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该调谢的红玫瑰
红玫瑰,那艳丽,那娇媚,那诱人,谁不倾慕?帅强何能例外?他阳台上搬进的第一盆,也是唯一的一盆花,那就是一束欲开的红玫瑰。他时常想,他的爱情怎么偏偏迎不来那迷人的玫瑰花,爱情啊,美女啊,何时滋润我干涸的心田。作为记者,他的条件可能高了一些,没办法,只能听天由命吧,还是工作第一。这天帅强接到通知,让去采访一位金融战线的女劳模。听说她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总结提出了“三不放过”原则,这使他颇感兴趣。可巧的是她就叫谢红玫,正在热恋之中,情人叫于海,看样子他们快要结婚了。然而帅强的介入在谢红玫的心境中又激起了一层胜过一层的狂涛波浪。帅强采访了她几次,便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他表情严肃,却又似乎面带微笑。四方框眼镜架在高高的鼻梁上,显得端庄、大方、成熟。他文采很是不错,没用几天就把红玫的事迹登在省报上。他拿着报纸找到她:“红玫,你看文章登出来了,写得不好,让你见笑。”她觉得这位大记者倒挺谦虚,真是难能可贵,顿感心里有一种钦佩感,赶忙用敬重而活泼的语调说:“我只是高中毕业,看文章只是个红火热闹,至于内在实质,根本不懂,但我肯定你写的文章是有水平的。”他们已经比较熟悉了,她说话就随便些。
“过奖了。”他说:“你优点很多,但就是……为什么不自学,取得大专文凭。只要有蚂蚁啃骨头的精神,咬紧牙关,坚持到底,定能成功。”
红玫内心深处开始翻腾,大学梦不知做过多少次,她从未和人说过。这次好象他突然闯进她的梦境,探求了她的秘密。这时她才发现他眼镜后面那双大眼睛特别有神,身高虽不如于海,可比于海还有魅力。她注视着他的表情,试探地说:“我猜你爱人也一定有才华。”“对不起,我还没有朋友呢。”“岁数小?”“今年二十八岁。”“那是为事业顾不上?你看我,比你小四岁,还谈的呢,不过我们是普通人,不能和你们相比。”
“处理好,爱情和事业不会矛盾。但我要强调一下,我也是普通人,只是多学了点书本,某些方面还不如你们。”
“你们记者太会说话了。”红玫露出渴求的目光:“我自学,你能帮助我吗?”
“当然。我首先可以为你提供学习用书,明天就可以给你拿来。”
“太好了!正好明天我休息,你能到我家来吗?”红玫心想,我怎么问人家年龄婚姻问题,这多不好意思。可为什么就不能问一问呢?这也是为她的大学梦呀。再说于海再好也不及帅强……这是乱想什么,她顿感心跳起来,脸上浮过一缕红云。
“好吧,明天我给你送书去。”帅强毫不犹豫地说。第二天午后,帅强去送书。红玫家是一座独院。刚走进院,就听房里传出大吵大闹的叫声。他立即警觉地跑到门口,透过虚掩的门缝望进去,他惊呆了。只见红玫和于海脸红脖子粗地撕打在一起:“说,你结婚不结婚?”于海的威胁声。“不结,我要自学,一定要自学完!”红玫大声地喊道。
此情此景,帅强不觉产生一种敬佩感。怎么办?他犹豫了片刻便冲了进去,一把把两人分开。于海见状,骂骂咧咧地走了。
红玫赶忙整整衣服:“帅强,快坐,别管他。”随后她望着帅强,似乎什么也没发生似的,面带微笑。蓦地她又显得激动、神往:“我真羡慕你们记者工作,多幸福呵!”她的话一说开便滔滔不绝,抑扬顿挫,似缕缕情丝。象是忘了刚才和于海的事。
帅强一看,也转了话题:“其实我只是中学水平,几次高考都落榜,后来一狠心,便自学了中文本科专业,又通过公开招聘当了记者,我认为我的路走对了。”帅强越说精神越振奋,手臂不停地挥动,目光不断地注视在红玫脸上。看得出他们两目光谁也不离谁。这时她不得不承认已深深爱上帅强。她觉得应和于海来个斩钉截铁的了断。
几天后,她先找到帅强:“我和他吹了。”
“为什么?”帅强有些惊奇。
“他什么都限制我。特别是不允许我和别的男的来往接触,不让我学习……现在好多了。”尽管是编织。
帅强什么也不说,只是脉脉地望着红玫。这时他发现红玫那明亮的眸子如同一泓清水,刚过肩的披发映衬着红润的面庞,右嘴角一小米粒大的黑痣,更觉娇媚动人。红玫羞涩地低下头,心跳不已。
晚上,红玫躺在床上,凝思遐想,于海来找她。她想,此时必须和他告吹,但又不忍,只得心慌地望着于海。但为了帅强,她还是最后下了决心,和他吹。于海瞪大双眼,声嘶力竭地大叫:“不,这绝不可能……”然而红玫是坚决的,果断的,她只能心里乞求上帝重新给他幸福。终于她和帅强相爱了。在帅强帮助下,她开始圆她的多年的大学梦,心里暗暗说:“我一定自学成功!”第一次报考是《外国文学》和《哲学》,《哲学》还容易点,因为中学曾学过。而《外国文学》她从未接触过,对她来说真如同天书一般。帅强也全力帮她,她也天天熬起夜来。什么“埃斯库罗斯”、“哈姆莱特”、“文艺复兴”、“狂飙突进”,她不是一句句看书,而是一字字地啃书。急得她一次次咬着牙骂外国人,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写那么多书让她记,她真正知道了蚂蚁啃骨头的滋味,有时真想就变个蚂蚁去啃骨头也不想啃书了。但一想起工作,一想起帅强,想起未来,她又提醒自己:脚抬起来就得落下,而且要落地有声。她咬紧牙关,甚至走在路上不是沉思,就是手攥课本背诵。一次竟撞到一棵枯树干上,头破血流,她心里象针扎一样,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良久,她实在控制不住地手捧课本捂在血泪模糊的脸上,失声痛哭起来,并狠狠地对着课本心里说:“等着吧你们!等我考完了,定要把你们撕碎,烧成灰!”
刚考完试,红玫就觉得头晕、恶心,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她朦胧觉得:纤云弄巧,彩虹当空,舞榭歌台,十里荷花,多美呵!她慢微微睁开眼:只见白的窗帘,白的被褥,白的世界。帅强激动地说:“你醒了,你不知道,你都输一天液了。”红玫露出甜甜的微笑。
帅强从心里钦佩红玫,觉得她才是真正的红玫瑰。因而他对那盆花精心施肥浇水。一天早晨,他终于发现了一束含苞欲放的花蕾,晶莹的露珠浮在上面,折射着耀眼的光环。正巧红玫来告诉他,她的两门考试全通过了。顿时两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他们无言以对,只有两颗滚烫的心在激动地互诉着衷肠。
然而两天后红玫找到帅强说:“我爸非让我找个大款,一直就不同意咱俩的事。我本想做通我爸的工作后再和你说,可现在……所以咱们只能永远是朋友了。”“不,我要做通你爸的工作,只要你……”帅强急切地说。“这是不可能的,你也知道他的脾气。所以我想给你介绍个女朋友,我姐姐,大学毕业,她爸用现在的话说是红色资本家,国内外都有公司。”红玫说。
“什么,你说什么?你姐姐,她爸?”帅强顿感懵懂恍惚,无所措手足。红玫赶忙说:“嗷,我姐姐叫白玫,和我是双胞胎,因为我姨妈没孩子,就把姐姐给了姨妈。这事我从没说过,我爸也不让说。对了,明天早八点你们就在公园门口见面,我有事就不去了。姐姐长得和我一样,你去了一认就准。”红玫眼望帅强认真地说。无奈,帅强想了想说: “好吧。”
第二天早八点,帅强来到公园门口,她姐姐已等在那了。走上前,帅强突然惊呆了,全身怔住,像挨了一闷棍。天地间造物主竟有如此神功,使红玫和她姐姐就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只见她个头和红玫一样高,茸茸短发显得稀少一点,修长的睫毛一眨一眨的,右嘴角也有一小米粒大的黑痣,白净的脸上挂着笑容。帅强赶紧问:“你是白玫吧?”“你是帅强?”她大方地回答,声音也如同红玫一样。帅强更加奇怪。“你的情况我听红玫说了,我就喜欢象你这样典型的事业型的人,不管你怎么认为。对了,我的情况你也知道了吧。”她好象没有一点陌生感,很是自信。微风吹拂着水面,徜徉在湖畔,帅强没有一点心情,也不想说什么。她又说:“帅强,将来我们可以到国外去,继承爸爸的产业,足够我们享用几辈子的。”“白玫,你……·你说的是不是远了点,我们还……”不等帅强往下说,她接过话问:“怎么,你不同意和我……”
“我是说这是很慎重的事。”帅强只想着红玫,早已无心留恋公园的胜景,无意仰慕白玫的绝好条件,不由地说:“我们就此分手了吧。”说完,竟头也不回地走了。
帅强苦思暝想,不知是啥滋味,正在家里发呆。蓦地红玫来找他。他立即精神振奋,但不知她又打什么注意,只得跟她出去,无目的地走着。两人走到一块草地上,红玫问帅强:“我姐姐那么好,你为什么不同意?”她显得很严肃。“我……她不如你好。”帅强不知怎么竟说出这么一句话。红玫低头微笑着。一会儿她说:“傻瓜。”随即那小拳头“重重”地擂在他胸口上,转身便跑走了。
他一愣,片刻后明白了什么似的,飞也似地追上去,揽腰抱住了红玫。红玫顺势一倒,“呵”地一声,躺在了碧绿柔软的草地上。他也顺势扑下去,用身体紧紧抱住她。随即他们在草地上滚了五六个滚。红玫小嘴略张,炯炯有神的明眸更加诱人。帅强心绪紊乱,芳心狂跳。两人拥抱着。帅强感到红玫周身涌动着青春的气息,似缕缕馨香。同时觉得整个世界凝滞似的。突然,帅强瞠目结舌,惊得一股股冷气直从脚心往上冲,红玫那披肩发没有了,却见是一头蓬松的刚过耳垂的茸茸短发,这不是她姐姐白玫吗?怎么回事?帅强哑然无声。
这时红玫脸色通红:“帅强,实在对不起,我姐姐的事是我编的,我姐姐是我装的,我想考验考验你。其实这才是我的庐山真面目。平时我总是带着披肩发套,从没和你说过,实在对不起……”
帅强往远处一看,果然那假发套掉在地上。他顿觉满天乌云压来一样,憋闷地要喘不过气来,他恼羞成怒,大喊道:“你这是耍弄人,懂吗?是在耍弄人!”说完他气愤地跑走了。
回到家,他顿感后悔莫及,他想,必须立即和她一刀两断。然而一抬头,望见阳台那盆欲开的红玫瑰,他又犹豫了,他确实不忍。正在这时,他万万没想到,于海猛然找上门来,手指帅强悲愤地说:“你……红玫她……这种女人你还爱?她骗了我,也骗了你……悲剧呵,悲剧!”此时帅强愈觉内心深处象被玷污了一样,他感到遭受了最大的羞辱。他再也没有一点力气,竟两天没出屋。
第三天,帅强无神地望着阳台上那盆花,一束欲开的红玫瑰因他两天没浇水而终于凋谢了。他心情郁闷、悲愤、痛苦。那凋谢的花呵,他确感可惜,但绝不后悔,虽然这诱人的红玫瑰刚绽开花蕾,还未及烂漫,甚至还未给这世上带来一丝馨香,终于凋谢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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