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繁花竞妍的春日响午,他随意漫步到前辈陆游和唐婉的“沈园情梦”中的沈园。
撩人的桃花柳绿,恼人的鸟语花香,让他沉思在前辈凄婉的爱情故事中。此时园林深处的幽径上迎面款步而来一位锦衣女子,低首信步的他猛一抬头,时光与目光都凝固了。彼此间的眼神竟让对方感到如次的熟悉,内心的感慨不言而喻,此时的一切喧闹胜过定格在沉默中的四目相对。
在沈园的邂逅,让他们感到彼此相见恨晚,那无形的情感在彼此心间升华。随着时光的推移,一种缭绕心肠的情愫在两人心中渐渐滋生。他们常相约在沈园,借诗词倾诉衷肠、花前月下、丽影成双,眉目中洋溢着幸福的和谐。
无奈纸总包不住火。双方家长知道他们交往甚密,赶紧调查对方的家世。查来查去,竟地知他的老祖父在朝廷做官时,因揭发她的祖父在朝时贪污受诱后而被其杀害。尽管已过两代,但深隐于他家父的岂能因时光的流逝而消除,就算报不了仇也不允许两家结为亲家。只是两位年青人的感情怎会因前代的仇恨而受影响。
然而,此时的她已由家人作主许给了一家皇家后裔。他地知后,心都凉了。整个人恍恍忽忽的徘徊在林荫小道,不知不觉竟来到昔日与爱人相识之地,熟悉的环境见不到熟悉的人。在迷茫的徘徊中,忽见伊人带着那哀愁的眼神、无何奈何的脸庞款步而来。在一刹那间,两人的目光交织在一起,都感到恍惚迷茫。不知那是梦是真,眼帘中饱含的不知是情、是思、还是怜,千般心事、万般情怀,却不知从何说起。
两人只是缓缓地走近,轻轻地把彼此拥抱在怀里,希望不会再次失去对方。
许久,她抬起头。那已被泪花沾湿的脸,凌乱的秀发,让他的心隐隐作痛。他轻柔地把她的泪花拭去,开口说道:
“我要带你走,两天后的午时,你在此地等我,我们离开这个地方。我带你浪迹天涯,好吗?”
她哭着拼命的点头。
随后,两人一直这样抱着,直到傍晚来临。
月影摇拽,风在夜空中吟啸。
两人不舍地离开,个自回家等候两天后的重逢。
午时,她趁父母在休息时分,偷偷跑了出来。来到沈园,等待着他的到来。
时辰一点点地消逝,心爱的人却迟迟未到。她焦急的徘徊在连花池边······傍晚已来临,点点星光稀疏地呈现在夜空,还有那一弯弦月。
无论白昼天空出现多少璀璨的彩虹,夜晚依旧只能见到依稀清冷的弦月。
她的心渐渐地凉了下来,以至后来碎了。
她向夜空轻声念道: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
晚风干,泪痕残,
欲笺心事,独倚斜栏,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
角声寒,夜阑珊,
怕人寻问,咽泪装欢,
瞒,瞒,瞒。
道完,抬手从头发上的风钗拔出,刺向心窝。
她的血液流尽倒下的时候,太阳哭了,因为天暗了;风哭了,因此下雨了。
而她却不知道爱人为什么会失约,不知道他在收拾东西时,被家父发现,把他锁在房间里。
当他再到沈园,找到的只有她的带血风钗。得知她已逝,他才悔恨不已。
他时常徘徊在他们相识的地方,总在幻想着,她会突然出现在眼前。
这天,他漫步在当初她自杀的莲花池边。和风袭来,吹醒了沉迷在悲痛中的他。他看了看握在手里的风钗,抬起头,双目痴呆地看着天空念道:
红酥手,黄滕酒,满城春色宫墙柳;
东风恶,欢情薄,
一杯愁绪,几年离索,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悒鲛绡透;
桃花落,闲池阁,
山盟虽在,锦书难托,
莫,莫,莫。
唉叹一声,风钗已刺进了心窝,鲜红的血汩汩涌出。他笑了,笑得好凄惨。傍边的无名树的叶子瞬间枯萎,一片一片的飘在他身上。感觉自己的身体轻轻飘起,知觉慢慢消失。
他似乎看到她了,瞬间又消失,取代她的是黑白衣分明的黑白无常,他知道他们很快就会在另一个世界相遇。
他被一阵阵的吵杂声吵醒,睁开眼,知道自己已来到了另一个世界。他站起来,感觉胸口被风钗刺的伤很痛,又好象是心在痛,他也分不清。他又想到在人间的父母,在心里默念道:爹娘,请恕孩儿不孝。
在他转身向左走的时候,他不知道,她也正向右边寻找他。
他们互相寻找。
向左,向右。不断地选择,又不断地错过。
不止一次,在他们即将相遇的时候,选择了相反的方向,就此错过。
这个世界实在太广阔了,茫茫云烟何处寻?
她在寻找着,寻找着。。。却看到了仙山琼阁,她笑了,笑得很累。因为泪早已哭干,所以只能笑。。。。。
仙山琼阁就在眼前,自己却无力前行。她感觉自己快要虚脱了,在闭上眼的那一刻,看到一股彩色仙气向自己飘来。。。
醒来看到眼前站着白衣装的太白星君,她张开嘴想说话,却看到他正示意自己不必说话。其实他早已知道她的故事。
星君把她带到轮回司司主那里,跟他说了一些话,然后就腾着云架着雾走了。司主把她带到奈何桥边,把孟婆汤替给她:
“喝吧,喝了它你就会忘了前世的一切恩怨,然后投胎转世。”
“不,我不喝,也不要什么投胎转世,我只想在这里找他。”
“你是自杀而来的,按规定自杀的人是不可以这么快转世的。如果不是星君秘密托我,把你的是告诉我,我是没有仁慈之心的,我也不想违背我的办事规则。为了你这事我和星君还要减五百年的修行。喝吧,说不定你还会在人间遇到他。”
“是吗,还会遇到他吗。。。”
当她喝完最后一滴汤是,她的眼角也终于落下一滴眼泪。
她在心里呼喊着,希望会遇到你,你我的约定没有变。如果我已记不起你,那也没关系,我已在我眼角的那滴泪上刻上了你的样子、你和我那永恒的爱,希望你会在等我。
她过了奈何桥,一切化为虚无,那一缕轻烟飘向了轮回隧道,开始了她的下一世。
她却始终不知道他已在这里寻找她了。
冷风呼啸,那棵没有叶子将近干枯的无名树,似乎是受到寒风的侵袭,显得弱不禁风,好象随时将有可能被吹倒。它是那么孤单、那么无助。
就如他一样,因没找到她,徘徊在阎罗殿附近,被抓住了。现在正往阎罗殿,他那失望、无助的眼神让人感到凄凉。当他遇到那棵无名树时,感觉是如此的熟悉,记得他被黑白无常招魂时,就是在这棵树下。当自己意识一点一点消失是,心跳一点点地微弱直至停止时,这棵树的黄叶就在那时飘落在自己身上,瞬间的干枯。
无情的催喊声却不允许他一丝间的停留,他仍然牵挂着她,遗憾的是还没能找到她。
当阎罗殿现于眼前时,他的心猛然一沉,层层乌云叠在一起,见不到一丝光明的线条,脑海里取代她身影的是一片空白。
冰冷的雕栏雨砌,阎罗王带着阴冷的表情及一张一合的嘴,两旁满脸凶的黑白无常。。。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只要还可以找到她。
离开阎罗殿,他被带到轮回司,司主得知他是自杀而来的,拿出白纸黑字的明文规定:自尽之人,不得在五百年之内轮回转世。 他看后倒是无所谓,只是不知道她在哪个角落,如果她也要等到五百年后才能转世,那么她也还在这里。
他还来不及问司主,司主就把他抛到丰都城,说了句“五百年后再来带你走。”
其后,时光不顾一切向前飞奔,轮回照样进行。
他在丰都城里疯狂地寻找着她,却找了五百年都无法把她找到,他的心,很痛、很痛。他不明白为何到了这个地方还会有心痛的感觉,他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更不知道,她早已转世,而且生活得很幸福。
他累了。五百年的轮回,五百年的寻找,五百年的等待。。。甚至还会延长。
轮回司主,再次找到他,告诉他已可以转世。
他不想转世,却被押到奈何桥前,发出阵阵寒气的忘川水急湍地向前奔去;他不想忘记前世,手里却已捧着孟婆汤。他哭了,哭得悄无声息,眼角的泪水,如流星陨落,滴在汤上。汤受眼泪的渗和,色泽都变淡了。他在心底呼喊,既然把我放到丰都,为何还要给我转世的权力;既然让我转世,为何还要剥夺我的前世记忆。佛啊!你普渡众生的慈心哪里去了?我已遭受失去至爱的痛,为什么,为什么。。。
“喝吧,孩子,喝了它,忘记前世的一切痛苦与哀愁。转世重新做个快乐的人,前世的记忆本来就不应该带到下一世。。。。。。
他不言不语,把汤泼到忘川水里。瞬间,他被抬上了冰冷的银刀山,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上爬,锋利的刀把他割得支离破碎,其实心早已碎过,再碎一次又如何。。。
当伤痕累累的他爬上顶端时,又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下火海。他闭上了眼睛,眼角的那滴泪刻下了永恒的记忆,将不被滴落。
炎炎火海把他折磨得千疮百孔,体无完肤。。。。。。
最后还是难逃一劫,又被流放在丰都城。
在冷冰冰的深墙宫内,他触摸着斑驳的伤痕,轻抚着支离破碎的心,发现已冷如冰。他望了望魂气萦绕的墙壁,幻想着自己变成幽魂,或变成风也好。因为风是不受任何事物束缚的。可以透过深宫,飘过忘川水,随轮回隧道回到人间,重到沈园,追寻爱人的倩影。
漂浮不定却是风的宿命。。。。。。
黑洞洞的深宫,弥漫着寒气。突然一道银白色的光透墙而穿,直射他的身体,渐渐的他化为虚无。他只感到自己的身体将一点点地升起。
他的记忆却从未模糊过,这是他唯一欣慰的。
他飘出了深寒宫,飘过望乡台,飘进轮回隧道,他将开始被另一个宿命捉弄。。。
而他,唯一遗憾的是没有找到她。
轮回继续,生命继续。唯一不再继续的,是那一段被遗憾的烟缘。
愁落花瓣随流水,唯留痴情在人间。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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