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弟弟长得很帅，当然我长得也不丑，在这点上父母是很公平的。

弟弟比我高，比我聪明，比我学习好，在老爸老妈面前比我受宠。他属于那种不用学也有资格在别人面前显摆自己成绩的人，我属于那种就算学死了各科成绩也就只能得个良好而已的人，况且我又不是那种好学的乖学生，因此我的成绩烂得程可想而知。

在生活方面老爸、老妈对待我们是很公平的，弟弟碗里有两个荷包蛋的时候，我的碗里绝不会出现少一个蛋的情况，相反，当开始吃的时候，我的碗里往往是四个荷包蛋，因为弟弟不爱吃鸡蛋。

让觉得不公平的是：爸妈批评我的次数远远超过了弟弟，而我受表扬、鼓励的次数跟弟弟挨批的次数一样稀少，就像天平的两端，一端托着的是一块石头，另一端托着的是同体积的棉花团。

期中考试成绩下来的当天晚上，我所准备地挨着二老的批，但这次二老批得比以往都要凶，原因是我数学的第二卷交的是白卷。其实不是我想要交白卷的，我还没有狂成那样——公开跟现在教育制度作对，我是被第二卷的第一道解答题气糊涂了才做了这天下父母觉得不可饶恕的傻事的，那道解答题正是我那天破天荒去办公室问数学老师的那道，而她那天正巧有事，所以没有帮我解，事后我没有再去问，结果不知哪位跟我一样懒的出卷人就抄那道题来糊弄我们。

爸妈批我的时候，弟弟一直在旁边偷着笑。他们批了有二十分钟了，可是语气依旧是那么的慷慨激扬。这时候，我不仅心里烦的不得了，耳根也烦得要死了，不耐烦了的我跟他俩顶了起来，跟二老一起顶嘴还是第一次，平时，我只敢他们其中的一位顶撞几句。

弟弟觉察到了态势正在急速恶化，他急忙前来阻止，可是这个笨蛋的动作实在是太迟缓了，他走过去的时候，我已经挨了老爸一巴掌。我虽然有点混，但这是老爸第一次打我。挨打后，我委屈地哭了，眼泪滴在了弟弟的手背上。弟弟把我扶到了我的卧室里，他不停地安慰我，语气像哥哥一样。那时候我竟莫名其妙地朝他发起火来，怪他干嘛考得的那么好。发完火后，我会感觉有个弟弟实在是太幸福了。

有许多女孩在追弟弟，这让我羡慕、嫉妒，又让我感觉很自豪，弟弟经常拿回一叠情书放在我面前，让我帮他写回信。而我是很乐意代劳的，一封封情窦初开的少女所诠释的懵懂的爱让我感觉自己成熟了很多，至少在爱情方面。

有一次，我看到一张情书纸上只写着一句话，我叫来弟弟问那个女孩是谁，弟弟看后，乐呵地说：“看来咱俩还挺般配的嘛。”听完，我直接捶了他一下。那位女孩竟问弟弟：“白天跟你在一起的那个女孩是你女朋友吗？”那天上午，我去给弟弟送钥匙，告诉他中午我不回去了，不料被那个敏感的女孩看到了。

弟弟顺利考进了爸妈理想，但自己不理想的高中——我所就读的那所重点高中。（我是老爸花了钱，托了人才得以进入的。）弟弟不想上高中，他想去技校，可那是爸妈宁死不准的。

进了高中后的自由时间本来就很少，可父母却又像资本家一样不断地压榨我们那丁点自由。我们家就住在我们学校附近，每天晚上十一点半才被允许睡觉，早晨五点就要起床。我基本没有变，时间再紧我也能抠出玩的时间，可弟弟变了，他变得沉默寡言，变得不再喜欢跟我开玩笑，整日将头拱在书堆里，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我担心他总有一天会死在书本做的棺材里。

弟弟早已习惯一个人呆在自己的卧室里将里面屋子里的空气熬得跟大了火的粥一样烂。

那天晚上，爸妈都要值夜班。我做好了饭菜后，在客厅里叫弟弟出来吃饭，可叫了好几声都没有得到回应，我以为他睡了，于是轻轻地推开了他的卧室的门，准备进出嘲笑他一番。

可刚迈进去，我就被他的样子吓傻了，他仰在椅子上，右手握住自己的下身前后抽动着……

“啊！”我惊叫起来，弟弟看到了突然闯进的我，急忙提上裤子，匆匆关上了电脑。我捂着脸冲向屋外。

这天晚上，他不停地乞求我的原谅，恳求我不要告诉爸妈，我在想曾经让我引以为荣的弟弟如今怎么会变得这般龌龊、恶心，我在想爸妈知道后感受，他说的话我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他过来扶我，我一把推开了他，朝他叫嚣道：“不要碰我。”我坐在餐桌前，他将盛好的米饭摆在我面前，递给我筷子，我抓过筷子直接掰成了四截：“我不用你碰过的东西。”我将面前的米饭推翻在了地板上。

“姐，你不要这样，我知道错了。”

他去厨房拿笤帚和塑料铲子，收拾起地板上的米饭和碗瓷。我们都没有吃这顿饭。收拾好后，我们沉默了好长时间。他突然站了起来进了厨房，不一会儿，他拿着一个洗好了的红苹果出来了。

“我不吃你洗的苹果，拿走！”

我夺了过来，朝他的肚子扔去，被他接住了。他哭了，这是他十岁以后第一次在我面前流泪。

我没有告诉爸妈，怕他们伤心。从那以后，我再没有用过他碰过的东西，没有主动跟他说过一句话，我们之间仿佛被一张很厚的钢板隔得死死的。他开始主动帮我做事，开始主动关心我，老爸、老妈嫉妒得直发牢骚。吃饭的时候，他往我碗里夹肉夹菜，而我等他夹完后就跑到卫生间将饭菜一起倒进马桶里，回来后就会遭受爸妈的指责、训骂。

“我不吃他夹的采，恶心！”

“斐斐，你太不像话了。”

那天晚上，我砸翻了他端来的一盘洗好的水果。

“斐斐，你太过分了。”老妈吼道，“你不吃，我们还要吃呢。”

“我不管，我就是不喜欢他碰过的东西。”

“啪！”我第二次挨了老爸的打。

弟弟急忙跑过来安慰我，我扭头朝自己的房间跑去，弟弟跟在后面，我进了房间，把他他关在了屋外。

爸妈一直不知道我跟弟弟闹别扭的原因，每次他们让我感到委屈的时候，我就好想将弟弟德性告诉他们，但每次话到了嘴边就又被我咽了回去。

最近，我在学校发现弟弟经常跟一个长相俊俏的女孩子走在一起。许多人对我说；“你弟弟有女朋友。”得知后，多少让我有些惊愕，因为弟弟曾经说过：决不会轻易找女朋友的。而且这也是爸妈严令禁止的。我转念一想，这样或许对他有点益处，于是也就没有干预。

“你有女朋友了？”这是自那夜以后我第一次主动跟他说话。

“是。”

“好好对她，不要欺负人家。”

“我会的。”

（二）

“斐斐，我们学校出大事了。”

“出什么事了？”

“一个女生在体育课时晕倒了。”

“这算什么大事，不是经常有人晕倒吗？”

“你猜她为什么会晕倒。”

“为什么？”

“她怀孕了。”

“怀孕了，不可能吧，咱们学校管得这么严。”

“真的，她们都是这么传的，据说还流产了呢。”

“谁啊？”

“这个不清楚。”

然而，当我知道她的名字的时候，我也差点晕过去。她竟然就是弟弟亲口承认的女朋友——田玲。

弟弟让我彻底地失望了，我当着他班人的面骂他猪狗不如，并说不再认他这个弟弟。

学校为了维护声誉将两人开除了。弟弟被开除的那天晚上没有回家，爸妈也对他失望了，碍于面子，我们仨都没有出去找他，并一口一口地咒骂他：死在外面算了。

五天过去了，家里一直没有出现弟弟的身影，我们一直没有去找他，我能看出爸妈是很焦急的，其实我也很着急，他毕竟是我的亲弟弟，老爸、老妈的亲儿子啊。

星期六爸妈都去加班了，我一直呆在家里，为等弟弟回来。

“叮当，定当。”有人按响了防盗门的门铃，我以为是弟弟因走投无路回来了，急忙跑过去开门。结果是她。

“是你。”

“可以进去吗？”

“进来吧。”

“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你也是受害者，要怪就怪那个畜生。”

“不是的，你们错怪他了。”

“错怪？什么意思？”

这个时候她已经泣不成声了，我撕了一块手帕纸递给她。

“他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她的情绪稍稍稳定了些，我继续给递着手帕纸。

“其实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

“你说什么？是不是他叫你来跟我说这些的？”

“不是的，肚子里的孩子真不是他的。”

“他一直跟你在一起，不是他的是谁的？”

“是我爸的。”

“什么？你是不是疯了？”

“就是我爸的。那天晚上他跟我妈打架，我妈跑了，他去追了，回来的时候他喝酒了，而且醉得不成样子，他躺在床上一直呼喊着我妈的名字，我被他吓得蜷缩在地上，我从来没看但他喝成那个样子，当我以为他睡了过去帮他盖被子的时候，被他突然抱住了……”

我感觉自己也快哭出来了。

“那天我本打算跳湖自尽的，但是被一个人走在湖岸上的他看到，我看出那天他的心情也很糟，但是他却强打着精神安慰着我，我将一切都告诉了他，他向保证决不会向其他人说，从那天开始我们就开始交往了。有一天，我将我怀孕的事告诉了他，我以为他会抛弃我，但是他不但没有，而且变得比以前更加关心体贴我了。”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是真的。”

“弟弟！”我哭喊着。

“请不要告诉其他人，好吗？”

我答应了他。“弟弟。”我冲了出去。

“你要去哪儿？”

“去找他去。”

她跟在我后面，我们像疯子一样打听着走在街上的每一个人。

有人告诉我们他在工地上看见一个像我弟弟的人，我们去了工地，找到工头，我们顺着他擎起的食指望去，一个瘦骨嶙峋的工人推着满载砖块小推车朝我们走来，他满身污垢，头发乱糟糟的，我看清他的样子，他果真是弟弟。

他停止了前进，目光呆滞地看着我，“弟弟。”我哭着跑到身边抱住了他，他的胸膛湿漉漉的，有汗水，也有泪水。

弟弟，姐姐对不起你，姐姐现在虽然不在你身边，但对你的爱从来没有减淡过，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做你自己的就可以了，不用关别人说什么。姐姐永远支持你。

姐姐：斐鸿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