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的老太婆

楼下的老太婆七十岁了，

前年死了老伴，今年死了

唯一的儿子。身边留下

儿媳和两个孙子。

下午她来找我说，家里

电视坏了，让我去帮忙

修修。看到她懦懦的样子，

我这个门外汉随她去了。

家里墙壁黑漆漆的，老柜子结着

厚厚的油污，破家具零乱不堪。

面对坏电视，我束手无策，只好道歉。

听母亲说老太婆喜欢看戏曲节目。

老太婆沮丧地坐在炉边。

我摸摸火炉，就要熄了，

便说，加块炭吧。她却摸摸

破烟囱说，这还暖和。

老太婆每天出去拣破烂，

每次遇到，她都会低下头。

听另一个老太婆妒嫉地说，

每个礼拜能卖十几块钱呢。

老太婆还种地，扛着锄头

上山下山。遇到好年景，

土豆、豌豆也能卖些钱。

那些天老太婆神采奕奕，

见了我会抬头笑笑。打麻将

输五角钱也不在乎，还给孙子

买糖吃。那时是儿媳眼睛的

倾斜角最小的日子。

夏天拆楼前旧房子的那些天。

老太婆整日穿梭在倒塌或

就要倒塌的废墟中，拿着铁

钩子翻找破烂。

无家可归的野狗和家破人亡的

老鼠常从她身边经过，像是相识

多年的老友。为何不打招呼？

原是多看一眼，都会泪流满面。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