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我做你的情人”李笔

发表于-2006年11月19日 上午10:26评论-1条

灰蒙蒙的天空,敛起了往日堆砌的明媚的笑容,腮边滚落下无尽的泪珠。我漫无边际的踟蹰在n市的街道上,心疲意懒,不知所措,在瞌睡中梦幻般地任天泪敲索。我的身心挤满了泪滴,百无聊赖,空虚的暗影追随着我枯寂的灵魂,惆怅压得我呼吸濒于窒息。

我乘上了一辆的士,在流水般的路道上滑行,不知所来,也不知所止。我前后换乘了七次的士,最终还是没有找到要去的地方,我如酒后沉醉的人一般睡眼朦胧,看不清雨中的清晰方向。我再一次换乘上第八辆的士,行进了约莫三十分钟,我拖拽着无力的几于瘫软的腿脚下了车。再也不想去枯坐在死寂的铁壳之内,信步在越下越大的雨中颠簸着有些麻木的脚步。我感觉自己还堪作一个活物,还可以动作,还可以间或一抡呆滞的眼睑,还可以一视眼前的高挑的幡子。

眼前的街旁小坊挑着一面醒目的招幡:“新m美发屋”,一眨一眨,好像要把我的魂魄招引过去一般。我的腿也如灌了铅一样再也拖不动了。于是我决定去对自己疲惫的身躯做一下修葺的保健,因为我的身体状况确乎需要踩一下背,捶捶腰,倦怠让我总是不能自动调节好生物钟曾经紊乱的时点,我无论如何也要去让身体保健一下了。人的体力也许完全是源于精神之弦的紧绷或放松而有所张弛的,我的决定刚一作出,全身好像有了一种放松的全新慰藉,不再如前的呆若木鸡,腿脚有了一些活灵灵的激越。

我拖动着历尽风寒在雨中倦坐蜷曲了近两个多小时的双腿,这时好像陡然来了精神,好似灌进了生命的强力剂一般神效,身体一下子似轻如薄翼的蝉蜕。我来到了新m美发屋。

刚一踏进新m美发屋的门,就有一位约莫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穿着并不怎么合身,因为衣料已难以完全包裹她多得出奇的肉丸般的身胚了,也不怎么入时,让人感到有些老气横秋,一种珠黄的痕迹消散了往日可能还入时的容颜,一看便知是老板,瘫坐在可以自转的并不怎么机灵转动的老式自动躺椅上,有些悠闲,却并没有了得意,反到有些失落,看见我进屋,她即刻从眼光中射出两颗飞刀般的犀利暗器,好像要将我钉在那里,她从压得快要断气的不堪重负的小椅上弹了弹,却并未离开那发出呻吟的小转椅,好在我与她的转椅只不过仅有三两步之遥,她并不费力地从嘶哑的喉咙迸出了三个字:“洗头吗?”

我疲惫地从嗓子里用力地挤出了一个字:“嗯。”我的心又莫明其妙地恢复了先前的平静,疲惫不堪又袭上心头。身躯好像又被困倦缠绕得不能站立了。我耷拉着脑袋无力地去仰躺在她转椅旁闲坐的几乘脱了皮的沙发上,瞑目而憩。

“你要做保健吗?”老板也许怕我沉沉入梦,我也确是困乏得强弩之末,没有丁点余力了,很快就可能酣然入梦的。她的担忧是何等精妙而准确无误,我被她沙子般的散音所击醒了,揉了揉惺松欲眠的睡眼,吱唔道:“哦。”

我不置可否,含糊其词,既没有断然拒绝,也没有慨然允诺。这给老板留下了丰富的回味空间,让她去揣测,我是不喜欢直白地诉说自己想法的,总是爱耍弄欲擒故纵的小伎俩。

老板是何其精明,何等聪慧,何等心计的人,对于我这欲盖弥彰的小计策她当然不会坠入迷雾,而是洞若观火,烂熟于胸的。

老板给我说了价格,我最后作出了决定,这几天奔波劳碌,累得有些腰酸背痛,就做一个保健吧。

我说:“做一个货真价实的正规保健,给身体的筋骨松动松动,身心疲倦得让我快要崩溃了。”

她说道:“好。我给你找一个技术绝对上乘可靠的按摩女。”

她当即拨通了电话,联系了一个叫尤伶的按摩女。不几分钟,尤伶就来了。

一进门,她犹如一幅闪亮的风景画呈现在我困顿的眼前,让我麻木的神经在瞬间活力迸射。她驱散了秋天的枯黄,涌动着春天的生机,我拥有的疲惫在她面前消逝了六成有余。

我细一打量,她高挑的身材,白皙的皮肤,满头匀称的黄色秀发直直地延伸至腰际,与她的身材相衬并无半点可挑剔的牙慧可拾,苹果型的俏脸上刻写着忍俊不禁的笑颜。她上身穿着一件黄色的圆开领秋衣,胸前靠左ru*房部位饰着一对红色的双心图案,并相伴以“iloveyou”信誓旦旦的洋文,下身穿一条套着条形干路的紧身束腰牛仔裤。她给整个室内带来了清丽秀雅的气氛,整间屋弥漫了清新的活力。

老板在躺椅上继续旋转着,好象永远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也不知什么是起点,什么是终点,而是迷迷糊糊地在做着不知东西的圆周运动,就如所有人都在不知疲倦地赛跑,她在中途插队进来也漫无目的地跟着众人拚命地想赶往前边的目的地一样,要不是有手机可以给她带点时间的信息也许也不知今夕是何夕了,如在梦里一般的生活着。她知道尤伶的到来,即使是梦中她也可以准确无误地断定的,因为那就是她栽在转椅边的活的一棵摇钱的树,她对这树有几个枝,几片叶,几片是青的,几片是黄的,都是了如指掌。

尤伶进来向我投来莞尔一笑,并有礼貌地丢下了一句“你好”的问讯,就到了老板的转椅边,在耳边小声嘀咕了不知什么,就转身来到我这边。

“你要洗头?”尤伶问道。

“嗯。”我边应边从沙发上直起身,向着洗头营业室走去。这是一间陈设简单,只懒散地枯坐了几具坐椅,并没有一点生气,死寂得有些让人几乎濒于窒息的边缘,墙头竖立着几具平面镜无精打采地守候着这里的主人和不时光临的顾客,给这里也许略莫增加一些生气。尤伶问我:“干洗还是水洗?”

我回答道:“水洗吧。”

尤伶对我说:“干洗吧。”

我说:“价钱怎样?”

她回道:“干洗十元。”她又给我介绍了保健按摩服务的价格,小保健三十元,大保健一百。

我回道:“哦。我做一个小保健,这一向我的身心疲惫,心灵好像堕入了万丈深渊,不知为什么,也许我的生命正在滑向低谷。就做一个小保健让我还魂于窍内,我真的需要一种心灵的慰藉,我的灵魂不知逃难到了那一层地狱之门了。”

龙伶也许从我的话语中捕捉到了什么,她给我洗头时在无意间竟对我发起了进攻,她不时用力甩一甩自己用高价拉直的染成棕黄色的头发,青春的活力向你四射而来。还拿出自己的手机摄像头要和我合影,我真有些措手不及,连忙阻拦,她说:“你就给我拍一张吧。”我勉强答应了,她站立在那摄像头的触觉可触及的不远处,我取好角度,给她拍摄了一张照片。不知不觉我们的距离在缩小,我预感到自己也许又要在错误的路上陷落下去了。我后悔自己的语言为何总是没有虚与委蛇的巧辞,要招来这尤伶的挑逗。

她给我洗完了头,用水淋洗干净,再用吹风把我的湿发吹得半干。她在给我吹发的当儿,她明显地在我的面前有些肆无忌惮。随后她又领我从洗头室出来,经过一条半明半昧的通道,来到了按摩间。

这是一个临时隔墙镶嵌成的仅可容纳一人的小匣子,里面的陈设也是极为简陋的,一张床,床上铺着床单,并整齐地折叠着被子,光线并不明媚,只是散射出一些零零星星的弱不禁风的淡淡的暗光,视物如幕,难以辨认本来面目。在这暗淡的灯光下,我的灵魂也如这光泽暗然沮丧了。

尤伶进来,将门闩好,她说:“你喝水吗?”

我的疲惫让我的水份不翼而飞了,我如一束干枯的柴一般见到丁点火星就会成燎原之火,在这时如有水来浇灭我灵魂的火苗也许是恰如其分了。我于是说道:“我要喝一点水。我的口中已经干裂得快要冒出火星来了。”她反而姗笑我的拘束,哂笑道:“怎么不早说。在这里的客人都有宾至如归的感觉。唯你却是这般拘禁。”说着她笑了起来。我的脸如火烧一样的羞愧了。只不过灯光给我掩埋了灼热的表情,也许脸上如火烧云般透着了红霞。她果然打开门去给我倒来了一杯沏了很久的茶水来。

她说:“喝水吧。”我接过这杯水,一口气喝下了大半,心里的热气被这水浇灭了许多,脸上的余热也被水气蒸发了许多。我的神色有大半回归了原状。我的疲劳也好像被这杯水湮没了。

我开始仰面躺在那张所谓的床上,等着她来给我做保健。我对保健是并不陌生的,我的腰酸背痛曾做过几次保健,对这里的门道我也并不是完全茫然无知的。有的是点着穴位,有的是循着筋络,师承不同,门派各异,下手的先后也就迥然不同了。一般是从头部开始,尤伶给我的小保健让我产生了她并不是专业的小保健行家,她一开始竟是从我的手臂开始,我说:“你是不是不会做正规的保健?你应该从头部入手,怎么从这开始?”

她听了我的话,回答道:“做个大保健。我确实不会小保健。”我就要离开这片狼籍之地,因为我不想再去迷失自己了。

我翻身坐起,尤伶顺势过来一把抱着我,好似撒娇,又好似哀求地说:“就做一个吧。”精疲力竭让我毫无兴致,我犹如一棵蔫了的萎靡不振的菜,我说:“我不做了。”

尤伶还是不肯放过我,她又开始要给我做开始没做完的小保健。我知她是要用小保健让我就范,我只好又躺在了那似床非床的地方,等她给我做并没有一点堪称保健的按摩。她开始向我发起了言语和行动的攻击。

“我美吗?我的头发直吗?我在**美容中心拉的,一百二啊,好看吗?我的这身衣服好看吗?很多人都说我像某电影名星。你真的就不愿做一个大保健?”她的连珠炮般的话语给我宁静的神经不断投下了颗颗轰鸣的炸弹。我如木石般地不为所动,我是铁定决心要让自己的灵魂走出泥淖的沼泽地带,不愿再去做陷阱里等待牺牲的兽类。我的心如同这疲惫的躯体一样,早已被生活的陷阱折断了挣扎的翅翼。

“我真的不做大保健的。”我说,“你确实是长得有些像某电影明星娇好的脸蛋,也确实具有诱人的芳香,对男人有某种不可抗拒的诱惑力。我的心已经如死灰般不可复活了。我不会再去沉沦,让自己的灵魂享受万箭穿心的痛楚。谢谢。我要走了。”

尤伶见我又坐起来了,她说:“你真的要走?”她一把拽着我的衣服,将我按了下去,脸上仍旧堆着迷人的笑容,并脱掉自己的衣服说:“就做一个吧。来到这里了,你不做,老板会责骂我的。”她的脸上瞬间敛起了原来绽放的笑颜,我的灵魂仍旧在抗拒着她的诱惑,听到她说到老板的无可奈何,我想起了老板总是转在那陈得蜕了皮的小转椅上,我从进来她一直是未曾起身过,不知是她的懒惰还是有什么不测让她的腿脚失去了天生运动的功能。人的腿如果不用来走动也许会退化到猿人的手脚不分状态。她老是坐在那转椅上做着老母猪打架的姿势,频频使唤着唤回来的尤伶。

尤伶说道老板,我想到心中的疑问,我也无心看她脱去外衣,只剩下高高隆起的乳罩的诱人的ru*头,赓即乳罩也被她摘下,露出了一对婷婷玉立的让男人为之酥软的ru*房,她顺势将牛仔裤及内裤脱掉,呈现在我面前的是一丝不挂的少女的胴体。

“我美吗?我的身上这里有一个胎记,你看,好大好大的。你以后可以记住我的。”说就给我指了指她的胎记的位置,让我看。我顺着她的手看去,原来在她的后背上真是有一拳头大的胎记。只不过暗光下其颜色不能辨别,她说:“是乌色的。”我看了一眼,并不在意,她只管自个说话,我却是想着心中的堆砌的疑云,“你看着我,”她又一次将干柴投进烈火,要让我的灵魂在她的熊熊燃烧的大火中打出原形,这就是人性的原欲。我不得不看了她的如画家勾勒出的一幅天然的人体雕塑般的维纳斯神像,我的防范的堤岸终于逃不过她的汹涌澎湃的潮水的千般摧毁,我正面临一次新的心海决堤的严峻现实的考验。

“你在想什么?怎么这么木讷?别的男人在我这么强大的攻势下早就骨软筋酥,难以控制自己的激情了。你比他们虚伪,比他们会掩饰自己,我就喜欢你这样的男人。我就越想征服你。”

“哦。我的心已经被霜雪包裹,血液已经凝固了。你不要徒劳了。”我心中这样默想着。我的心中总是涌不起曾经对待过的女人的那份赤诚之心,何况是在这样的地方,这样的人。我的心麻木不仁,即使会发生什么事,也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我的心早已不知飘荡流离在什么地方,或者是早已被什么毒蛇猛兽当作了并不能充饥的零食,灵魂也在随我远去,我仅仅是一具眼里还闪着光的近似活物的尸首。我不知何时竟发生了如此的嬗变,我对自己已经形同陌路。

尤伶还是重复着她惯用征服男人的那一套伎俩,给我灌一些可以让我的灵魂猛醒过来的醒神汤,她这时将我的衣服给我脱掉,我也忘记了反抗,她的语言也让我不能反抗,我也被她脱得一丝不挂,在床上呈现出了两个完全赤luo的人: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我犹如受到十面埋伏的袭击。她还是给我做着所谓的保健,激活我麻醉的那一根致命的神经。她用脸蛋抚摸我满是荆棘的脸颊,用手抚摸我的全身所有的敏感神经连接的区域,我在她面前是暴露无遗,她看到了我的所有的一切可以看见的地方,唯有我的内脏和思维还是我自己的隐私。

“我喜欢你这样的男人。我做你的情人吧。”她第二次居然又用“喜欢”来诱惑我的已经脆弱得快要窒息的灵魂,我实在不愿再有什么“情人”,不管是善意的还是口是心非的,因为我总不愿用虚假去欺骗别人,宁可自己伤痛也不要别人为我分担什么残羹,我已是习惯得如家常便饭般随意了。

“我做你的情人好吗?我可以为你穿上我最好看的衣服,我会为你打扮得比现在更漂亮。我还要花钱再把发拉直,专门为了你。我的还有一件衣服穿上更好看,我一定穿上让你看。”尤伶的话如滔滔不绝的流水淌过我的心灵深处,我的心却始终未曾激起激荡的回应的浪花。我只有点头或摇头加以回答,并且不置可否。因为我也不愿去探究她的话的真假,也不愿意花费无聊的时间去与她交心的,我只是感觉受骗上当的悲哀了。

“我真的不愿意做大保健。我要走了。钱我给你照付如何?”我说。“我可以和你聊会天。以前我一直在情感的围屋荡着秋千,现在我已经疲倦了。我不想再去感情旋涡里轮回了。”说实话这时我的身心的疲惫也被她的话语追赶得无处躲闪,竟想逃之夭夭了,却也没有了开始那般狼狈不堪,反而有些轻松了。我想这也许是她的保健之功吧。

尤伶好像对我的话半信半疑,她说:“你现在已经没有了选择,现在这样了,你还能抵赖?就来吧。我是靠这挣钱的,只有这样的钱才是踏实的。”

在这样的时间和地点,只有交易,你出钱,我给你回报,一种肉欲的回报,天衣无缝,还空谈什么情,什么感,那不过是如人在梦中的呓语。现在人们可不是沉溺于做梦,而是一种极度的现实,因为人们最能捕捉的也只有现实,哪怕是一分钟,一秒钟,也是现实胜过千万的梦幻。

“我说的话也是算数的。你们老板怎么一直坐在转椅上未曾起来,我觉得有些怪。”我说出了心中的疑虑。在我等尤伶回来的时间里,老板就是那样一直不动地坐在小转椅上,未曾挪移半步。不知是腿脚不便,还是由于其他什么原因?

一提到老板,尤伶就缄口无语。也不知她心里是荡漾着一种什么样的情感,“老板原来是一对假肢支撑着的肉球瘫坐在小转椅上,她是在最近的一次车祸中被车轮切断了她的双腿,这老板的转椅不仅可以在原地旋转,也可以作为轮椅在她的空间自由转动,她一般是掩饰着她并不方便的假肢本质,让人们觉得她是一个完美得并无瘕疵的女人,即便是如此的现实也不能让她甘于雌伏于命运的捉弄,她是一个自强得令人诧异的女人。”她说道。

“哦,”我对车祸有着天生的过敏反应,从小就有晕血的弱质,使我对这事不敢去刨根究底,只能就此罢休了。至于老板是怎样遭遇车祸,怎样去装假肢,我也就没有兴趣去打听,也不愿去细问了。

尤伶也不愿去多多透露老板的秘密,我也就省下心不去寻根究底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了。

说实话,尤伶是个天才的谈话高手,我不得不雌伏于她的尖利话锋的翼下,我与她的距离在不断如薄冰遇着太阳曝晒般渐渐融化,我问道:“你怎么要在这种地方来谋求生存之路?”

“我有两个可爱的儿子,一个三岁,一个五岁,他们和我长得一模一样,标致极了。”尤伶在说这话时眼里放出了异样的光彩,不过尤伶长得确实还算好看,我见过的许多女人,她在我的心目中还是有许多值得令人称道的地方。无论是水色还是五官形体,都象一幅画,我并没有渗入半点水份,在这眼球经济时兴的时代,她还是可以在这行里走得游刃有余,踌躇满志的。对于一般的男人,她是可以紧紧抓着犹如她的并未凋零的摇钱树,也可以给她带来一个月两三千的收入来源。她同时从手机里找出了她儿子的照片,我看了确实也如她一样长得楚楚可爱,有其母必有其子,我赞同她的骄傲不是子虚乌有的纯粹来博我喜欢的佐料。但她这决没有祥林嫂讲述阿毛故事的累赘,只不过是脸上泛着一种可以为了儿子不惜自己化为灰烬的母子情。“这两个孩子们的花销一天都在几十元以上,他们要什么一定要满足,不想让他们有丁点委曲,我宁可自己受尽世间践踏和唾弃,也要用身翼庇护他们过得比我心中认为的力所能及的好。这计算下来一个月就需在一两千元,我的钱按时给家里寄去。儿子要买什么我一定答应,从不会有丝毫的犹豫。哪怕那东西还是新的,他要扔了重买,我也要答应,让他们高兴。”这不是真正成了为奴的母亲了?我听着这些话,明天的太阳是什么样的,令我的心中又产生了隐隐约约的忧虑。一味的让孩子满足,母亲竟用自己的身家性命去开拓经济资源,我深知是商品经济大潮的冲击,人,特别是女人,在眼球经济横行的现实下,何偿不是一种天然的商品?

“你知道我为什么对这孩子这么好吗?”

“我不知。”尤伶的脸色突然有些沮丧起来,我明显感觉她有些异样,眼睛在并不明亮的灯光下更加暗然失色,她的身体有些颤栗,她抽泣起来了。

“你怎么了?”我心里暗想女人心,海底针,真是不可琢磨,比夏天的天气变化还要快。“有什么说好了,怎么这么伤心?”

“我的两个孩子,大孩子从小身体羸弱,于是我们就生了第二个孩子。这孩子多可爱,你刚才看见的。这孩子一生下来就经常发热,同时也经常流鼻血,一直是当成感冒诊治。可是这病总不见断根,而且越来越容易复发,只要一发热就会流鼻血。在一周岁的时候,他又发热了,鼻血又止不住地流,小地方对儿子的病看来是无能为力了,在医生为孩子稍稍止了鼻血后,我们就带着孩子到了省人民医院,经医生检查,并做了骨髓细胞检查。你猜是什么结果?”

“我对医学是白痴,不知道。”

“我被这结果吓得哭了一个星期。你知道吗,孩子得的是白血病。难怪以前总是不能治断发热和出血的病根。”尤伶说这话时是满脸无奈和凄惨。

我的心中也涌起了对她的深深同情,对于白血病,我知道是噬人如麻的利器,听了她的这一番话我有些目瞪口呆,这么残酷的现实竟降临在这位年轻的母亲身上,我的心现在再也没有先前的轻松了,我不知说什么了。

“医生说,孩子必须做骨髓移植,不然随时都是生命的终点,最长也不会超过六个月的寿命。我被这晴天霹雳打得晕头转向了,不知所措。但为了孩子,我不能就此撒手,我要为孩子挽回生命。我当时咬破了自己薄薄的嘴唇,下了决心一定要给孩子做骨髓移植,哪怕我的生命即刻烟消云散,也不在乎。”

尤伶在述说自己的故事时心里好像燃起了希望的篝火,我问道:“你孩子的手术做得成功吗?有两年了,你能挺过来,真不容易。”

“我当时听到骨髓移植,就被吓得双腿瘫软,难以站立起来了。这对于普通人家来说几十万是个庞大的天文学数字。我只得想方设法去凑足手术费用,才能挽救儿子风雨飘摇中的生命。我只有用坚强来面对病魔对孩子生命的吞噬,我终于咬着牙和男人一起商量,先东拼西借,凑齐手术费用,给孩子做了骨髓移植,再找谋生之路。”尤伶的话让我看到一个坚强的母亲站立在我面前,一个为了尽母亲职责的好母亲,给我的灵魂扫去了许多浮尘,洁净了我的心空。

“我们在几天内凑足了手术费,立即带上孩子来到了省人民医院,准备完成孩子的骨髓移植。本来要做这手术也是相当麻烦的,要先配对,然后才能移植,如果没有合适的配对,手术就不能做,幸好一切都出人意料的顺利,在做手术时我双手合十,不断在胸前划着“十”字,祈求耶苏的保佑。那时间好像凝结了一般缓慢,我的心跳也在那时间骤然刹车了,在很短时间内就完成了孩子的骨髓移植手术,而且做得相当成功,我从心里感到高兴。”说到这她脸上闪出了灿烂的笑容,只不过灯光的暗淡不能让人看得清清楚楚。

“孩子的手术做下来,加上所有的花销我们一共欠下了十五万元人民币的帐,这可不是一个小数字,对于一个普通人家来说,这也许就是你一生的积攒,我的内心充满了茫然,不知要从哪里才能取得这么一大笔财,可以将债务的沟壑填平,过上正常人的生活?我的精神已经达到了临近崩溃的边缘。但即使这样我还是对可以 挽救孩子的生命所做的一切并无丝毫悔意。唯一想的就是如何从债台高筑中走出来。一个人对于患在别人身上的疮是没有什么感觉的,只有自己在日夜萦心如何能治好疮痍。在孩子的手术完成后,我就一直在想着如何去抓好‘经济建设’了。”尤伶摆出一副经济学家的派头好像给我这经济盲上着经济政治学的课程,我真是一个在经济圈子里到处碰壁的小丑,除了呆痴地坐以待毙于满足鸡肋般的残汤剩羹,可能就会在嗟来之食里浪迹天涯了。我在她的这洋洋大观的理论与实践面前真是相形见绌,丑陋丢尽了。

“在这样的现实里,不是去奔波于超现实的现状,而要去嗅别人残存的唯有真菌遗址的龊物,永远也只能拾就污秽来敷衍生命。我在孩子的手术康复后,为了让孩子更好地恢复身体,留下男人在家照顾孩子,我毅然离开孩子去走南闯北。我是一个超现实的人,什么现实,什么事可以换来巨额回报我都会去干的。我在孩子手术康复后,就只身来到北京打工,我与人合伙开了一家服装店,一个月也可以净赚几千块的。可是就是这样的收入要偿还十五万的债也要好几年,况且要不吃不喝不花销,家里孩子康复还少不了营养费的,一家人一个月的开销至少在两三千元。一年下来我也不过赚两三万,还是不能解除生活拮据的警戒,为了这我不得不将北京的服装店打给别人,将本钱收回。”

“我就走在这条道上来了,这也是现实逼着我走下去的,我对自己的要求是只要能给孩子挣到钱,能偿还了那笔欠帐,我就是死已瞑目了。不过孩子大了要上学,还会用很多的钱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尤伶说这话带着明显的有些遗憾的表情,这成了她可以多挣一点钱给儿子的一种可以欣慰的工作,一种职业,我的内心真不知该如何去理解,我唯有听,我能说什么,现实需要她有很多的钱,让她才能从生存中走向真正的生活。我能劝解什么?我的话是多此一举的,从这许多的话里我感觉到诸般的无奈,人生的无奈。

一种理由,让她走在这条道上,不惜踩着自己的躯体走着,义无反顾,一种母子情份,让她的生命闪出了熠熠的光彩。

“你在这样的环境中真的就不怕有什么意外,比如病魔,也许对生命的吞噬来得比金钱更快更猛更彻底。那时你对孩子们能做什么呢?只有一种遗憾,一种永远的遗憾。”我听了她的故事,想到在这样令人窒息的环境中,却有许多人愿来这里栖息,这里觅食的原由了。

“说不怕是假的,怕才是真的。这里来来往往的人,你能看出他是健康的吗?特别是那致命的隐形杀手艾滋病或者是乙肝就让你难有招架之功,更不用说还有各式各样的性病在威胁着。怕,有什么用。但为了我的两个儿子我心甘情愿了。我就是为了他们而生,也为他们而活着。”母爱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爱,最无私,最不需要回报,只有付出,没有索取的真正的爱。

一个伟大的母亲,我从心里对她生出了许多钦佩。我对她的态度变了,我不再对她的那些举动有些须责怪,她为了儿子的爱,不惜让自己去洒爱给更多的男人而换取一点可以让儿子生活下去的乳汁。真的是牛奶,还是母亲乳汁的沉淀?

“你愿意做我的情人吗?”她最后又向我投掷来了一抹标枪,刺得我的心好痛好痛,我无言以对,唯有默然而已。

“我实话告诉你,我生命的尽头已经近在咫尺了,我近来身体好像有了一些许多不适的症状,我想我的生命快要到尽头了。

“我好几次到医院检查,我的身体已经被病菌包围着,也许就是在这里谋求生存的最终报应了。我总是爱感冒,伤风、流感、全身疲劳无力、食欲减退、发热、体重好像也在减轻,我去医院查了cd4细胞数,我的cd4细胞数不能达到200/微升了,我已经可以被认定为艾滋病人了。”

“哦”,我的心霎时沉入了十八层地狱,我居然与一个艾滋病人撞了一个满怀,心里早已渗出了无数带着血红的汗珠。我真的有了一种惊恐,不过我还是镇压住失序的心跳,听她讲述自己悲惨的故事。

“我不相信这结果,于是我又用了hiv检测,结果是一致的。”她又哭泣起来了。

“你可以做我的情人吗?”我想如果她说的全部是真话,我就应该答应她这看似荒唐的请求。对于被誉为超级癌症的艾滋病来这说,人们是不敢与之交锋,我想她的悲不知起于何处,是在这条道上的初次加盟,还是源于其它的殊途同归,无从知晓,我也不想去了解了,在她这走近天堂的道上,要我给她做情人的请求让我犹豫不决,要答应还是拒绝,我心乱如麻了。

我知道,女人能得到男人一辈子的承诺才是最完整的幸福,我不能让她在进天堂大门之前,将幸福破碎了。

“我答应你。我希望你的诊断或自测都是误诊的,你的孩子还需要你,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你可以一个月来看我一次吗?”她又给我投来了另一个锐不可挡的刺伤心灵的又一杀手锏。

“为我的事保密,还没有人知道,你是第一个知道我的所有故事的人。”

我答应了她的所有要求,让她的愿望得到了圆满地实现,她的脸是露出了凄凉的让人看不清楚的笑。

我的电话响了。“喂。哦。我就来。”我的同学给我打来电话要我马上过去一下,有什么事并没有说明。

我给她说:“我要走了。”我们一同出去了,来到坐着转椅的老板面前,给了一百元钱。老板收下了,说:“慢走,以后再来。”

我如脱却金钩的鱼,出了这家发屋。雨,还是下着,依旧灰蒙蒙的天空让我感觉不到现在是什么时点。我又乘上一辆的士向着来时的路而去。

2006-11-18初稿

本文已被编辑[悠然一生]于2006-11-19 11:13:22修改过 

-全文完-

...更多精彩的内容,您可以
▷ 进入李笔的文集继续阅读喔!
☆ 编辑点评 ☆
ziyan0826点评:

想起“人之初”这句话,
不幸如果成为坠落的理由,
也许能构成怜悯的支架!

悠然一生点评:

颇具张力的一篇生活小说。
情人这个根深蒂固的字眼,我不知道随着时间的推移,会不会永远保鲜?
所有的一切,只源于那一份伟大的母爱,
尽管灵魂走进泥淖的沼泽地带,牺牲的肉体,换来的却是沉痛的深思。。。。。。。

悠然一生点评:

建议精华!
精于立意,情节连密,
文字含蕴深藏,小说意义深远!

文章评论共[1]个
悠然一生-评论

感人!at:2006年11月19日 上午11: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