小，但我和瓷清过得很快乐，两颗相爱的心终于走到一起来了。尽管有时会想起家里来。好几次我想跟家里打个电话，想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怕他们把我拉回去，阻碍两个人走到一起的心，我忍住没打。

一年过去了。我们以为我们能一辈子居住在那里。可让我们没想到的是我们还是被家里人发现了。

父亲把我接回了家里。父亲这次没过去那么大的脾气。他也老了许多，头发白了许多。

“你们过去生活得好吗？”父亲用低声问我。

“很好，就是苦点，但我们在一起真的很快乐。我们在一起真的幸福”我没看父亲把这句话说完了。

说完我抬起头来看父亲，父亲好象在思考什么问题。但他眼里多了些慈祥。

“如果你们真觉得幸福就生活在一起吧！你们不要到处乱跑了。你们可以在这里一起生活，一起工作，我不反对你们了。希望你们能一直幸福下去。”

看着父亲，我简直不敢相信这句话是出自父亲的嘴。父亲终于答应了我和瓷清在一起了。

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瓷清，她也哭了。

她没想到我们的努力终于有了这样圆满的结果。

又过了一个月，我和瓷清走在红地毯上。那天父亲也来参加我们的婚礼。父亲那天穿得很庄重，他脸上也不再面无表情了。

婚礼进行到一半时，父亲说话了。父亲站在台上，看着我和瓷清说：以后我是反对你们在一起，但你们在一起能找到幸福我很高兴。

那一刻，我和瓷清拥抱在一起。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